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阑珊拜李尚书为义父那天, 在李府行礼的时候杨时毅之所以迟到, 就是因为这件棘手的事。
此后姚升回京之后去李府拜会阑珊、想跟她说的也是这个。
只是看阑珊的身体如此情形, 姚升当然不肯说出来让她劳神。
也正因为此事, 皇帝那次去李府当着阑珊的面感慨的那一番话, 其实也是肺腑之言, 对皇帝而言, 他当然巴不得阑珊是个男子,既免除了不必要烦恼,又多了个得力能干的臣子, 岂不是一举两得。
如今虽然要派温益卿前去,但皇帝总有些不太如意无法踏实之感,毕竟滇南那边点名要决异司的舒阑珊前去, 那些土人最是固执倔强, 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人,指不定情形会如何。
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只好寄希望于温益卿尽快赶到当地, 以最快的速度把这难题顺利解决才是正道儿。
毕竟太宗皇帝当初派兵征服滇南的时候, 可是费了很大力气, 皇帝当然不希望在自己手里出丁点儿的问题, 这可是对不起祖宗甚至会遗臭万年的大事。
想起这件事情悬而未决的, 皇帝心里又有些不高兴起来,太子赵元吉立刻看了出来,忙同赵世禛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便先从乾清宫告退出来。
到了殿门口, 赵元吉才稍微松了口气,便问赵世禛道:“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父皇正为这件事烦心呢……毕竟那边点名了要的是、是弟妹,温侍郎这一去吉凶难料,你怎么还敢提?”
赵世禛道:“他们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难道他们要太子殿下,那也得太子殿下亲临?”
太子一愣,继而笑道:“胡说八道什么!”
赵世禛道:“我不过是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些土人点明了要小舒去,总不会是因为山高水远的,他们还知道小舒是女儿身、皇上也把她革职了吧?”
“那边再远也是朝廷辖地,当初弟妹恢复身份的时候是各州县都发过告示的,他们怎会不知道?”赵元吉想了想,说道:“听说他们点明要‘解决了鄱阳湖事件’的决异司司正舒阑珊前去,我看应该是因为鄱阳湖那边闹得轰动,他们知道了,又加上之前弟妹的一些传闻之类,他们觉着可行才特意要求的。”
赵世禛低头不语。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赵元吉突然想起来,含笑说道:“我听说滇南那边民风跟中原这边又不太一样,他们那里有许多部落的,据说还有以女子为尊的风俗,所以他们点明了要弟妹过去,兴许还正是因为看中了她女子的身份呢!”
赵世禛挑眉。
赵元吉却又问道:“你今日带了弟妹进宫,可要去拜见容妃?”
赵世禛不答。
太子因为上回郑适汝遇险的事情,心里对于容妃还记恨着,但也不便当着赵世禛说什么,就只道:“你心里明白,容妃并不喜欢小舒,叫我看别去也就罢了。”
正说到这里,就见殿门口有两人走了出来,正是郑适汝跟阑珊。
赵元吉回头一看,忙笑着迎了过去:“跟母妃说完话了?”
郑适汝道:“怎么太子跟荣王在外头吹风?”
赵世禛没言语,赵元吉却小声道:“不然呢?在里头对着父皇,一个说错话惹父皇不喜岂不是得不偿失。”
郑适汝笑道:“有荣王在,太子担心什么。”
赵元吉也笑说:“难道荣王比较吃香吗?”
此刻阑珊说道:“才在里头同娘娘说起,娘娘让我跟殿下去给容妃娘娘行礼。”
赵元吉有些意外,但既然是皇后的吩咐,他也不便说什么,就只看赵世禛一眼道:“哦,原来如此,那你们且去吧。”
于是赵世禛跟阑珊行了礼,便往瑞景宫而去。
目送他们离开后,赵元吉才问郑适汝:“怎么母后叫他们去瑞景宫呢?现在提起容妃娘娘来,我就心有余悸,难为父皇居然还那么纵容……只罚她在瑞景宫内禁足半年而已。”
郑适汝笑道:“母后当然有自己的打算,你也知道容妃不喜欢姗儿,之前千方百计的阻挠,却终究没有成功,母后这是故意的要让荣王带着姗儿去气气她的。”
且郑适汝是个聪明至极的人,她当然看得出来,如今荣王跟容妃已经没有先前那么亲近了,她看得出来,皇帝自然也不是傻子。
这对容妃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惩罚。
赵元吉才笑了,却忙又替郑适汝将斗篷整理了一下,道:“咱们别在这个风地方站着了,如今人也都见完了,先回东宫去吧。”
郑适汝道:“这会儿我有点儿累,咱们只去前头的文华殿那里休息片刻再走吧……太子你若有事情,先去无妨。”
赵元吉不疑有他,当下仍是陪着郑适汝到前头殿内稍坐片刻。
且说赵世禛陪着阑珊往瑞景宫而去,一路默然。
阑珊笑道:“殿下怎么不说话?莫非,是不喜欢我去拜见容妃娘娘吗?”
