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公主跪在地上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昂首挺胸,理直气壮道:“是父皇教我的,人要知恩图报,勇于承担。”
皇帝气的胸口起伏剧烈,“那你母后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是三从四德,女贞女节?”
公主低声道:“一码归一码。”
当此时,东方辞已经从皇帝身边慢慢滑走。
看着公主一身侠义之气,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执著态度,她微微感动。
温室里娇养的花朵,本就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而今日,她像是经历了所有的风浪,成长了。
“矜持!”皇帝撂下两个字,不舍得打又不舍得骂,他决定不跟这不懂事的女儿对峙。
东方辞连忙站在一旁拱手道:“皇上,公主,贤妃娘娘,微臣的身体已经大好了,怕家里人担心,想回家报个平安。”
皇帝看向拧眉的苗槑,随意问道:“他的毒没事?”
苗槑松开了皇帝的手:“有草民在,她无事。”
皇帝挑眉不语。
东方辞脸上浮现轻松之色,道:“微臣年轻,身体恢复的快,皇上请放心。”
贤妃却道:“纵然身体年轻,也要注意保养,如若不然,往后上了年纪,怕是要受罪的。”
东方辞欣然领受她的责备,恭敬道:“侄儿省的。”
短短四个字,贤妃红了眼。
“东方哥哥你什么时候成贤妃的侄儿了?”公主斗鸡似的表情从皇帝脸上移开。
皇上被忽视,倒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不被女儿纠缠很是解脱。
苗槑眼神忧患无奈的看着皇帝,轻轻摇头叹息。
“皇上,您的病情又严重了。”他毫不客气的指出。
皇帝点点头,揉了揉眉心。
“近日是否夜夜噩梦缠绵?”苗槑声音轻缓,白日的他说话,从来都是不疾不徐的。
轻缓的声音落在皇帝耳中却犹如炸弹一般轰鸣。
皇帝目光瞬间警惕的看向贤妃。
却见贤妃与宁公主和东方辞正在热闹的说着什么。
东方辞似有感慨:“几天之前吧,订婚宴那日国公府老夫人认了蓁蓁做孙女,我自然也算是贤妃娘娘的侄儿。”
公主皱眉:“这么七拐八绕的亲戚啊,你是真喜欢她。”
语气娇嗔颇为不满。
贤妃柔声打岔:“妾身很喜欢东方辞这孩子,就算没有张蓁蓁,我也希望你叫我一声姨娘。”
公主奇怪:“姨娘?那不是……”小妾才有的称呼吗,转念一想,贤妃可不就是妾吗?便及时收住了话。
东方辞连忙纠正道:“姨娘还有小姨的意思。”
“哦,我想歪了。”公主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
“无碍。”
贤妃的眸子里,总有东方辞看不明白的意思在里面,让她忍不住沉思。
顿了顿她玩笑道:“那微臣以后就称呼您婉姨,倒显得亲切。”
“好,好孩子。”贤妃点点头,素来静雅的她,第一次点头的力度有些大,发间海棠步摇阵阵颤抖。
这一刻东方辞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一碗桃花鸡。
皇帝见贤妃等人并无异样,看向苗槑道:“可有解法?”
“过往如尘如烟,皇上忧思疲劳,沉疴入梦,心中有化解不开的忧惧,若非日日煎熬,以您的身体,断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缓慢清淡的声音中带着惋惜。
“你说的不错,朕总是梦到从前的事,不过却并不是什么噩梦,不过是有些愁烦睡不好罢了。”皇帝的高傲让他注定不会将所有的心思讲给旁人听,也不会让人看穿他的心思。
即便看穿了,他也不承认,这便是帝王心术。
心知皇帝在说谎,苗槑并不想揭短,而是淡然请示道:“让草民给您施针吧。”
“你是太医院正三品掌尊,朕亲封的官职,不必再自称草民了。”皇帝摆了摆手,他忍了良久,终于忍不住提醒。
先前两次听到他自称草民,皇帝以为他是自谦没有理会。
而现在明白后者根本不是自谦,或许是看不上太医院的职位,或者是生性淡薄,他怎能容许如此医术高人不在控制。
因此,严肃点明苗槑的官身。
苗槑愣了愣,似乎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为何话题忽然转移到他的自称上,顿了顿,他学着东方辞的样子,顺服行礼道:“微臣遵旨。”
皇帝欣慰点头,伸出手来:“行针吧。”
东方辞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苗槑行了针,开了些固本培元养精蓄锐的药物,同时还有些不放心,将先前给东方辞准备的解毒丹给皇帝服下一粒。
“心悸难忍的时候服一粒,虚弱无力的时候服一粒,三日之内服用不得超过两粒,草……微臣半月后再入宫诊脉。”
这些药丸,是他专门给东方辞制作的,能有效压制她体内的毒。
只是没想到皇帝同样也适用。
“好,日后在太医院挂职,可随时入宫,不可推辞。”一阵针灸和药丸之后,皇帝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
他认识到的苗槑的医术之高,起了收揽之心。
苗槑一言不发,安静的写了药方,嘱咐高公公熬药细节。
那边三人东拉西扯的聊到后宫众人,东方辞好奇问道:“宁公主,今日怎么没看到三皇子?平日里发生这种事,他不总是第一个出现护着你,怎么今日不出现。”
公主摆摆手,非常无奈道:“三哥他最不靠谱了,平日里见不到人,要么直接不在京师,要么就是到处跑,我最不指望他了,还是大哥好。”
顿了顿,公主一脸仰慕的看着东方辞,声音重重道:“还是你最好。”
东方辞转过脸去,不敢与那情意满满的眼神对视。
“听说三皇子最护着你,宁公主这话若是被三皇子听到,他定然是要伤心的。”贤妃轻轻点了宁公主的琼鼻,笑道。
“贤妃娘娘您也打趣我。”公主不依的皱眉,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拉着东方辞的胳膊,见她躲闪自己,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有道歉,于是想了想,面色认真道:“今天……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任性了。”
贤妃惊讶。
东方辞摇头苦笑,这是又黏上自己了吗?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等她筹备了大婚,身为公主的她,应该不会再缠着自己了。
施针之后皇帝困倦,东方辞便告辞,有公主作梗,皇帝这次没有再强留东方辞,贤妃自请留下照顾皇帝。
看着少年少女并肩离开的背影,贤妃感慨道:“多像啊。”
皇帝眼皮微沉,点点头长叹一声。
“曾经姐姐总是想当男人,扮成男人的样子总是不伦不类惹人笑柄,现在有个跟她长得很像的男人出现,皇上,您说这是不是姐姐的投胎转世呢,姐姐离开的时候,正是十七年前。”
皇帝闻言震惊,目光死死定在东方辞身影之上,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呆呆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