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因为赵世禛去海擎不知如何, 以及翎海这里的事, 阑珊就没有睡好。
今日又脚不点地地忙了整天, 着实撑不住了, 才伏身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模模糊糊听人说“海擎”, “京内催的急”之类, 阑珊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自己做梦还是真的有人说话,但沉重如山的困意却不允许她这样做。
挣扎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拂落, 轻轻地压在她的肩头,温暖而力道适中,像是在安抚她一般。
阑珊微微蹭了蹭, 便又安心地沉沉睡去。
慢慢地, 那声音也消退不闻了。
阑珊再度惊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她睁开眼睛, 蓦然发现自己竟蜷缩着身子趴在赵世禛的脚边, 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腿, 头也压在上面, 似乎不知不觉中把他的腿当作什么抱枕了。
除此之外, 身上却盖了一床被子。
她吓得一个激灵, 忙先抬头看去,却见荣王殿下仍是睡得好好的,并没有醒来发现的样子。
阑珊急忙撒开手, 慢慢地撑着身子坐起来。
她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 镇定了一下后悄悄下地,双脚沾地的瞬间忽然想起一件事。
忙又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点被子看过去,原本搁在赵世禛身侧的那柄剑却已经不见了。
她松了口气,合掌无声地感谢上苍。
蹑手蹑脚地掀开帘子走到外间,却又跟坐在桌边的高歌打了个照面。
阑珊差点又给他吓得跳起来:“高大人,你……”
撇开了最初的好感错觉,现在她看高歌真是从头到脚的不顺眼,这个人行动像是鬼一样莫测,真不愧是赵世禛的人。
高歌向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等阑珊走到身边才道:“我本是要进来请你给王爷喂药的,看你睡得香甜就暂时没有打扰。”
阑珊愣了愣:“啊……那怎么好意思?”她毕竟不是来舒服过夜的,只是来伺候赵世禛的而已。心里突然生出一点愧疚,“耽误了王爷喝药会不会对他有碍?”
“幸而昨晚上喝的迟,并没什么妨碍,”高歌道,“我已经叫人另外熬去了,待会儿就能送来,舒丞帮着服侍王爷吃了药就可以走了。”
阑珊宽心:“是是。”
“有舒丞在我放心多了,”高歌却又道:“不过王爷的情形还未见大好,晚间的情况更不知如何,还是得拜托舒丞过来守着王爷。”
“不敢不敢……啊?”阑珊还在回应高歌那句“放心多了”的话,听到后面一句才反应过来:“今儿晚上我也得来?”
“本来是想白天也让舒丞留在这儿的,一大早工部的杜员外郎亲自来到,说是叫你不用着急回去,造船局的事情他自然会调度得当。是我觉着这样好像对舒丞不太好,所以只耽搁舒丞晚间的时间罢了,舒丞该不会觉着不妥吧?”
阑珊的心情变得复杂,原来她还得感激高歌啊:“是、是吗……没觉着不妥。”
其实她只是觉着高大人也能照顾赵世禛而已。
正在心里想着要不要提醒高歌怎么去喂赵世禛,但又有点难以启齿。
高歌瞥着她说道:“我之前虽没有跟着王爷身旁,却也听说,王爷好像几次三番救过舒丞的命,请舒丞这时侯多伺候王爷两天,该不过分吧?”
突然提起这些事,阑珊忙站直了几分:“不不不,一点也不过分,是理所当然的,我晚间一定会来。”
何止理所当然,简直都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就知道舒丞是个很知恩图报的人。”高歌说完起身:“我已经叫人准备了早饭,舒丞多少用一点儿,吃过早饭喂了药,就可以回造船局了。”
高歌转身要出门,阑珊突然想起一件事:“高大人,我、身上盖着被子,那是……”
“哦……那是我怕舒丞着凉,给舒丞盖的。”高歌面不改色的说。
果然,那么赵世禛身边的剑应该也是他拿开的吧。
不多会儿,高歌亲自送了药进来。
阑珊把门关上,漱了口,上刑场一般去伺候赵世禛喝药。
有了昨晚的手忙脚乱,这一次的“喂药”显得顺利很多,荣王殿下像是个不能自理的乖宝宝一样,她喂一口,他就吃一口,来者不拒的,让阑珊觉着这差事似乎也不难办啊。
很快喂完了药,又有侍从送了热水,干净的毛巾进来。
阑珊洗了手,绞了毛巾正要擦脸,忽然想到赵世禛。
于是转身回到榻边,看他仍是睡得安稳,脸色仿佛比昨儿要略好了些,阑珊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用毛巾给他把脸上擦拭了一遍。
大概人生的正就是有这种好处,赵世禛的脸给阑珊擦得润泽生辉,苍白中泛出一点点轻绯。眉眼越发的熠熠鲜明,唇都比之前越发的水润。
阑珊正在感叹荣王殿下的确生了一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皮相,直到目光情不自禁在他唇上逡巡,想起自己刚才还“亲”在上头,简直情何以堪。
她忙跳起来,拿着毛巾逃之夭夭。
只在阑珊跑到外头之后,榻上的那个本该睡着的人,唇角才轻轻地动了动,连合着的眼睛也微妙地流露出些许笑意。
阑珊洗了手脸,桌上已经摆了早饭,她急忙挑着喜欢的都吃了点儿,又喝了一小碗粳米红枣粥,拍拍肚子,终于饱了。
临走的时候阑珊拿出小手帕子,捡了几个精致的豆沙馅的炸果子包了起来。
正好高歌进来看她怎么样了,看到这幕,脸色有些微妙,阑珊忙解释:“我觉着这个炸果子很好吃,所以想带些回去,给江、给我的同僚们也尝尝。”
高歌才了然地笑道:“是给那位江所正吗?给舒丞如此惦记,江所正是好福气啊。”
阑珊想到昨晚的烤菜,便也笑道:“他有什么好吃的也惦记着我。”
高歌的目光往内室的方向瞥了眼,神色略有些不自在,他咳嗽了声道:“那我送舒丞出去吧。”
“不用劳烦,”阑珊忙制止了他,“王爷身边儿缺不了人,高大人留在这里吧,我认得路。”
高歌也没跟她推让,便替她将门打开了些:“晚间我就不必派人去接了?”
