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儿看看娘亲,又看看糕点。
孩子母亲忙拒绝道:“这位老爷给我们一些大饼干粮就可以了,我们不吃这个。”
饥饿面前再好吃的东西,无法达到饱腹的目的,终究是没什么用。
男孩儿渴望的看着糕点,良久道:“小牛,我叫小牛。”
“小牛啊,乖,方才你说我是坏人,现在我还是吗?”东方辞晃了晃手中的糕点,笑着说道。
“还是坏人。”小男孩儿倔强的说。
东方辞哑然,决定不与孩子计较,将雪花膏盘子递给孩子,示意他们都站起来。
“再往前走一段时间,也该吃点早饭了吧。”她看着车夫。
车夫领会她的意思,往拐弯处看了几眼道:“往前走二百步,有一片树荫,正好可以开火造饭。”
“好,就定在那里。”
说罢她看向小牛,指甲盖里满是灰尘,小手更是脏的看不到肤色,他却宝贝的捧着雪花膏,一双眼睛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香味入鼻,他吞咽了一口口水。
在母亲的示意下,孩子缓缓托着托盘,将糕点送到父亲面前。
壮汉脸上现出一抹贪婪,却察觉到东方辞冰冷的目光,他连忙抓了两块儿递给孩子的爷爷奶奶。
东方辞见此,这才满意微笑。
见他们小心翼翼地吃着,东方辞道:“相逢即是有缘,你们随我来,我请你们吃饭可好?”
壮汉忙摇头:“不……不敢,我们……”他想推辞,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笨拙道:“我们还要入城去投奔亲戚,天黑之前。”
东方辞打量着他,笑道:“前方不远便是双门城,那里重军把守,乃是入京的必经之地,若想经过没有身份文牒是过不去的,而你们在此碰瓷,很显然是无奈之举,双门城你们怕是进不去吧。”
壮汉一愣,她没想到东方辞竟然说的那么清楚。
他原本只想要了粮食就离开。
“碰瓷?”苗槑站在一旁,疑惑的看着她。
东方辞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先别问,而是看向壮汉继续道:“黄河水灾不过月余,灾情虽然汹涌却已经被控制,当地官府也多有抚恤,少有迁来京师的,现在之所以这么严重,是因为蝗灾,双灾降临局势才会严峻起来,你们看起来虽然狼狈,可是你……”
东方辞指了指壮汉的脸:“你虽然嘴皮干涩,肤色黝黑,甚至衣不蔽体光着膀子,可你呼吸平稳,脸色红润并不像是挨饿的,你们在林中找到不少吃的吧。”
壮汉面色震惊。
“我们,我们确实从黄河而来,河水爆发冲塌了我们的房子,我们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才会……”
“闭嘴!”东方辞冷喝。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从黄河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啪!”孩子手中的托盘突然因为这一声冷喝,骤然掉落在地。
孩子母亲凄然且真诚道:“这位老爷,我们真的是来避难的,我男人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活不下去了才另谋出路的。”
东方辞微微一笑,脸上自信与高贵的气质宛若神祗般看着他们:“我知道你们肯定有苦衷,我也知道你们定然是从河南府来的,我不想追究你们有什么目的有什么隐情,只想问问你们那边的情况,当然,如果你们坦诚,或许我还能帮上你们的忙。”
孩子母亲一呆,询问的看向壮汉。
孩子的爷爷奶奶也看向壮汉,见他们惶惑不信东方辞道:“你们考虑考虑吧,纵然有什么隐情不愿意如实相告,也可以一起吃饭,我很喜欢这孩子,就当送孩子的见面礼。”
说着,她也不坐架子车了,伸了个懒腰,径直往前走去。
懒洋洋的双手托着脑袋,零陵跟在他身后,苗槑闲庭信步的查看了几人一眼,轻轻一笑,也跟了上去。
千琴抱着剑,扫过女人背上的孩子,眸中划过一抹怜惜。
一家几口看着东方辞一个小斯打扮的人,却似乎能在这车队里当家作主,并且那明显是主人模样的苗槑,竟然像是跟班,这是什么主仆。
他们方才称呼东方辞老爷少爷,不过是求人的时候的尊称,并没有其他意思。
然而此时才真正奇怪起来。
苗槑问:“你既看出了什么,为什么笃定他们是河南府灾民?”
东方辞点点头道:“河南府来的没错,灾民却不一定。”
“哦?”苗槑兴致不错。
龙巢方才被车夫吵醒,也追了过来,几人坐在宽敞的树荫下,听着东方辞的解释。
“河南府那边人口众多,百姓大多轻视孩子,一般家庭里,孩子没有成年之前大多都是顺带养的,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当家主人和长辈先吃后才轮到小孩子,而年老者无法干活之后,往往会因为生活原因,遇到大事总是看重家庭,乐于牺牲成全,这才有方才老丈碰瓷寻死那一幕,因此,这一家是很典型的河南府之人。”
他们没有人去过河南府,却觉得东方辞的分析很是在理,纷纷点头。
龙巢困惑:“何为碰瓷?”
“简单来说就是讹人,老丈希望通过自己的死,让你产生怜悯,多给他们一点食物。”东方辞浅显解释。
“哦?大可不必,我龙家赈济灾民的粮食没有一千石也有八百,区区一家几口,就算他不讹人,我也会给他们粮食让他们度日的。”龙巢财大气粗道。
“为何断定他们不是灾民呢?”苗槑瞥了一眼龙巢。
龙巢闭嘴。
东方辞笑道:“很简单。”
“什么?”龙巢更加好奇。
东方辞摇头:“你见过黄河大水冲毁房子之后,一家七口全都活着的吗,黄河汛期爆发,迅猛无比,他们老弱妇孺怎可能瞬间逃脱。”
顿了顿她又道:“听闻黄河决堤那日,百姓死伤已超过千人,大多是一个家庭全部被冲走的。”
“既然他们不是灾民,为什么要逃出来呢?”龙巢满脸疑惑:“这里面有阴谋?”
东方辞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扑哧一下笑了:“什么阴谋阳谋的,一群老弱妇孺能有什么阴谋,怕是有什么隐情吧。”
苗槑突然道:“那娘子是个美人。”
东方辞点点头:“她虽然掩饰的很好,却难掩姿色。”
“呃……你们两个有没有点良心,他们一家都那么可怜了,你们还在品评美人?”龙巢一幅交友不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