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笑容突然出现在太子温厚儒雅的脸上,他轻轻摇头道:“没什么,你没事便好。”
众人的呼吸又是一滞,连皇后都怀疑这是不是她儿子了。
太子残疾之后,从来不笑,而现在面对东方辞的时候,不仅不介怀对方的语病和目光,甚至还温和微笑,这比太阳从西边升起更令人惊骇。
东方辞“哦”了一声,左右看看,又看向太子的腿,似乎想确定什么。
太子伸出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方才发生了什么?”
这话皇帝问过了,而东方辞却在看到太子的时候,忘记回话。
此时太子问起,东方辞这才想了想回答道:“方才与公主叙话,一个宫女奉茶,那茶中有毒。”
“放肆!”皇后骤然一怒,顿时怒道:“宁儿怎么会给你下毒,休要胡乱攀咬。”
皇帝自看到东方辞与太子的相处,心中微讶,两人的对话相互关心,不知为何竟让他生出了写酸楚的感觉,唇齿间一片苦涩蔓延。
被皇后骤然发出的声音一惊,皇帝的身体微微一颤。
皇后见此,连忙收声,警惕的看向东方辞。
东方辞目光缓缓从皇后身上扫过,这是个憨直的女人,脑袋一根筋,她不想与她争吵,而是指着那先前给她奉茶的宫女道:“便是此女,奉上毒茶,原以为是公主的试探,看来是微臣想多了。”
宁公主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委屈解释道:“不是我,我没有,我当时……当时只是太气了!”
说到这里,她的泪水几乎又要落下来。
今日她解释了许多,没有人相信她的话,此时东方辞信她,她便觉得所有委屈都不算什么了。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那宫女,宫女瑟瑟发抖,战战兢兢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话,倒是跟公主先前被斥责时,说的一样。
可她眼中的恐惧,慌乱,无法掩饰,与公主的表情截然不同。
皇帝冷冷的看着她,虎眸中迸射出阵阵寒光,他道:“查!”
侍卫们拉着宫女拖了出去。
看好戏的张贵妃轻笑道:“这宫女是公主的人,还用得着查吗,事情明摆着,公主求爱不成,因爱成仇,皇上,您看在公主年幼的份上,就别生气了。”说着她看向东方辞道:“左右状元郎也平安无事,公主只是无心之举,皇后娘娘您可要好好教教女儿,怎么这般任性妄为,险些伤了国家栋梁。”
这一句话,不仅骂了公主心肠歹毒,就连皇后也有教子不善的罪名。
皇后气得咬牙切齿,恨道:“你教的儿子好,一个个都来巴结东方家的后人。”
张贵妃掩面而笑,轻飘飘道:“他们男人在外面,吃饭喝酒实属正常,皇后您说他们风流也罢,不务正业也好,至少他们没有害人之心,臣妾也不会教他们下毒伤人。”
她不愧是独揽盛宠多年,生出四子一女的贵妃,指桑骂槐,暗箭伤人,果然独到。
纵然是心知公主本性的人,也难免会被她的话影响。
皇后怒指东方辞道:“你们早就勾结,现在又来一起陷害我的孩子,皇上,请您查明真相,还宁儿清白啊。”
她说不过贵妃,只能求真相,可眼神躲闪,似乎又不想让皇帝查询下去。
“姐姐着什么急啊,皇上这不是让人查着的吗?”张贵妃轻飘飘的说着,风轻云淡,丝毫不然烟尘。
皇后指着张贵妃:“你……你……”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能不能安静些,整日里见面就吵,吵的朕一刻不得安宁。”
“皇上恕罪。”皇后和贵妃同时行礼。
众人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东方辞也看的张口结舌。
原来这两人一直吵得这么凶啊。
见安静下来,东方辞道:“皇上,微臣与公主早已说清楚了,误会已经解开,今后仍是朋友,微臣相信,绝不是宁公主下的毒,她虽然跋扈,本性却是最善良的。”
皇帝摄人的眸子转向东方辞,化为柔和平缓,“朕的女儿,朕知道。”
宁公主无辜灵动的凤眸,瞬间便湿润了。
“宁儿过来,哥哥和父亲为你做主,堂堂公主,不许哭。”太子朝宁公主招手,声音柔和,温润如水。
“看你们兄妹和睦,相互扶持的场面,朕很欣慰。”皇帝点点头,微胖的脸上微微苍白,额头有点点虚汗透出。
所有人看着公主伏在太子膝上的模样,都觉得温馨。
东方辞感慨,有哥哥的感觉真好,多年不出门的太子,都为了宁公主离开东宫,这等兄妹之情,她这两辈子都没感受到过。
目中羡慕之色难掩,太子看她的目光也越发幽深。
片刻之后,所有烧水,沏茶,存放茶叶的宫女太监全都被拷问了一遍,领了过来。
从茶碗剩下的茶水和烧水炉子的边沿,找出一些粉末,经过苗槑确认,是千虫毒粉,有清香的味道与茶香相似,难怪几位御医都察觉不到。
东方辞看着白色粉末,摇头叹道:“虽然清香与茶香很像,但她却拿错了茶,毛尖的味道十分清淡,冲泡之初茶香浓郁,待得茶叶泡开,便是点点沁香,并没有那么浓郁,因此,微臣认出有毒,却不知是什么毒,没想到竟是千虫毒粉。”
“你认出有毒还喝,你怎么那么傻。”宁公主嘟嘴,心有余悸的嗔道。
东方辞忙拱手认错道:“微臣错了,微臣以为公主开玩笑呢,没想到竟用这么利害的毒。”
其实她真的只是想让公主出了口气,然后不要再找她麻烦。
不过如今的结果,显然是她料错了。
太子斥责:“糊涂,日后不可轻易涉险。”
他虽然说话语气重,脸色却依旧平缓,眸中甚至有浓浓担忧。
皇帝见自己要说的话都被两个孩子说了,便也不多言,看向那送来茶水的宫女,因为烧水沏茶的只有她,她唯一无法控制的,便是何种茶叶。
“说,你的主人是谁?”帝王之威一怒,小小宫女哪里能抵挡,扑通一声五体投地跪下。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知道。”她像是无辜羔羊,不认错,不认罪,只说不知。
苗槑将白色粉末重新泡入茶碗中,举到那宫女面前:“这毒并非剧毒,若非你今日下药过猛,或许便会悄无声息,听说正确的下毒方法应该是这样的,服用过之后昏迷两个时辰,若没有解药,身体便会颤抖如羊角风一般,抽搐半日疼痛难忍,遭千虫嗜咬口吐白沫而死,不如你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