“不必不必,我自己来。”
阑珊一边说一边出门,提着帕子沿着廊下往前走去。
离开赵世禛房间有一段距离后,才总算松了口气:“真是的,居然还得来,当我是保姆嬷嬷吗?早知道这样,为什么不带着西窗。”
抱怨了这句,又觉着自己太刻薄:“算了,好歹王爷救过我好几次,我伺候他两天也是应该的。”她掂了掂手中的果子,“这果子炸的酥脆,馅儿也香甜,到底是给王爷做饭的,我拿了给江大哥吃,他一定高兴。”
她兴高采烈的加快步子,毕竟这油炸的东西最不经搁,时间一长就软了不酥了。
谁知才一抬头,迎面却见有个身着藕粉色锦缎长袍的少年站在廊下,正负手看她。
阑珊微怔之下,认出是昨儿从翎海别邸张恒处出来,看见的等在外头的那三个人之一,看年纪,这人大概就是海擎方家的长房嫡孙方秀异。
阑珊本来不以为意,可是越看这少年的脸,越瞧出几分眼熟,起初她还不知为什么,盯着看了片刻才哑然失笑。
怪不得!原来这少年脸蛋儿圆圆,眼睛大大,眉眼中竟有点像是郑适汝。
到底是郑适汝的外祖母家里,血亲相关,故而有些相似。
阑珊想通了这一点,唇边不由露出些许笑意。
她自忖跟这位方家的小爷并不认识,便只在距离他三四步远的地方站住,向着他略点了点头,对方却并没有动作。
正转身要走,方秀异道:“你是才从荣王殿下房里出来的?”
阑珊诧异回头,给问了个猝不及防。
方秀异见她不答,便走近了几步,上下扫了她一会儿,重又问道:“昨晚上,你就留在了荣王殿下房中?”
阑珊拿不准这少年的意图,可却隐隐地嗅到这少年来意不善,阑珊想了想便道:“我受荣王殿下身边高大人所邀行事,详细事宜公子可以询问高大人。”
她说完后一颔首,转身去了。
“你别走!我还没有问完呢!”方秀异走前一步,有些恼怒的样子。
阑珊回头看他一眼,果然方小爷白皙的脸上有些涨红。
而在方秀异身后,昨儿那个方家管事上前劝说道:“哥儿!这里是翎海驿馆,荣王殿下在这里,且别闹事。”
“我哪里闹事了?我就问他几句话而已,你看看他居然敢不理我!”小公子恼羞成怒似的。
阑珊这会儿已经要出门了,听了这句心里更是失笑:真想不到,郑适汝是那样绵密内敛,谨谨慎慎的性子,她的这个亲戚,却又是两样。
可见她当日的评语的确是有未卜先知之妙,方家的这一脉,一个长房嫡孙的言语行事居然如此轻狂毫无稳重之意,可见方家的家教如何。
阑珊感慨着,一边出了驿馆,往造船局而回。
因为工期赶,大家都是天不亮就点灯起身了,这会儿已经干了半天活儿,阑珊在公事房内找到江为功,他正在盯着一张图发愁。
阑珊上前轻轻撞了他一下。
江为功回头笑道:“小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阑珊忙叫他收声:“我才回来,别吵嚷的大家都知道。”说着把手中的小帕子递给江为功,“给你拿的好吃的。”
一听好吃的,江为功上了心:“什么好东西?”忙把图纸扔下去接过来,“对了,你是从王爷那儿来,必然是带了那里的东西。”
阑珊笑看他迫不及待地去打开帕子,自己却拿起那张图纸看:“这图怎么了?你刚才的脸色跟要撕了它一样?”
