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要多思量一些,毕竟若是答应,李家必然会与你和张姑娘绑在一起。”
他刻意提了张姑娘,言语中的意思,在场之人心中都明白。
旁人还好,顶多卖个面子,可张姑娘家破人亡,父母死因不明,仇人不明,这等揽祸上身的事,李家也不是傻子,就算有苗槑的治病情份在,也不顶用。
张蓁蓁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想起灭门惨案,心中悲痛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
东方辞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变化,而是略一沉思,朝李昆玉道:“李兄,多谢你来告知,你先回去,一会儿我亲自带着礼物,上门拜访,我想,令祖父祖母一定会答应的。”
李昆玉张了张嘴,他不是说筹码不够,他只是觉得不管是怎样的筹码,祖父祖母为人谨慎,李家在京师低调的很,就算是送礼也很难答应的。
“这个……我祖父祖母也不缺什么吃喝用度,你……”不知为何,看着东方辞志在必得的眼神,他不好意思打击。
提醒道:“……你别送那些金银玉器,可以挑点别出心裁的,比如我祖母喜欢绣品,我祖父喜欢武器,我……”
感受到李昆玉的真诚,为难和关心,东方辞心中微暖,看着这位血缘上的表哥,脸上突然绽开如芙蓉花般的笑容。
这一笑,在场人都愣了。
众人心思古怪起来。
李昆玉莫名其妙的揉了揉鼻子,满脸疑惑。
“你笑什么?我说的很好笑吗?”他俊脸一板,愠怒道。
“兄长放心,我准备的礼物,祖父祖母都会喜欢的。”东方辞自信满满。
想了想东方辞又道:“我还是现在就跟你一起去吧。”免得被打出来。
李昆玉听到兄长二字有些异样,听到东方辞直接喊祖父祖母这样的称呼,更是疑窦顿生,他并不觉得这是单纯的自来熟。
只是觉得这一刻,东方辞眼中的孺慕与亲切,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亲人一般。
这种眼神若是李湘芹的,他自然觉得顺其自然,可东方辞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就不得不让他别扭加奇怪了。
而孔立却看着她的眼神,不知为何,突然心中略酸,口中不是滋味。
东方辞目光朝孔立扫来道:“兄长,可愿随我去一趟李家?”
这声兄长里,便没有那亲切孺慕之情,只是好朋友的尊称。
“我便不去了,还有些事,晚上再来帮你。”说着他站起身来,直接告辞。
若新科三甲一起在这个节骨眼上拜访李家,怕是没事也要传出些事来。
看着他潇洒离开的背影,步子犹豫却沉稳的走了,那背影中似乎裹挟着无数疑问和点点怒气。
东方辞不知道他这怒气是哪里来的,心道晚上一定要好好跟他解释。
这一幕落在张蓁蓁眼里,俏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不曾想浓眉大眼的东方辞,竟然有这么多人喜欢。
却不自知。
东方辞从思索中回到现实,看着厅中也陷入沉思的两人,对上张蓁蓁清雅哀痛中点点暧昧的笑容,不由一愣,朝她笑了笑道:“府里就交给你了,你和管家在家里置办些东西,嫁衣,红绸,彩缎子等物,库房里有的直接拿出来,若是没有的,让李妈去买,银子不用担心,咱家有的是。”
说罢,她拍了拍有些懵的后者,继续笑道:“我先去一趟李家,回来再细谈。”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声古怪的嗤笑:“你是不缺钱,只我李家就给你送了四万两。”
李昆玉想起两人因棋和银子相识,却有现在这般朋友之谊,颇觉荒唐。
现在这人娶亲不仅用他的银子,还要用他的家,他的家人。
“你莫非是赖上我家了?”李昆玉调笑,见东方辞含笑看着他,心中郁闷与担忧去了不少。
“谁让你当初惹了我,赖上你纯属你自作孽。”东方辞眨眼,戏谑的笑着。
心道,外甥女办婚礼,你李家怎么也得出份力。
更何况还有皇上的任务……要完成。
又吩咐了管家几句,东方辞带着苗槑和零陵,跟着李昆玉往李家国公府而去。
一路之上,众人沉默,各想心事。
稍倾,一行四人站在国公府门前,看着雕梁画栋的门匾上凛厉肃杀“威国公府”四个大字,不由肃然起敬。
门匾上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着烈日光辉,可这大门却看上去恢宏却杀气弥漫。
守门的是身着盔甲手持长矛的兵士,漆红大门敞开着,墙体乃是灰色看上去十分质朴,通往府内的地面上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青黑方砖,其上隐隐有刀枪剑戟各种武器留下的痕迹。
只一眼便能让人心生敬畏。
可这样杀气蓬勃的府邸里,有温婉慈爱的老夫人和性格飒爽的母亲。
孔立盯着东方辞扫了一圈,见她手中只拿着一卷似画卷般的东西,不由摇头失望:“东方子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家可没什么人喜欢书画,都是棋痴和武痴,你送幅画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说着他又看向提着药箱安静而立的苗槑,瘪瘪嘴:“苗大夫来也没用。”
东方辞笑道:“放心,自然是有用的。”
孔立无奈的看着她,不知道她的信心是从哪儿来的。
摇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我领你先去见祖父。”
东方辞却看着院子里走来的一行人,轻轻笑道:“好像不用了。”
为首一人乃是李魁,只见他绷着脸显得很是严肃,身后跟着两队持矛护卫,气势骇人的走来。
“东方辞,祖父和祖母让你去中堂!”语气如钝器击打在铁板上一般,铿锵嗡鸣,气势雄浑。
东方辞点点头,略一拱手。
李昆玉错愕瞧着杀气腾腾的队伍,不解道:“三弟,怎么如此拿派?”
原本对李昆玉言听计从,十分尊敬的李魁此时却仍旧绷着脸,皱眉严肃道:“二哥,你先下去吧。”
“不行,我带来的人,我必须跟着。”李昆玉表情凝重,直觉家里的情况不对劲儿。
难道因为一个东方辞,便值得祖父祖母用这么大的阵仗应对?
东方辞笑道:“无碍,不用担心。”
她风轻云淡的笑着,眼前的阵势虽然凌厉,却吓不到东方辞。
说罢,她一手托着画,一手背在身后,昂首阔步,极其洒脱自信的走了进去。
李昆玉看着她,只觉眼前之人越发看不透了。
祖父亲自安排的将士,他们身上的煞气就连他都心生畏惧,更何况是一个文质彬彬到瘦弱的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