东方辞缓缓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蓁蓁,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两个的关系,你还怕什么呢,怕我会害你吗?”
张蓁蓁的泪水簌簌落下,良久她银牙紧咬,声音中充满了恨意与挣扎。
“千琴将孔大人的事告诉我之后,我尚未来得及高兴,便被强行带入宫中。”
这些东方辞已经听千琴说了,她点点头,抚摸着她的背,示意她说下去。
“入了宫,皇上给了我两个选择。”
这句话让东方辞好奇不已,手微微停顿。
“皇上对我说,第一个选择便是保持现在的一切,我嫁给你,平平淡淡过一生。”
“我们两个注定不会平淡一生的蓁蓁,你以后会有你该有的生活。”
虽然还不知道皇上这第一个选择的意义,东方辞却提醒道。
先不说两人女子身份,单说她只能再活两年,也顶多能照顾她两年而已。
“让我说完。”张蓁蓁声音压抑,似乎并没有将东方辞的话听在耳里,继续道:“但是若我选择第一个,父亲永远不会被沉冤昭雪,江南贪腐案的罪名只能落在父亲头上,而张家纵火案也最终会不了了之,甚至连孔大哥他……都无法平安回来。”
东方辞全身僵住了。
也愣在那里,无论是贪腐案的真相还是孔立的安全,她都非常在意。
一个是她的承诺与责任,一个是她的至交好友。
这两个都是她目前最放心不下的。
“皇上的第二个选择,让我离开你,将这未婚妻的位置让给宁公主,如此一来,皇上便答应给父亲平反昭雪。”
她说的凄然,憋在肚子里的话说出来之后,不在压抑,反而有种奇异的解脱感。
心底轻松了不少,可依旧难掩眸中的不甘与不安。
她百转回肠,心中复杂道:“公子,我不想离开你,但却又不能不救父亲,我若是不答应皇上的第二个条件,我可能连父亲母亲还有哥哥的尸骨都得不到,我如何能做这般不孝之人。”
泪水难以控制的低落。
一颗颗滚烫的泪珠犹如砸在东方辞心头。
还真是因为宁公主的事啊。
东方辞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天真无邪的宁公主,纯净天然,心地善良的她,怎么变成这等威胁逼迫别人的丑恶嘴脸。
不,这不是她认识的宁公主。
东方辞想要辩驳,却又无从说起,良久,她道:“你若不愿,谁也无法分开我们。”
张蓁蓁张口欲言,又看着苗槑和窗外叶离渊的影子,生生将口中的话吞入腹中。
半晌她凄然无助道:“公子,我们两个的关系就像随时都会散,我也知道我们两个未婚夫妻名分也不会太久,可我无依无靠,家族之人全部被谋杀,京城张家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更是恨不能将我杀之而后快,我……说我自私也罢,说我狡猾也好,我是真心想用后半生的夫妻名分,霸占着你,与你相扶到老,共度一生的。”
东方辞哑然,眸色宛若深邃黑曜石一般闪烁,眼底满是震惊。
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张蓁蓁竟然真的做好了搭上一生幸福的准备。
她张了张最,曾经的自私让她更加自责。
“并不是因为爱你。”见东方辞似乎被吓到了,张蓁蓁凄凉道:“是因为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天下之大举目无亲,只有依靠你,帮衬你,我才能活下去。”
东方辞有些明白了。
张蓁蓁却继续道:“虽然我与你的夫妻名分注定有名无实,但你却能给我一个名分,一个身份,一个可以活下去生活的家,所以……我不想离开你。”
话说到这里,无内无外,所有人都明白了张蓁蓁内心纠结与挣扎的心思。
她知道东方辞是女子,她也知道两人不可能,但是她却需要活着,哪怕是一辈子没有幸福,她也总要依靠着别人活下去。
只想活下去。
东方辞捏着她的手,怜惜道:“蓁蓁,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不会让你缺衣少食,被人当作笑柄。”
小白与千琴并肩站着,看着两人深情款款难舍难分的样子,不由心情复杂不已。
小白这才知道,原来张蓁蓁不爱东方辞。
而东方辞却依旧对张蓁蓁这么好,这可是实打实的痴情了。
东方辞轻轻擦干张蓁蓁的眼泪,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别哭了,再难的事,只要想办法都能过去的。”
“可是……我既舍不得你许诺我的一切,又不能不顾父亲的名节。”张蓁蓁备受煎熬,此话说出来,让她有种撕心裂肺的疼。
东方辞柔和笑了笑道:“你放心,就算以后你不做我的妻子,我也会养你一辈子,让你吃喝不愁,日日游山玩水,天天诗词歌赋,诗情画意一辈子。”
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承诺。
她的生命还有两年多,能做的很少,不过,她却可以给她足够的钱,足够的田地和房产,让她吃喝不愁,再找个好人家托付一生。
张蓁蓁的心却突然悬起,苦涩道:“公子,没了状元公夫人的头衔,没了娘家的身份,甚至到时候连个保护我的‘男人’都没有,我又怎能诗情画意,如今这京中对我客气的人不少,他们看得都是你的面子,我……我真的不想失去与你未婚妻的身份。”
失去了这个身份,她便只是个普通的孤女,谁都能上来踩她一脚,纵然东方辞能帮衬她,失去了身份与光环的她,只能沦为众人嬉笑的谈资罢了。
她一个女子,又怎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去。
越想越凄凉,越想越悲观,张蓁蓁的泪水,再次不争气的落下来。
东方辞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似乎想将自己的力量通过紧握的手,传给她。
避免她继续伤心,东方辞转移话题问:“这件事是公主的意思吗?”
张蓁蓁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咬了咬唇,不确定道:“我不知道。”
东方辞想,张蓁蓁震惊之下或许根本无法从皇帝口中听出什么深意来,入京这么多天,她还是得见一见皇上。
于是,她看向小白:“小白,我要见皇帝。”
小白一愣,有些诧异:“呃……”
为何要跟他说,东方辞的语气让小白心虚不已,仿佛做了坏事被质问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