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荣王殿下似笑非笑的双眸, 阑珊才醒悟, 原来, 自己无意中也“狐假虎威”了一次啊。
她突然理解了方秀异等一干纨绔子弟为何会有那样奇快的逃跑速度。
两个人一个是抵着桃树站着, 似乎是嫌弃两条腿太长了无处安放, 右小腿在后屈起脚尖点地, 身体略向着桃树倾斜, 垂头凝视着地上的人。
被凝视那位却盘膝坐在桃树边上,正略扭身仰头看着对方,手上还大煞风景地捏着一棵新鲜没摘的荠菜。
“看什么呢?”终于, 荣王殿下开了口。
阑珊总算反应过来,她先是把身体往赵世禛的身侧又倾了几分,探头。
——她当然是想看看, 那位可爱娇丽的姑娘, 是否也跟在他的身后。
“你在找什么?”赵世禛突然出声。
阑珊受惊一阵慌乱,这样竭力探身的姿态, 让她整个人往旁边倾倒下去。
关键时候, 赵世禛俯身探臂, 一把揪住了阑珊的后颈衣领。
阑珊就以这种给勒着脖子扯吊的姿势, 给他稳住了身形。
陡然喘不过气开始抚着脖子干咳的时候, 阑珊又想到刚才看见荣王殿下跟那位姑娘相对时候的情形, 真的是……有必要再多多的强调几次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神仙眷侣。
哪里像是自己现在这样?半点鸳鸯蝴蝶的情趣都没有,有的是“提”心“吊”胆, 简直生死攸关。
身后赵世禛及时的松开了手。
阑珊又咳嗽了几声, 才后知后觉从地上爬起来,向着赵世禛拱手垂身的行礼:“不知殿下在此,十分失礼,还请见谅。”
赵世禛道:“你不知道本王在这里?”
“啊?”阑珊心一跳,自己刚才速去速回,并没有打扰过他,而且当时这位殿下似乎正含情脉脉地对着那位姑娘,总不会发现自己了吧,“我、我当然不知道!”她连忙否认,破绽百出。
赵世禛却并没有点破,只是往前一步,在她原先坐着的地方一撩袍子也落了座。
“你这摆弄些什么?”他捡了一朵苦菜,打量上面那朵黄蕊的花儿。
地气回暖,又滋润地下了春雨,这棵苦菜长势凶猛,竟已经开出了嫩黄色的花朵,作为食材来说显然有些老了,可阿沅好像是因为发现了不必花钱且又好吃的菜蔬,采摘的很是忘我,竟连开了花儿的都没有放过。
阑珊道:“那是苦菜……花儿。”
她答了这句,见赵世禛好似对那小黄花很感兴趣,忍不住提醒:“殿下别碰那个花儿,这种花茎若是掐破的话,会流出白色的汁液,沾在手上黏黏的很难清洗,尤其是别碰到衣裳……”
这种苦菜本就有一种特制,叶子跟根茎要是弄破的话,就会渗出白汁,弄在手上黏的很,何况他这一身蟒袍何其贵价,弄脏了怪可惜的。
赵世禛呆了呆,然后他皱着眉抬眼看阑珊,认认真真地说:“舒阑珊,本王怎么觉着,你在跟我开黄/腔呢?你是在调戏本王吗?”
阑珊一愣:“什么?”然后她忙摆手叫道:“我、我哪里有?”
赵世禛盯着她的神色,见她满脸懵懂情急的,眼中便泛出淡淡的笑意。
“你弄的这些,莫非都能吃?”他指了指那些野菜。
“是,是啊。”阑珊还在思索,自己好意提醒他小心别弄脏了手,怎么就成了调戏他了。这位殿下的脑袋真是异于常人。
“这个花也能吃?”他擎高了那朵苦菜花,几乎碰到唇上了。
“这个不行!”阑珊忙上前去,在他张口吞掉那朵花的时候要抢过来。
谁知阴差阳错的,俯身一把撸过去,花儿没抢到,竟然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赵世禛抬眸:“你故意的。”
“不是。”阑珊急忙缩手。
“本王看你明明故意。”
“不是!”
“不是你脸红什么?”
