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皇帝也一边品茶,一边听着高公公的叙述,边听边乐呵呵地骂道:“这个狡猾的小狐狸,跟他爹一样滑不溜秋,深谙蛊惑人心之道。”
“是啊,皇上,您是不知道,这东方辞明明什么都没有准备,却能让长公主铩羽而归,将钱金公子揍成了“猪头”。”高公公咧着嘴笑着,满脸的不可思议,总觉得像是看笑话一般。
“钱家这些年也确实是太嚣张了。”皇帝放下茶杯,虎眸中精光一闪。
倏忽又好奇打量着高瑜道:“你不是不喜欢东方辞吗?”
高公公笑容一收,十分滑稽的一边憋笑,一边正色道:“奴婢还是不喜欢她。”
顿了顿又说:“不过相比她,奴婢更讨厌钱金那混小子,几次嘲笑宫中宫人,转挖人的心肝肺管子,哪里疼戳哪里,当真是……哎……”
长长一叹,高公公不再言语。
皇帝知道他说的是太监被钱金侮辱的事,其中有一个还是高瑜的弟子,他这也记仇到今日。
“这小子是太嚣张了。”皇帝颇为赞同,想了想,他道:“来,这份惩罚他的圣旨就由你来写。”
“啊?奴婢?”高公公受宠若惊。
“让你报仇。”皇帝轻松一笑,今日似乎心情很不错。
“奴婢哪有什么仇恨,奴婢惶恐,再说这代笔是庶吉士或者翰林学士才能……”
“你这老东西,朕让你写你就写,偏那么多事。”
皇帝笑骂,高瑜麻溜的坐下,提笔看向皇帝,满脸跃跃欲试。
皇帝:“哈哈哈哈……”
难得见老伙计如此童稚一幕,皇上的心情又攀升了一个高度。
“斥,钱金私闯禁宫,擅自踏入后宫内院,实在顽皮,虽是皇亲,却不可无视规矩,杖责三十,禁足三个月,今后无旨不可入宫。”皇帝顿了顿,摆摆手道:“就这些吧。”
“是!”高公公奋笔疾书,那姿势潇洒恣意,充满凌厉之气。
笔尖如剑,每一笔都是一招浓浓的剑意,每一笔落下,都是一道伤。
于是,皇宫正阳门一侧的小角门内出现了诡异的一幕,钱金的半个身子都被抬出了宫外,却又被飞驰而来的禁军逮了个正着,拉到里面,扒了裤子狠狠打了三十板。
据说场面血淋淋的,最后一板子落下的时候,钱金公子都没有声息了。
长公主发疯似的找太医救治了良久,这才确定没死。
太后寝宫内,六十多岁的太后老态龙钟,灰白的头发只用一个简单的素银簪子盘着,头上黑色抹额,斜靠在软榻上,看着盛气凌人的女儿满含怒气的冲进来。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本来威严的美妇顿时委屈的像个孩子。
“太后,您救救女儿吧,救救您外孙吧,金儿快要被打死了,呜呜呜……”她低声哭泣,抽抽噎噎的声音吵得太后心烦意乱。
“有什么你就说,何必哭哭啼啼的,这些年谁还委屈了你?”太后没好气的撇了一眼死了娘般哭泣的女儿。
扫了一眼女儿身上的狼狈,眸色微动。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早与你说,让你收敛点,党争是断然不能参加的,可你偏不信,早早加入了张贵妃的阵营,皇帝……这是要为他百年之后做打算了,而你和钱家……”
“钱家怕是在劫难逃。”
长公主陡然睁大了眸子,满脸不可置信道:“我是他妹妹,他竟然要对我的家动手?”
“你是妹妹又如何,当年他杀死的妹妹还少吗?”太后冷冷地瞥了女儿一眼。
长公主颓然坐在自己脚上,狼狈的手撑着地。
“他……哥哥他……不喜欢老二吗?”
太后摇摇头:“或许吧,奉劝你一句,回去后安生点,皇帝打了钱金,是警告也是给你机会,若你闭门不出,自然可以躲过这场清洗,还有,不要打东方辞的主意。”
长公主不解,清洗她知道,每到皇位更迭的时候,都会有清洗,她也承认因为钱财的缘故,她倒向张贵妃,可东方辞算什么?
“太后,东方辞只是个小小的新科状元,我堂堂公主……竟然要躲着他,这是哪里的规矩?”
太后叹道:“听宫人们议论东方辞长得像李家嫡女李玉菡?”
长公主茫然点点头,泪珠仍旧在眼眶里打转,华丽的衣衫蝴蝶般的铺在地面上,美丽而又衰败。
太后苦涩一笑,褶皱丛生的脸上满是哀伤:“皇帝跟我不亲便是因为那张脸,现在又来了个东方辞,这是他心头最爱的长相,纵然他没有别的心思,但这份少年积累到今日的思念与爱,足矣让他拼尽全力保护东方辞,我跟他已经翻过一次脸了,这次啊只能装作糊涂,你也学精着点吧。”
“不然真到生死关头,我也护不住你。”太后眼中也是不甘,可却无可奈何,她终究是老了,只能含饴弄孙了。
“那金儿……”长公主仍旧迟疑,想让太后求情,可这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毕竟太后已经将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好好回家去吧,仔细养着,别去找你哥哥,这皇宫你没什么事也别来了。”眸子里透着浓浓的慈爱,太后揉了揉女儿的脸。
长公主失神落魄,母女俩对视良久,她这才告辞离开。
到御书房门前磕了个头,便带着儿子离开了。
张贵妃处是最热闹的。
不是欢喜的热闹,而是痛哭流涕的热闹。
闹哄哄的哭声,闹声,还有诉说的声音,一阵阵一簇簇的想起。
吵得张贵妃坐在软榻上,团扇摇的刷刷响,玉如意小扇坠挠痒痒似的扫着她的玉臂。
“都给我闭嘴!”终于忍不住了,张贵妃呵斥一声。
张家所有坐在座位上的女子扑通通跪倒在地。
“张敏,瞧你平日里聪明伶俐,做事也有条理,可偏偏今日弄成这样不说,竟还想让我去救你?若我在场,与长公主的关系便真的断了。”
“可是姑姑,东方辞的一番巧辩,长公主定然也是恨极了张家,关系还能怎么修复呢。”她强忍着脸上的疼痛,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