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因为先前徒劳无功的, 反把自己累的够呛, 正在上气不接下气又且委屈的时候, 却给他蓦地吻住。
她先前费了半天事也没成功, 对于赵世禛而言却只是一低头的光景。
阑珊又惊又气, 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一时之间泪刷地就流了出来, 身子也跟着轻轻地发颤。
纵然并非完全心甘情愿,但赵世禛的气息仍是不由分说地从唇齿透入肺腑之中,像是疾风野火似的具有劫掠性。
在跟荣王殿下“相识”之前, 阑珊从想不到,世间竟会有这种缠绵入骨的亲吻方式,又或者……她深深地怀疑这世间只是赵世禛会这样。
就算之前跟温益卿定了终身, 知道两个人以后会成亲度日, 也并没有就想到会有如此亲密而忘我的行为,事实上阑珊也想象不出温益卿会这么做。
毕竟这种行径实在是太荒谬绝伦了, 说“流氓”似乎都侮辱了流氓。
若世间男子都如此, 那真是难以想象的污秽, 所以阑珊觉着, 这一定是荣王殿下独有的可怕做派。
正在胡思乱想到不知何种地步, 却觉着唇上微微刺痛。
阑珊睁开双眼, 正对上赵世禛审视的凤眸。
“想什么呢?”他放开她,说话间的湿热气息却又袭了过来。
阑珊的唇有些酥麻的:“没、没想什么。”
“又不老实了。”赵世禛一笑,“还敢来求人呢, 让你做件事儿你都做不好。”
阑珊还在恢复自己给吮的没了知觉的口舌, 一时无法跟他争辩。
也不能争辩。
赵世禛却又大发慈悲地说道:“算了,本王毕竟心软,且就饶了你这一回,以后可要勤加练习,别再让我失望。”
阑珊宁肯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但就在这刹那,她发现,大概是方才给她抓拽的缘故,赵世禛的袍子竟给扯的有些不像话了。
这缎袍本就丝滑无比,先前给阑珊几度拉扯,竟把系带给扯的松了开来,原本掩好的斜襟松松垮垮的散开许多,从脖子往下露出了大片的内里风光。
她猝不及防地看了个分明,又低呼了声,急忙抬手揉住双眼。
赵世禛倒是没有察觉,见状垂眸,瞧见自己衣襟敞开,不由又笑道:“你还害羞?你差点儿把本王的衣裳都扯落了!哼,看不出你竟是这样性急且好/色……”
阑珊的双颊火热,又听了这话,简直如同烈火焚身,强行分辩道:“我、我才没有!”
“没有什么?这难道是本王自己解开的?”他握住阑珊,将她双手分开。
却见她因强忍羞窘,双眸紧闭不敢看人,闪烁的长睫之间还有未干的泪渍,原先苍白的脸此刻晕着薄薄的绯红,看着简直是桃花经雨,竟隐隐地透出几分风流媚意。
这跟她平日里那样温吞清和的气质竟大相径庭,却越发动人魂魄。
赵世禛眼神一变,正要再一亲芳泽,突然听到外头脚步声响。
这是雨夜,应该不至于有外客打扰。
西窗等知道他的性子,当然也不会贸然过来。
赵世禛心中猜测之时,外头却是西窗的声音道:“主子?”略略透出惶恐。
阑珊这会儿也听见了,她睁开双眼,看看赵世禛又看看门口,转身就要退后。
却给赵世禛一把拉住,从后抱入怀中。
这才开口问道:“什么事?”
门口西窗道:“是、是太子殿下突然派了人来……”
这下两个人都疑惑了,阑珊正低着头尽量不要自己的靴子踩到地毯,听了这话猛地怔住了。
外头西窗继续说道:“说是,是送东西给主子。”
“殿下。”阑珊试着挣脱,小声道:“太子殿下派人,殿下该去看看。”
“什么东西,”赵世禛看着她脖颈后的一抹无瑕的白皙,很想在上面留下点什么痕迹,皱眉道:“你接了就是。”
西窗的语气却带着迟疑跟小心:“来人说,是得让殿下亲自过目的。”
阑珊觉着太子可能是来救自己的,机会不容错过:“殿下,太子夤夜派人来,必有要事,殿下还是亲自看一看吧?”
荣王这才笑了笑,说道:“你说说你运气好不好?总是会有人来救你。”
阑珊讷讷:“殿下,正事为要。”
赵世禛哼道:“那好,就先办正事,再办不正的。”
他缓缓地将阑珊放开,却又说道:“没有我的话,你不许走。”
阑珊迟疑:“殿下,时候不早了,我回去晚了怕家里惦记。”
赵世禛玩味地笑道:“莫非你还怕那位‘阿沅娘子’怀疑你在外头拈花惹草吗?看你是假凤虚凰的昏了头了!”