“哪、哪里有脸红?”她心虚地抬手,脸红不红她不清楚,热倒是很热的。
这会子桃林里来游赏的人更多了,旁侧时不时地有人从桃林里钻出来,那些说笑声,嬉戏声也更加频繁且大声了。
更有不少游客经过,一眼看到赵世禛,惊为天人,脚步都挪不动。
阑珊有点慌。
她可不想给人围观。
“殿下,”她定了定神:“您、您从哪里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
阑珊很想回答:“您可别忘了那位千娇百媚的小姑娘啊。”
只是不敢说出来。
此刻赵世禛又捡了一棵马齿苋,突然眼前一亮:“这个本王见过,有一次,我看到路边上的羊群就在吃这个。”
然后他抬头看阑珊:“舒阑珊,你不要告诉我,工部真的克扣你的俸禄……或者你的钱不够用吧?”
其实阑珊真的觉着,钱有点儿不大够用。
主要是因为之前在翎海,她把自己的钱捐给小顾的姐姐,结果向着江为功借了一笔外债。
本来她省着花,也花不了多少,谁知后来江为功又偷偷塞了一锭银子。
阑珊回家跟阿沅说了此事,两个记下账,准备日后江为功回京后再慢慢地还给他。
及至回到家里,有言哥儿学堂的费用,且还多了个飞雪,家里的菜自然也得加倍。
还有一笔车马费。
虽然王鹏在大理寺也有俸禄领,而且王鹏在钱上很不计较,每月得了钱就尽数给阿沅拿着。
但就算王鹏不在乎这些,阿沅也悄悄地跟阑珊商议过,王鹏的月俸,总不能给他尽情的花了,大部分还是要替他攒起来的,毕竟王鹏年纪不小了,将来也要成家立业,终不成让人家连娶亲的钱都没有。
所以总的来说,支撑这个家的,还得全靠阑珊的俸禄。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给赵世禛“重金”买的那个香囊。因此她还跟飞雪借了一笔外债。
这种种下来,家里的钱自然是紧紧巴巴,所以阿沅才会为了那只无疾而终的乌鸡心疼,到底美美地煮熟了,塞给了王鹏吃。
幸而王鹏的身体不错,吃了后非但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反而红光满面,精神十足的。
他大赞阿沅的手艺好,并要求下次还要再吃,弄得阿沅哭笑不得,还得去另买一只,单煮给飞雪补身体。
可是这会儿面对赵世禛的质问,阑珊哪里敢承认:“不不,够用的,部里也从未有过拖欠克扣。”
赵世禛哼了声,拈着花指了指旁边的毯子。
阑珊知道他想让自己坐,忙道:“殿下跟前,哪里有我一席之地。”
赵世禛悠悠然道:“你要是不想坐在地上,那就到本王腿上,或者怀里,我并不介意给人看,你呢?”
这个人是不能以常理测度的,阑珊急忙上前一步,把袍子轻轻一抖,双膝前跪,在毯子边上做一个跪坐的姿态。
赵世禛看她这般,倒也罢了,摇了摇手中的黄花道:“本王听说了个传言,不知真假,倒要当面问问你。”
阑珊正在心里想着,该如何开口跟他道谢,谢他相救阿沅跟言哥儿的事。
闻言忙问:“殿下请说。”
赵世禛道:“听说,有人在工部杨大人的堂院里,狠狠地打了温驸马的耳光。”
阑珊脸色微变,低声道:“原来殿下问的是这个。”
“是真的?”
“是。”
“为的什么?”
阑珊转开头去,嘴唇抿着。
赵世禛催问:“你为何不回答。”
“我、不喜这个人,”阑珊抓了抓膝上的袍子,“我讨厌他罢了。”
赵世禛笑了声:“你若真的讨厌一个人,最该做的是无视他,如果实在办不到的话,还有一劳永逸的法子。”
“什么法子?”阑珊忙问。
“杀了他。”
这三个字冲入耳中,阑珊的双眸猛然睁大,放在膝上的手也陡然握紧了袍襟。
赵世禛盯着她的双眼:“你能办到吗?”