赵世禛道:“哪里话,这是人伦孝道,自然是应该的。”
阑珊道:“也许殿下是怕我惹娘娘不快吗?”
赵世禛转头看向她:“你会吗?”
阑珊微笑道:“我自然是以礼相待。至于娘娘高不高兴,那就由不得我了。”
赵世禛看她笑的可爱之中带些许狡黠,心中竟鬼使神差地想:“你这样讨喜,自然没有人会不高兴。”可到底没说出口。
瑞景宫的宫门是关闭的,远远地太监见了荣王来到,才将门打开,恭迎两人进内。
到了内殿,依旧是有檀香的气息缭绕,容妃却并不在正殿。
小宫女俯身道:“娘娘还在偏殿礼佛。”
容妃明明应该得到消息了,却仍是并不肯露面。
赵世禛淡淡道:“这里的香气太浓了,若是母妃实在不得空闲,我们自然不敢打扰母妃静修,就在这里朝上磕头吧。”
他说磕头就磕头,撩起袍摆跪了下去。
阑珊怔了怔,才迟疑着要跟他一起跪下,就听到容妃的声音说道:“你自己磕头就罢了。侧妃就免了吧。她不方便。”
说话间,容妃果然已经从里头走了出来,距离上次相见,容妃似乎也清减了许多,她扫了一眼地上的赵世禛,就又看向阑珊。
阑珊道:“既然进了王府,向娘娘磕头是应该的。”她说着便要跪下,不妨赵世禛一把拦住了:“母妃说了你不方便,我替你磕了。”
说完之后,果然又朝着容妃磕了两个头。
这会儿容妃已经在椅子上坐了,见荣王这般做派,容妃笑着点头道:“好的很,果然是很体贴人了,知道我偏殿的香浓,怕熏坏了她,又照顾着她不许磕头,人家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没想到今日我也能亲见了。”
赵世禛恭敬的回答道:“是因为母妃体恤儿媳,儿子才替她磕头的。”
“起来吧,”容妃道:“随你怎么说。”
赵世禛谢恩起身,垂着手,并不言语。
容妃看了他一会儿,又看向阑珊,便道:“荣王,你既然无话可说,不妨先出去,我却有几句体己话,想要私下里跟媳妇说说。”
赵世禛道:“不知母妃有什么话需要避开儿子呢?”
容妃道:“婆媳间的话,你也这么想听?”
阑珊看出赵世禛是不想离开,这多半是担心她……可是又担心什么呢?难道真的怕容妃就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会对她下手吗?
“殿下,”阑珊转头看向赵世禛,对上他那双勾魂夺魄的凤眸的时候,忍不住又唤道:“五哥,你且出外稍等我片刻。必然是母妃要叮嘱我如何照料你……你自然不必听的。”
赵世禛见她莞尔地唤自己五哥,心怦然地就软了下来:“那好吧。”
说完之后,便又向着容妃行了礼,才退了出去。
赵世禛退出门后,容妃笑了笑,道:“舒阑珊,你看到了,这就是养儿子的好处,养的再大,最终还是比不上半道儿认得的一个女人。你怀着的若是个儿子,将来长大了只怕也是这般呢。”
阑珊道:“我不太懂娘娘这话,只是自古来‘母慈子孝’,想必只是这个道理罢了。”
容妃瞥着她:“母慈子孝?你好像话里有话。”
阑珊垂眸看着自己微微碰着朝服的肚子:“娘娘多心了,我只是说给自己以及这个孩子罢了。不管这孩子怎么样,到底是我的血脉,我自然会倾尽全力的对他好。”
容妃听了这句,笑容越发敛了:“你是说,我对荣王不好吗?”
阑珊道:“不敢。做儿媳的哪里敢指摘长辈。”
容妃道:“你虽不敢直接说出来,心里却是这么想的。你当然是因为我当初阻拦你跟荣王的事情而记恨在心,所以今日你终于遂了所愿,便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是不是?可惜,你还只是个侧妃,要得意只怕也有限吧。”
阑珊淡淡地看着容妃,道:“娘娘当初问为是不是想当荣王妃,我是答应了的,因为那时候我知道,五哥希望我做他的妻子,所以我也愿意当他的妻子。但是在娘娘心里,只怕自始至终都以为我贪图的是王妃的位子。当时五哥去了西北,皇上把我囚禁于宫中,娘娘前去探望,力劝我进府当侍妾,我还以为娘娘是好意,谁知转头就送了那有毒的汤水,后来我才知道,娘娘只怕那会儿已经探出我有身孕了,你以为我当时拒绝了你的提议,就是因为死抓着荣王妃的位子不放、或许娘娘还以为我是仗着有了身孕才更想当王妃的。对吗?”