阑珊听他总是不忘调侃自己,知道跟他做口舌之争没什么用,就算是占了上风,他迟早也要讨回来,不如认个输,他反而没那么好斗了。
本以为赵世禛会在这里接见东宫来人,谁知他道:“去里头屏风上拿外袍来。”
她愣了愣,知道他是要出去的,又醒悟这房间里并没任何宫女或者内侍,当下只得硬着头皮转到里间,果然见里头有一张极大的水墨山水的云母屏风,上头搭着一件净蓝团花纹的外袍,旁边还有件月白的鹤氅。
阑珊拿了那件外袍要走,又想到自己从外头过来,夜风吹着雨水颇有些冷意。
她犹豫了片刻,便把鹤氅也一并拿了,才转身,就见赵世禛静静地站在门口的垂帐旁边,正默默地凝视着她。
他的眼神那样宁静,隐隐地甚至透出几分暖意,又是这样单衣长发的随意家常姿态,安然的就像是看着一个相识或厮守了许久的旧人。
阑珊不知这是不是也是她的错觉,但却又有几分不自在,当下垂眸道:“外头有些冷,殿下还是多穿一件吧。”
赵世禛微微一笑:“真细心。”
阑珊服侍着赵世禛穿了衣袍,看着他披散肩头的长发:“头发要绾起来吗?”
赵世禛“嗯”了声,在椅子上落座:“小舒会替人绾发?都替谁绾过?”问后一句的时候,眼尾便又上挑了。
她的头发,向来是阿沅帮着梳理的。只不过因为做这个差事,时常不归家,所以也历练的自己都会绾发了,若说替别人绾,今夜却还是头一次。
阑珊道:“我也不是很会,不如叫西窗来给殿下……”
赵世禛握住她的手腕:“你还没回答本王的话。”
阑珊无奈道:“没有替谁,只不过有时候会自己绾一绾罢了。”
“那本王便是头一个。”赵世禛笑笑:“还愣着做什么?别叫东宫的人久等了才是。”
阑珊听他如此吩咐,只好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长发,应是新洗过,荣王殿下的发丝还有些许湿润,发间透着一股新鲜的淡淡的澡豆的香气。
皇室御用的澡豆里加了许多名贵之物,譬如沉香,丁香,青木香,珍珠粉,玉屑,莲花,樱桃花,麝香等等,交织出一种奇特的香味。
阑珊嗅到这种气息,突然间想起自己刚才给赵世禛的那个香囊……是啊,那甜甜的桂花香气跟这比起来,却变得有些俗了,怪不得赵世禛瞧不上。
可他把那香囊扔到哪去了?阑珊暗中打量了一回,却没看见。
好不容易替他把头发绾好,罩以玉冠,再加一身王服,他面上无笑,神色淡而清冷。
如此,眼前的又是高不可攀的荣王殿下,不再是刚才那个风雅贵公子了。
收拾妥当后,赵世禛披衣出门,阑珊只好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出了这重院子,往前进了小花厅,就见东宫的人立在厅内等候。
为首的宦官见赵世禛到了,急忙行礼拜见。
赵世禛道:“太子殿下深夜遣人来此,可有什么吩咐?”
宦官笑道:“回王爷,是这样的,太子殿下因觉着王府之中的人手过于少,怕不足殿下所用,因此特意亲自挑了几个伶俐懂事的,命奴婢送过来供王爷使唤。”
阑珊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在檐下站着有六七个人,她本来以为是送礼物来的东宫之人,现在听了这话才霍然明白,原来这便是“礼物”啊!
可太子殿下好好的怎么想到给荣王殿下送人?阑珊存着疑惑,后退到门口往外看了眼。
距离她最近的一人,看着极年轻,大概不过是十四五岁的样子,样子青嫩,面孔看着也是清秀非常。
阑珊越发诧异。
只听赵世禛道:“原来是这样,太子殿下真是……十分体贴了。”
宦官道:“太子殿下说了,这些人王爷只管放心的用,若是不得心思,殿下会再给王爷挑些更好的。王爷,要不要把他们叫进来看一看?”
赵世禛的脸色有一点微妙:“嗯,不必了,本王相信太子殿下的眼光,必然是极好的,就留下他们吧。”
宦官听说“留”,大喜,躬身陪笑道:“王爷喜欢就好了,奴婢也能回去交差了。”
赵世禛一笑:“下雨天还要劳烦走这一趟,辛苦了。回头替本王先谢过太子殿下美意,改日我会亲自前去东宫道谢。”说了这句才道:“西窗,帮本王送一送。”
宦官连声说“不敢”,给西窗陪着出门,临去还特意看了阑珊一眼。
阑珊的心思都在门外那几人身上,趁着两人说话的时候她又发现了,其他几个生的也非常的齐整,不仅仅相貌出众,身形也十分匀称,而且个个透着伶俐,其中有两个长的格外好,简直像是女孩子般秀气。
只不过作为奴仆来说似乎太标致了些吧,也太年轻了,最小的不过十三四,纵然是最大的一个,年纪应该也不超过十八/九岁。
等那宦官去后,赵世禛瞥了阑珊一眼:“你在看什么?”