她生生地咽了口气,苦笑:“殿下,我、我怎会去杀人呢。这是、触犯刑律的事情。”
赵世禛淡淡道:“要一个人消失,有很多法子,你若不肯自己动手,本王也能代劳,虽然这会让公主成为寡妇。”最后一句,他竟笑了。
阑珊并没觉着任何好笑,只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音。
“你不舍得,”赵世禛转开目光,他注视着手上的花,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果然捏断了花茎,有白色的汁液渗出,在他手指上凝聚,很快干涸成白色的斑点,荣王不由一笑:“是真的啊。”
阑珊只听见他说“不舍得”,不,她不是不舍得,只是……心乱。
“殿下,”她的手抓着袍襟,抓紧又松开,“殿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那夜,我本来想求殿下、告诉您的事情。”
赵世禛并没有回答。
这时侯有几个孩子从阑珊身后跑了过去,笑声很是欢快。
“那天晚上本王跟你说过,有些事情,未必如你想象一样糟糕,也未必如你想象般难以启齿,”赵世禛缓声道:“可是你不信本王。”
他的声音很淡,可无端的让阑珊想哭。
“殿下!”阑珊的眼睛已经湿润,“我……”
在发现阿沅跟言哥儿不在家里的时候,她的魂魄也像是没了,当看到他们从门口跑进来,她才又活了过来。
她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只有阿沅跟言哥儿,她无法想象,连他们都不在了,自己还能如何生存。
在赵世禛的注视下,阑珊伏身磕下头去:“我很感激殿下!”
这一跪之间,泪也跟着洒落在毯子上。
赵世禛本以为阑珊会跟之前一样,把这话题遮抹过去。
他显然没料到,阑珊居然会这样做。
望着她伏身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很虔诚了,是完全臣服于一个人的姿态。
赵世禛半晌没反应过来。
直到有经过的路人,诧异地凝视,但当看见赵世禛的蟒袍银冠之时,才又慌忙退散。
终于,荣王殿下探臂,在阑珊肩头轻轻地一握:“起来吧。”
阑珊满眼的泪,一时竟不敢抬头也不能起身。
却听赵世禛低低道:“你该知道,本王要的不是这个。”
阑珊知道。
她的唇动了动,却又闭上了双眼。
是孩子的笑叫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爹!你看我们捉到什么?”
是言哥儿!
阑珊听到言哥儿的声音,忙抬起袖子在脸上擦了一把,急急地坐起身来。
赵世禛瞥了一眼从前方桃林中跑出的那孩子,又看向阑珊。
她的眼睛红红的,泪渍未干,却慌里慌张的要把脸上伤痛的表情掩去,粉饰上一些欢快的笑容。
荣王殿下轻轻地叹了口气。
言哥儿满脸兴奋,手里半抱着一条肥大的青鱼,那鱼几乎比他半人还要高,言哥儿拼命用力才没有让青鱼从怀中滑落。
“爹!你看!”小孩子尖叫着,引得周围游人也都纷纷看来。
阑珊仓促起身,见状也吃了一惊:“啊……哪里来的大鱼?”
“是小叶哥哥打的!”言哥儿高兴地叫着,还没留意现场多了个人,“小叶哥哥太厉害了,手一抖,就把这么大的鱼打死了!”
这时侯王鹏,阿沅,飞雪也从言哥儿身后走了出来,王鹏手里倒也提着一尾鱼,竟是很肥的一条白鲢。王捕头本撅着嘴想说话,突然看到赵世禛在,吓得站在了原地。
倒是飞雪上前行了礼:“主子。”
言哥儿闻声才也看见了,忙把青鱼放下,他懵懂地看了眼阑珊,又看向赵世禛,终于上前跪在地上,认真磕了个头:“参见王爷。”
赵世禛见他这样,却出乎意料。
琢磨的目光移到阑珊脸上,荣王一笑:“免礼。”
于是王鹏阿沅才陆续上前行礼,也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荣王此行,原本是带着西窗的,只是并没有许他贴身跟随,西窗就只乖乖地在王府的马车边上等候而已。
直到看见主子现身,旁边居然跟着阑珊,飞雪等,西窗一阵雀跃,若不是赵世禛在跟前,只怕早就冲上去嘘寒问暖,尽情的插科打诨了。
趁着赵世禛不留意,西窗嘀咕:“明明是受了龚小姐的约一块出来的,怎么龚小姐竟不见了呢?”