“难道不是吗?”容妃竟没有否认。
“不是,”阑珊摇头,“我想当王妃,是因为他是真心喜欢我,而不是别的什么人的旨意,或者威逼利诱才去当的,至于什么侧妃侍妾,也是同样。”
容妃冷笑:“说的好听。我知道之前皇上去尚书府,亲口许你为侧妃,你为何还是不肯?”
“我不肯,是因为知道娘娘容不下我,我不想让王爷为难,而且同样的事情我经历过一次了,故而心灰意懒,不想参与其中了。但是……”阑珊看着容妃道:“我大错特错了,我自然不是那种会固守会坚持的人,但五哥不是,他绝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性子,不管用什么手段也好,他都不会轻易改变。他变成这样一定事出有因,所以今日我来见娘娘,同样也是想问,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的?”
容妃双眼微睁,直直地看了阑珊半晌,终于说道:“原来你来,是想问我这个。”她冷冷地笑了声,道:“听说他一掌拍死了富贵,真是好狠啊,可知我原本也盼着他能够果断狠绝些,只可惜用错了地方……兴许对他来说,最想一掌拍死的或许是他的亲娘吧。”
阑珊道:“那娘娘可知道他为什么杀了富贵?”
容妃捏着手中的佛珠串,并没有立刻回答。
阑珊走前数步,道:“娘娘是不敢说?还是羞于出口?因为我直到现在都不大相信,这件事情会是他的亲娘……一手主导的。我宁肯娘娘当着我的面儿否认,因为我不信,世上有这样狠的亲娘。”
容妃的手势一停,慢慢地站起身来。
她缓步往阑珊身旁走过来:“你是在激我吗,舒阑珊。”
阑珊道:“我只想要真相,我更加想知道娘娘你心中想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手……”
“住口!”容妃喝道。
两人之间相差只有一步之遥了。
阑珊却依旧不惊不惧,只淡淡道:“是我说错了,还是我说中了。”
“你说错了,”容妃盯着阑珊,顷刻,突然一笑道:“你看看你,就算你之前没有出事,你的身份也仍配不上荣王,何况如今,女扮男装,放浪形骸,未婚先孕……前夫还是当朝驸马,你以为皇室的规矩是摆设,会让你这种人登上王妃位?但有一句话你说对了,他的确喜欢你,只要他仍喜欢你,就一定会让你做他的王妃。所以我不允许。”
阑珊道:“所以你叫富贵对他行催眠之术,三天,在这儿的那三天里发生了什么?”
容妃的嘴角微微抽搐:“你想知道吗?”
阑珊道:“不错,我想知道。”
容妃嗤地笑了出声,她抬头望向空中,过了会儿才说道:“那三天,那三天……”
然后她敛了笑,冷冷地看向阑珊:“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才成功的吗?”
“成功?你把这个叫做成功?”阑珊轻声说。
“当然是成功,不成功就成仁,”容妃踏前一步,微微低头盯着阑珊:“你知不知道,当时富贵跪在我跟前求我,他求我停手,因为没有可能在禛儿身上成功,如果强行用摄魂之术,很可能毁了他。”
“你说什么?”阑珊不敢相信。
容妃笑道:“你以为你进荣王府,就是为他好了吗?你以为我当初拦下你,只是为了一己之私?你不知道你错的何其可怕,你这样……会很快害死他的!”
阑珊走出瑞景宫大殿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赵世禛。
他负着双手,正抬头不知打量什么。
阑珊不由驻足,西窗过来扶着她的手悄声问:“方才里头跟娘娘怎么、怎么了?”
阑珊不答,只是盯着那边。
赵世禛好像是察觉了似的,缓缓转头。
当看见她的瞬间,荣王微微一笑。
阑珊对上他的眼睛,不由把西窗的手握紧了些。
她垂头道:“西窗,你当时跑到西坊,你哭着跟我说你什么做不了,是什么意思。”
西窗猛地愣住,然后忐忑道:“小舒子……好好的怎么又、提起这个。”
阑珊道:“定然是小叶告诉过你什么,或者是富贵,对吗?”
西窗的唇动了动,转头看向赵世禛的方向,又胆怯似的垂头。
阑珊道:“他说了什么?”