阑珊忙又低头:“卑职在看……太子殿下实在是很关爱王爷,竟如此体贴,恭喜殿下。”
赵世禛站起身来,他缓步走到门口,扫了一眼廊下的那些人。
太子殿下的确是煞费苦心极为“关爱体贴”了,精挑细选,环肥燕瘦,甚至包揽了任何他可能喜欢的年龄段。
怪不得要晚上才送来,这种事大白天做的确是有点儿张扬了。
赵世禛扭头看阑珊:“你恭喜本王什么?”
阑珊心想这不是废话吗,太子如此关怀,挑了这么多精英给他用,还冒雨送过来……
只是荣王的反应好像有点奇怪,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恼怒,阑珊一想到他莫测的脾性,何况此事跟太子有关,倒是不可随意插嘴,她想通之后立刻谨慎起来,不敢再随口乱说了。
赵世禛见她缄默,却笑了两声,道:“小舒,本王看你盯着这些人,倒像是眼馋的很,你不用怕,看中了哪个你只管说,我替太子殿下赏赐给你。”
阑珊听着莫名,自己已经多了一个飞雪,难道还要再多一个?忙道:“殿下,卑职不敢当,这是太子殿下送给您的,小人怕是承受不起。”
“你还真承受不起。”
赵世禛说完这句,拂袖往前而去。竟是一眼也不看廊下这些人。
阑珊犹豫了会儿,只好也跟着往外。
走不多时,外头西窗跑了回来,一看到赵世禛便上前道:“主子,那些人……真的要留下吗?”脸上居然是一股不忿的表情。
赵世禛淡淡道:“不用管,交给富贵就行了。”
西窗本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听了这句,脸色却立刻转为恐慌:“全、全部?”
“你喜欢的话可以留一个。”赵世禛说着,已经迈步进了廊下。
阑珊见他们两人如此,心中一动,隐约猜出了几分。
这些人虽然是太子赏赐,名义上好听,可实际上只怕是来监视赵世禛的,所以西窗才是这种脸色吧?
她站着发呆的时候,前头赵世禛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阑珊忙答应了声,疾走两步才反应过来,忙好言好语地跟赵世禛商议:“殿下,时候不早,我、我是不是该回家去了?”
赵世禛人高腿长的,虽看着走的慢,其实步步生风,阑珊在后面小跑,眼见要追到他身边了,却不防脚下一滑。
刹那间,赵世禛回身挽住她的手臂,半扶半抱着令她靠在自己身上。
阑珊正惊魂未定,赵世禛垂眸望着她,突然说道:“你看你,几乎摔一跤。”
他的声音竟甚是温柔。阑珊正要道谢,赵世禛却又道:“雨大路滑,今晚上索性你就别回去了。”
阑珊起初以为他在开玩笑,但赵世禛虽是语气温和,却显然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而是直接告知一个事实。
“不、不行!”阑珊立刻挣扎起来,阿沅跟言哥儿还有王鹏还在家里等她呢……开玩笑,就算不在等她,她也不能留在王府。
赵世禛将她拦腰一抱,忽道:“你可知道太子送的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阑珊给他方才那句话吓得不轻,当即把心里所想的也说了出来:“殿下好像不喜欢,那应该是、是太子派来监视殿下的吗?”
耳畔是赵世禛似冷非冷的笑:“若只是监视就好了。他们……是太子派来分你的宠的。”
“分、我的宠?”阑珊不能明白这句是何意。
赵世禛看着她呆呆愣愣的样子,笑道:“都说你聪明过人,却不知道你也有傻的可爱的时候,你怎么还不懂,这些人是……”
他俯首在阑珊耳畔低低地说了那两个字。
此刻是在室外,虽是廊下,但夜风裹着冷雨从旁侧袭来,浑身一阵阵森冷,不防赵世禛贴在耳边低低说了这句,热气儿直钻到耳朵眼里去,阑珊猛地打了个哆嗦:“娈……?”
突然想起刚才自己也觉着那些“奴仆”有些古怪,实在太过于年轻跟好看了,没想到,竟是这样!
堂堂太子,竟公然给自己的弟弟送娈宠,阑珊又惊又窘,恨不得从没听见过。
赵世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睁睁地看着一抹红晕从她的脸颊向着耳根扩散。
夜雨朦胧,斯人在他怀中,却如暖玉生香。
又仿佛天大地大,怀中之人,是他唯一的暖。
“若不是因为你,本王何必受这样的委屈,所以小舒,”荣王殿下双臂悄然缩紧,笑道:“你是不是该补偿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