阑珊在旁听见了,叹道:“原来那就是龚小姐……怪不得我觉着那女孩子有几分眼熟呢。”
这龚如梅,自然是当初阑珊上京时候,在泽川所救的女孩子,太子少保龚老先生的嫡孙女儿。
那边王鹏开始往车上搬茶具等,不知为何竟起了争执。王鹏小声道:“言哥儿,你怎么叫小叶哥哥,我就是叔叔了?我们年纪明明没差几岁……吧!”说最后一句话他自己也心虚地打了个停顿。
言哥儿抱起那条青鱼要往车上放,却大有爱不释手的意思:“小叶哥哥明明比王叔叔年轻,鱼也捉的更大!”
王鹏撅起嘴来:“我的也不小。”他捉的那鱼其实也不算小,足有半臂之长,虽然的确不如飞雪所打的那条。
阑珊忙道:“小叶捉的这条是青鱼,我们家去,再买块豆腐,一起红烧了吃最入味儿,王大哥捉的这条是鲢鱼,鲢鱼更肥美肉嫩,我们清蒸,加点葱丝姜丝豉油,最是鲜美,嗯……再加上这些野菜,岂不是一桌山珍海味都要齐了?”
王鹏听她如数家珍,早就口水如涌了,恨不得立刻飞回家中,赶紧做出一桌儿来。
冷不防赵世禛在旁边听了个清清楚楚,竟道:“舒阑珊,你可小点声儿,叫人听了去,以为我朝的官员们都穷到这个份儿上了,需要到郊外打野食儿呢。”
阑珊忙转身笑道:“这种东西是种野意儿,且比种的还好吃,那些豪门贵族家里反而想吃也吃不到呢。殿下尝过就知道了。”
本是随口的话,不料最后捅了娄子。
赵世禛皱眉想了想:“那好吧,既然你如此盛情邀请本王去吃,那本王也不好拂了你的美意,勉为其难的就去吧。”
阑珊张口结舌:“殿、殿下?!”她盯着赵世禛看,想从他脸上看出是在开玩笑的神情。
但她很快失望了。
旁边王鹏跟阿沅也都惊呆了。
西窗则满面担忧,觉着主子不适合吃这些粗糙的东西。
只有飞雪在旁边低着头偷偷地笑了笑。
于是大家收拾了所得所猎之物,启程往回。
桃林的游人看着他们这奇特的一行,都忍不住回头打量。
别人都是风雅而来风雅而去,只带了满眼满心的桃花跟旖旎情意,而他们这一家子,带了满满的野菜还有鲜鱼……嗯,总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只不过因为赵世禛一句话,弄得阿沅很忐忑,路上偷偷地跟阑珊打听王爷口味如何,会不会做的不好吃、惹他不喜之类,阑珊只好又百般安慰。
回到家中,阿沅一头扎进厨下,又叫了王鹏帮手。
西窗义无反顾跟了过去,毕竟要替主子监督着些。
赵世禛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了一通,又去阑珊房中站了站:“这房子是杨大人给你的?”
阑珊道:“是。”
赵世禛道:“杨时毅对你还真不错。这圣孝塔的事情,本轮不到你,不过也未必,兴许他是故意为难你,谁知你反而将了他一军呢,只怕从此你就成了他的奇货可居了。”
阑珊谨慎地说道:“应该……不会的。”
假如她辞官,就没什么奇货可居了,但此刻她还不敢把辞官的事情告诉赵世禛。
赵世禛回头:“小舒。”
阑珊忙答应了声。赵世禛道:“你之前说过,只效忠于本王,对吧?”
“是!”
“不会……投到别人那里去吧。”
阑珊觉着赵世禛问的古怪,她隐隐猜测,难道赵世禛以为自己会忠于杨时毅?不不,她忙道:“殿下放心,当然不会。”
赵世禛颔首:“记着你这句话。”说罢又扭头看着床铺:“晚上你跟……是同床睡?”