西窗的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可也猜到了阑珊在里头必然跟容妃说的就是这件事,倒也没有必要隐瞒了。
“是小叶告诉我的,”西窗把心一横,压低声音飞快地跟阑珊说道:“当时我本来想告诉主子有关你的事情,小叶拦着我,不叫我说。她、她说……”
当时飞雪告诉西窗,不能在赵世禛跟前提阑珊的事情,因为富贵对他行了极厉害的催眠之术,若是强行促使他去回想过去的事情,很可能会导致他无法自控,轻则神智失常,重则血液逆流甚至血管爆裂而亡。
是因为这个,飞雪才不敢回去见阑珊。
也是因为这个,西窗才也三缄其口。
西窗红了眼圈道:“富总管的手段不由得人不信,我看得出小叶很怕,我、我也很怕……我虽然想你们两个好好的,可我更怕主子出事,所以才……”
“好了。”阑珊阻止了他说下去。
因为那边儿赵世禛已经有些怀疑似的看着两人了。
阑珊只是要从西窗口中得到印证而已,关于对方才容妃所说的话的旁证。
她回头看了一眼安静沉默的瑞景殿。
耳畔却仍清晰地又是容妃的声音在响起:
——“我怎么可能停手。”
——“他若连一个女人都舍弃不了!那他就不配是我的儿子!”
当时阑珊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愤怒。
可容妃道:“他扛了三天,最后是我跪在他跟前!我叫他选,要不然就立刻杀了我……还算他有一点孝心,这才终于成功。但也正因为他抵抗的太过厉害,所以如果一旦诱发他想起以前,这里……”
容妃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缓缓道:“到时候两种真相在他脑中交织,你知道那些失心疯的人都是怎么疯了的吗?就是因为思虑太盛过于混乱这里承受不了,舒阑珊……现在你告诉我,你进王府,真的是为了他好吗?”
容妃说完之后,有些许嘲弄又有些许怜悯地看着阑珊。
她的手中还捏着那串白玉佛珠,秀美的长相,慈悲的表情,再加上恶毒的心肠……真是嘲讽。
阑珊看着容妃手中的佛珠串,尤其是上头的那金刚杵。
就是这个东西曾经划伤了赵世禛的脸,也曾经出现在她的噩梦里。
阑珊突然忍无可忍,她一把握住了那串佛珠,用力一拽。
容妃很意外,却没有立刻松手,这猛然的拉拽之中,佛珠串啪地一声,竟是给扯断了。
刹那间一粒粒的玉珠纷纷落地,哗啦啦的响声连绵一片,玉珠落地又弹起来,四溅滚落。
那垂在上面的金刚杵也随着跌在地上,叮的一声。
“你不能再伤害他了,”阑珊盯着那金刚杵,咬了咬唇:“也不用再念经了,容妃娘娘。”
容妃拧眉:“你很放肆。”
“就当我放肆吧,”阑珊看着那尖锐的金刚杵:“但你再念一百年的经也消不了你的罪恶,他是你的儿子啊,他不是你的棋子,也不是你的工具!不是你想他生就生,想他死就死的!”
容妃咬了咬唇。
阑珊深深吸气:“我一直以为我父母早亡,实在可怜,现在才知道,我其实很幸运,最可怜的是那些虽有父母,却如仇寇的孩子。”
容妃的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阑珊实在无法再逗留下去,她转身要走。
容妃盯着她的背影:“我不允许你接近他的另一个原因,你知道吗?”
阑珊止步,却并没有回头。
容妃缓缓道:“因为你跟太子妃的关系太好了,只要有你在,你就会阻拦荣王,我说的对吗?舒阑珊,你表现的像是完全为了荣王好,那你不如告诉我,你选择做他的侧妃,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吗?你会不会,也是因为太子妃为了你服了红花,你就为了她舍身?留在荣王身边……好克制他?别让他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阑珊的双眸微微睁大,她张了张口,本要说话,却又没有。
重新走了两步,阑珊想起一件事情。
她从袖子里找到一样东西,回身用力摔向容妃面前。
“这是你当初送我的,还给你。”
那是当初以郑衍身份进宫,第一次跟容妃相见她送的蜜蜡手串。
蜜蜡给狠狠摔在地上,碎裂一片。
阑珊吁了口气:“你不配当他的娘,你不配。”
收拾心情,阑珊扶着西窗的手出了瑞景殿。
赵世禛上下扫了一眼:“怎么才出来。”
阑珊忽然很想扑上去把他抱紧,告诉他以后的日子,她会好好的照料他,对他好,心疼他……一如当初他曾对她许过的。
但是理智提醒着,这样做没什么好处。
阑珊反复呼吸,把眼中的泪逼了回去,只道:“现在好了,咱们回去吧。”
赵世禛眉头微蹙:“好吧。”他转身要走,突然又站住了。
荣王转头,发现阑珊的小手从朝服的大袖里探出来,她试探着抓住了他的,慢慢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