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靠近后院的地方,是一片荒地,其实这里原本是有绿植的,不过是一些碧绿的小草,东方辞命人将草除了,给苗槑做药葡。
东方辞引着老夫人走到后院的时候,苗槑头上带着斗笠,正挽着袖子,穿着一身短衣,认真的栽种药草。
一路从正门行来,老夫人身体非常好,竟然一点都没有喘气疲累的感觉,东方辞颇为讶异。
“夫人,这就是苗槑苗大夫!”东方辞指了指蹲在药葡中只看到一个斗笠的苗槑,介绍道。
老夫人颇为讶异,看着亲力亲为的苗槑,眼瞳微微瞪大。
“苗槑,这是威国公夫人,想找你帮忙,过来……快过来!”东方辞朝苗槑招手。
苗槑一手搭着帽子一手撑着膝盖,抬起头,俊脸微红,是被太阳晒的。
他诧异的看着老夫人,瑞凤眼中满是疑惑:“威国公夫人?”
他不知道威国公夫人是谁。
东方辞笑道:“就是李昆玉的奶奶。”
“哦!”苗槑眼睛闪了闪,随后一亮道:“李家人。”
东方辞点头道:“是个和蔼可亲的奶奶。”
苗槑走出药葡,摘掉帽子,袖子顺下来,走到老夫人面前行了个礼,这一切做的行云流水,儒雅沉稳。
“草民见过夫人。”
阳光之下,东方辞与苗槑并肩而立,两人皆是风姿卓越之人,儒雅俊秀,令人赏心悦目。
老夫人眸中尽是欣赏与赞叹,难得在这繁华京师,两人还是如此质朴。
她微微俯身颔首:“听闻苗大夫接连几日未曾开诊,老身厚着脸皮走了东方公子的关系,来见苗大夫一面,希望能为老身解惑。”
苗槑一愣,温和的眸子里满是诧异。
东方辞朝他眨眨眼,笑道:“拿出真本事来。”
“好。”苗槑点点头若有所思。
六日免费诊病之后,医馆便换了休整的牌子,东方辞说这是饥饿营销。
苗槑累了许多日,便也听她的,这些日子日日在后院侍弄药草。
以至于求医问药的人更多了,名声几乎是瞬间,传遍整个京师。
东方辞做了个请的手势,将老夫人请到医馆内,正想烹茶招待,却被老夫人阻止:“东方公子,老身问一些妇人家的病,小公子可否回避?”
东方辞一愣,她好像忘记了自己现在还穿着官服的男子打扮。
于是行了个礼,笑道:“是小子失礼,请夫人见谅,这个……夫人下次可否直唤我的名字?小辞即可。”
夫人莞尔,笑着点点头,慈爱一笑:“好,老身就托大唤你小辞儿。”
京师之人,大多都喜欢儿化音,因此,这小辞二字唤出来,儿化音便随之而来。
东方辞眼圈一热。
母亲也总是这么唤自己,后来师娘这么叫,而现在……国公夫人的眉眼与神情,让她瞬间想起了母亲与师娘。
身影重叠,都是温暖与关爱。
低着头,东方辞退了出去。
苗槑洗了手,诧异的看着她,眸中询问,东方辞眼圈微红,只是朝他点点头。
嘴角下撇,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苗槑愣了。
从来豁达,万事不放在心上的娇弱女子,眸中含泪似有万千心事难言,泪珠却倔强的在眼眶里翻滚,隐忍,最后重新消失于通红的美眸中。
泪水咽下,东方辞笑着朝苗槑挥了挥手,走出门外。
看着面前花圃,她长吁一口气。
管家也该到了。
一直像是隐形人一般的零陵站在她身侧,突然开口道:“姐姐,你是不是想家了。”
东方辞点点头:“十年,与父母相伴十年,种种幸福竟恍若前世,难道我的亲缘就这么薄吗?”
两世为人,也只换来十年父慈母爱。
老天何其不公。
“姐姐还有父母再见的盼望,而我……父母双亡,也不过十几年。”他小脸沉重,娃娃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仿佛历经沧桑的老者,眼神悲凉。
东方辞摸了摸他的脑袋,长叹一声:“等找到我父母了,让他们认你当干儿子。”
“那怎么会一样。”零陵摇摇头,兀自伤心。
东方辞的手顿了顿,却又捏了捏他的脸,深呼吸一口气笑道:“不管是亲生的还是认养的,只要有彼此牵挂的心,便是亲人,比如现在的你我。”
“嗯。”男孩儿懵懂的点点头。
看着太阳西斜,在天空中烧起了通红的火烧云,将整片大地映射的赤铜般璀璨。
渐渐的,红色越来越浓,天空像是染上了血色。
东方辞眸子动了动,脸色一片煞白。
血,大片的血。
她闭上了眼睛,前世父母亲人全都死在她面前,地板上,床下,大片大片的血,红的刺眼。
透过眼睑,她仍旧能感受到那一抹弥漫着腥臭味道的血红。
“小公子,小辞儿?”耳边有轻轻的声音在唤她。
那声音虽然有些沧桑,却像是母亲的声线,她诧然回头,却看到老夫人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老夫人道:“病已经看过了,天色不早,老身也该告辞了。”
霎那间,东方辞眼神变化,最终化为柔和与认命。
收敛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东方辞连忙送她:“夫人怎么走的那么急,都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话。”
“老身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这是两个月来,老身第一次出门呢,好孩子,不知诊金多少?”
这话连在一起说,东方辞一时间没有明白,有些茫然。
苗槑却声音平稳:“白银一万两。”
老夫人错愕,仿佛却也能接受似的缓缓点头。
东方辞却瞪了苗槑一眼,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不用了,他给您开玩笑呢。”
苗槑没有多言,瑞凤眼中满是疑惑。
送走老夫人,东方辞这才给他讲述了相国寺发生的一切。
苗槑点头:“原来如此。”
“是啊,她跟李昆玉不同,总让我觉得亲切。”
“恩怨分明,她确实是个善良的老夫人。”苗槑满脸敬佩的评价。
看着他的眼神,东方辞诧异,纳闷道:“才见了一面,就得你如此评价,难得,对了,她是什么病?”
“女人病,你又不懂。”苗槑这嫌弃的一瞥,显然是不想告诉东方辞。
东方辞指着自己的鼻子叫嚣:“你说我不是女人?女人病我应该比你懂得多吧。”
“月子里落下的病根,你生过孩子吗?”
东方辞撅了撅嘴,无法反驳。
“可夫人年纪这么多大了,怎么会有月子里落下的病根……喂,你别走啊,你确定没诊错?庸医!”
看着越走越远的苗槑,东方辞跺跺脚,甩袖转身。
“不说就不说嘛,跑那么快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