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瘦的年轻人,与她一样的装束,奇怪的看着她,见她转过头来,他张了张嘴顿时警惕问:“你是谁?”
见他就要大喊,东方辞连忙捂住他的嘴。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三皇子身上,自然没有人去注意三楼走廊上两个小二的举动。
刘志远也已经到了楼下,感受到被她捂嘴的小二震惊挣扎,东方辞左右看了看,扯着他的衣领匆忙推开附近的一间房门。
进门之后,东方辞又是一愣。
满屋幽香阵阵,花团锦簇,富丽堂皇却极其雅致。
昂贵的织花地毯,贵重的拔步床,满屋镶金错银的装饰,满目琳琅,东方辞一时间几乎以为自己踏进了宁公主的寝宫。
拔步床上,端坐着一个一身盛装的女子,轻纱遮面,碧水流觞的银饰头面,枝枝叉叉更显雍容典雅。
看到两个小二进来,女子眸中惊讶却怅然道:“是时辰到了吗?你们为何不敲门,妈妈呢?”
高瘦小二忙目光警示道:“妙妙姐,他……”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东方辞一个手刀,砍在小二后脑。
“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妙妙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来,慌张起来:“你干什么,你不是致味坊的人?”
东方辞干脆利索的拍了拍手,看着妙妙缓缓朝她走过去。
“妙妙姑娘莫怕,小生只是偶然路过,并没有伤害姑娘的意思……”
就在她彬彬有礼躬身的瞬间,妙妙愣神间,她便一个箭步,手刀再次落在妙妙的后脑。
“相比于男人,女人的尖叫更难缠,对不起了妙妙姑娘。”
看着倒在床上的女人,东方辞心里划过无数道疑惑,一个个疑团就像是气泡一般冒出来。
这致味坊好生古怪。
脑中想着,她却麻利的替姑娘盖上被子,又扯着那高瘦小二,将他往衣柜中塞。
“我不过是来抓个人,怎么遇到这么多事,哎……”
关好衣柜,东方辞背靠着柜门思忖。
刘志远的房间与这里只隔着一个窄梯,她走到窗边,心想或许可以从窗户爬过去。
然而,看了看正下方站着的护卫和致味坊外吃茶喝酒的暗卫,东方辞揉了揉脑袋。
这窗外竟然是主街。
爬过去是无望了,整理了一下略有些褶皱的衣服,东方辞觉得,还是扮作小二比较靠谱,她端着酒水点心进去,谁也不会戒备。
谁知她刚就着镜子整理好衣服,竟然传来一阵阵清微的敲门声。
“妙妙,打扮好了吗,我的好闺女,宴会已经开始了,你得时刻准备着。”门外是一个中年妇人激动欢喜又夹杂着讨好的声音。
东方辞看了看床上的妙妙。
猛地拍了一下额头满脸懊悔。
她怎么没想到,宴会怎么能没有跳舞的人。
听到屋里的动静,门外的人许是从这一声响动里领悟了什么意思,语气劝慰道:“我的好姑娘,你也别不愿意,我们在这商都城里一辈子,哪有见到皇亲贵胄的时候,如今三皇子玉树临风,人中翘楚,你若能得他青眼,这辈子平步青云不在话下,妈妈我一切都指望着你呢。”
本是劝慰东方辞的话,中年妇人却越说越激动起来。
恨不得她是妙妙,能冲到三皇子怀里亲一口一样。
东方辞面色艰难,思索再三,无言以对。
门外感受到她的沉默,尴尬的笑了笑道:“不是妈妈市侩,自从你来了致味坊,无数男人趋之若鹜,妈妈我都替你拦着。你这一身好舞艺,整个河南府无不夸赞,如今三皇子来了,也是你的机缘,虽说你早先不肯露脸让妈妈心里不痛快,但你既然答应今日展露容颜为致味坊添光溢彩,你的脸妈妈我虽然没见过,却也心痒难耐,更别说外面那些男人,俗人了。说不定你今日一露脸,三皇子便直接要了你去。”
见屋内没有反应,妇人的声音沉了几分:“争取勾引到三皇子,也不枉费妈妈我在你身上的付出。”
言下之意你若不尽心,就是对不起我。
妇人已经失去了耐心。
东方辞再次看了一眼床上昏死的不能在昏的妙妙,一个头两个大。
门晃了晃却没被推开,妇人心生警惕道:“妙妙,你在里面吗?”
眼瞧着人就要夺门而入,东方辞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妈妈,我听着呢。”她学着妙妙的声线,轻轻柔柔却无甚兴趣的回答,声音里满是无奈。
之所以用如此低沉的情绪回答,是东方辞结合门外妇人的话和初见妙妙时她那一脸哀伤的眸子时的猜测。
她猜想。
或许……她是不愿意的。
终于听到屋内的回应,虽然不情愿,却让门外妇人松了口气,收回推门的手,也不急着逼她道:“快些收拾收拾高兴点,马上就要为诸位大人和三皇子献舞了,致味坊的头牌怎么能不会笑呢。”
屋内的东方辞仰天长叹,心中悲呼一声哀哉,忙换上妙妙的衣服。
还好那暗染的解药还在,东方辞服下一颗,几乎片刻,肤色莹白如雪。
妇人仍旧在门外喋喋不休的说着劝慰的话,心平气和,满口都是为妙妙好。
东方辞静静的听着心中腹诽,却手忙脚乱的一阵收拾。
妇人终于失去耐心,猛地推开门。
这一刻,东方辞的心跳几乎停止,她手中毛笔停在额心,慌忙带上面纱,并没有回头,用妙妙的声音,满腔悲伤道:“妈妈你看,我好看吗?”
妇人站在她身侧,绛紫色绣牡丹花的长裙褙子,头上带着大朵的深红牡丹花,将她那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的脸衬托的格外白皙,眼角的浅紫色眼影,无形中为她增添了些媚惑,四十多岁的年纪,虽然保养得好,却仍难掩眼角的细纹。
饶是如此,这妇人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因为她现在依旧很美。
妇人看着东方辞那纤白面纱依旧带着,眉心与眼角则是化了娇艳的桃花妆,十分娇美,不由赞叹:“好看好看,只看这妆容便能令今日在场所有男人为你倾倒。”
顿了顿又道:“你能想得开就好,那什么穷书生哪有三皇子好,走吧。”
东方辞点点头,心道,原来妙妙心中真的有人了,还是个书生。
长吁一口气,她捏着手帕,莲步轻移,很是知书达礼的模样走了出去。
来到舞台的屏风帐幔后,东方辞再次感慨。
这里果真不是酒楼。
八九个衣着相同的女子气喘吁吁似乎刚跳完舞,见她来,众人朝她点头示意。
东方辞也略微躬身回礼。
这一幕,惊的在场女子纷纷瞪大了眼睛。
“她什么时候这么礼数周到了?”
“她不是一向看不起我们吗?”
“哎,人家头上有擎天罩着,哪能跟我们比,不必说,定然是看上三皇子了,装的呗。”
“三皇子好漂亮!”
说着说着,有人花痴起来。
东方辞耳力极好,心知自己又做错了,忙看一眼妈妈,却见她一心看向帐幔外的宴上,并没有注意到她。
东方辞缓缓松了口气。
透过妈妈掀开的帐幔,东方辞看着那位居正中的三皇子,不由微微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