阑珊一愣:“呃,有时候会。”
赵世禛哼道:“以后不许。”
阑珊觉着他这是在强人所难,可又没有顶撞他的勇气,只好先阳奉阴违地答应着,横竖他不会日夜都盯着自己,就算一块儿睡他也不知道。
将近正午,在西窗的监督挑剔下,阿沅终于战战兢兢地做出了一顿午饭。
正如阑珊所说,那条大青鱼跟豆腐一块儿,红烧了一大锅,鲢鱼清蒸,剩下的野菜,荠菜给水焯了,仓促里做了几个荠菜肉馅馄饨,马齿苋焯水后加香油跟蒜末凉拌,苦菜……因为的确吃起来很苦,西窗才吃一口,就以为自己将中毒身亡,所以坚决不敢给殿下享用。
饭菜上桌后,大家都站着,恭请王爷在上位落座,阑珊又亲自取了净筷子,为赵世禛挑了最好的鱼肉放在碗里。
荣王殿下笑道:“你们在家里都是站着吃饭的吗?”当下命大家都围着坐了,连西窗都荣幸地得了个位子。
这一顿饭大家吃的都很是尽兴,赵世禛说缺点酒,王鹏立刻自告奋勇,把上次没喝完的蓬莱春酒抱了出来,又道:“殿下尝尝这个,这是小舒特意从南边带回来给我的。”
阑珊手拢着唇用力咳嗽起来,可惜就算她咳坏了嗓子,王鹏也无法领会她的暗示。
赵世禛笑看了她一眼:“是吗?她对你们,倒是很心细体贴。”
独独对他就心大加一毛不拔而已。
阑珊很想钻到桌子底下去算了!
酒过三巡,气氛融洽。
原本绷紧的阿沅也都放松下来,暗暗觉着……原来荣王殿下并不是传闻中的可怕跟难相处。
直到院门外有人敲门。
王鹏起身去查看,门口上一瞧,惊喜交加地叫道:“姚大人您怎么来了?莫非是闻着味儿来的吗?”
阑珊忙也跟着起身,果然,见院门外站着的是姚升。
此刻姚升缓步进门,脸上浮出一个明显敷衍的笑:“是、呃……”
一眼看到堂屋正中端坐的赵世禛,脸上的假笑里隐隐就流露几分忐忑。
阑珊见了姚升来的这样巧,本也要说笑几句,可猛然察觉他脸色异样,那话到嘴边就又停住了。
当下拱手迎着道:“姚大哥这时侯来,总不会是有什么公务吧?”
她第一反应是工部又有什么情况,或者姚升有什么难以处置的问题才来寻她。
谁知姚升一边讪笑,一边扫了赵世禛一眼:“其实,我是……”
姚升面有难色,竟无法出口。
阑珊疑惑,她回头看向荣王,却见他正慢条斯理地从面前碗里夹了一小块白鲢的鱼肉,慢慢地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动作极其优雅。
“是来找本王的吗?”赵世禛眉眼不抬,轻声问。
姚升的俯身,上半身弯的几乎跟地面一样平了:“是、瞒不过……殿下。”
阑珊看着姚升这个姿势,又听他声音带颤,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异样:“姚大哥,到底是什么事?”
姚升脸朝下,听到阑珊问,才忙向她使了个眼色。
此刻那边赵世禛已经站起身来:“既然是寻本王,自跟别人无关。出去说罢。”
他迈步往外而去。
阿沅不明所以,呆呆地急忙起身,行礼恭送王爷。
西窗跟飞雪都察觉不妥了,不约而同跟了出去。
阑珊站了一站,终于也追了出去。
追出门的时候,姚升正躬身向赵世禛说了几句话,赵世禛点点头,翻身上马。
“殿下!”阑珊匆忙叫了句。
赵世禛一言未发,调转马头。
太反常了!阑珊的心突突跳了起来,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她上前不管不顾的一把拉住姚升:“姚大哥,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句话!”
姚升扫了眼前头的赵世禛,眉头紧锁,终于匆匆地低声说道:“大事不妙,之前圣孝塔拿下的那个非乐,他突然间招认、他竟说是殿下背后指使的!如今皇上已经知道了!所以我才……”
阑珊仿佛五雷轰顶,早听不见姚升接下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