江为功随口道:“倒不是图的问题,就是一个小钉子。”
他看到帕子里的油炸果子,笑道:“成啊小舒,知道惦记着我了,算是哥哥没有白疼你。”
阑珊嗤地一笑,拿着图纸走到窗户边低头看去。只不过她对于造船业的了解并不似江为功一样经验丰富,便道:“这钉子怎么了?据我所知,原先船上用的是木钉跟竹钉,从隋朝的大龙舟开始就有了榫接结合的铁钉,向来都是沿用那个,有什么问题?”
江为功吃着果子,一边也走过来:“你说的不错,现在用的都是改良了的钉接榫合,非常坚固,但是这次造的海船比之前的都要大,我担心会有隐患。”
他左右看了会儿,低声道:“今儿早上有个老船工来找我,也是这么说的。”他嘴里还塞着果子,说话间渣滓不停地掉出来。
阑珊把图纸上的油渣拂落,笑道:“你先吃着,别都给你浪费了。”
江为功咔嚓咔嚓地吃着果子,阑珊低头看图纸:江为功虽然好吃,但肚子里却是有真本事的,他既然觉着有隐患,必然是个大问题,何况还有老船工也这么说。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之前所造的大海船已经要建起来了,难道先前那批人就没发现过问题?
眼见江为功风卷残云般把果子都吃了:“这是你的手帕?我给你洗洗吧。”
“不用,我自己洗,”阑珊忙拿过来,又问:“江大哥,有解决的法子吗?”
江为功把沾了油的双手在身上擦了擦:“我得再想想。”
阑珊看着他笑:“你这官袍也跟着你遭殃了。”
江为功伸手将图纸接了过去:“咱们干这种活,哪里有干净的?不是这个脏,就是那个脏。昨儿老杜去海沿,不小心掉进水坑,弄了一身泥。”
两个人正在笑,阑珊看着江为功的手指,心中突然闪过些什么。
她走开两步,低头寻思了片刻,终于想起自己心里的那种不适感是什么了。
此刻老杜走进来,手中拿着两份公文对一个小吏道:“工部才发下来的,要之前造船局的用料存档,你去给宋文书让他尽快先整理出来。”
阑珊听了道:“我去吧。”
江为功道:“之前的都给那场火烧了,宋文书一定会抱怨,你去干什么?”
阑珊笑笑:“我爱听抱怨行不行?”拿着公文去了。
来到后院,打听了宋文书在公事房,阑珊上台阶,就听里头是宋文书道:“行了我知道了!”
阑珊停了停,故意咳嗽了声,里头有一名小吏模样的匆匆出来,向着阑珊行礼后便去了。
宋文书走前两步:“舒丞?”
阑珊入内将那两份公文递给了宋文书:“工部急件,要之前造船用料清单,劳烦宋大人了。”
宋文书苦笑道:“大部分的存档都在文库房里,给烧的无影无踪,只能一点点重新整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阑珊笑道:“是啊,我了解宋大人的心情,不过这事儿的确怪不到江大人身上。”
宋文书笑而不语,阑珊道:“宋大人不信?我不妨告诉你实情吧,其实江大人那日不是随便去看什么账簿的,主要是因为我们在海沿上发现了本不可能出现在海船被烧现场的东西。”
宋文书一怔:“你说什么?什么东西?”
阑珊道:“是一块松木。而且是有疤节的下等松木。”
宋文书虽是负责文案,却也有所了解:“这是给皇上造的大海船,怎么会用下等松木,怕是你们看错了吧。”
阑珊道:“江大人是个中好手,应该不会看错。”
宋文书道:“我瞧过那堆东西,全都是黑乎乎的给烧的七零八落,怎么能看出是松木还是杉木,这话未免武断。”
“是啊,因为想更弄清些,所以江大人才去文档库查阅,据他说,果然找到了松木的记录,只不过是用在仿船上的。偏就在那时候,有人袭击了江大人又故意伪造密室,想要把人跟物证都付之一炬。”
说到这里阑珊笑了笑,摇头道:“原本江大人发现松木,这件事应该也没什么特别可疑的,最可疑的,偏偏是这一场文档库的火,足见背后有人心虚了慌张了,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人灭口。”
宋文书的脸色微微发青:“是吗?那却不知这所谓‘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阑珊道:“这人自然就是杀害了小顾、忠伯以及意图谋害江大人的黑手。”
宋文书笑道:“什么,你说小顾跟忠伯也是给人害死的?”
“是啊,小顾是因为听见我跟江大人的话,多半凶手从他嘴里知道了松木一说,便先将他推下河堤杀害,至于忠伯,应该是在案发的时候看见了什么,所以伪造了他自缢身亡的现场。”
“舒丞这些话,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你有什么证据?”
阑珊微笑道:“我在驿馆的时候,曾向司礼监张公公跟荣王殿下演示过如何伪造密室,凶手用的是一根极细的鱼线,本来凶手信心满满,觉着鱼线会给火焰烧光不留痕迹,可偏还残存了一点,成为重要证据,而在最近,我恰恰又发现了另一个重要的证据。”
“什么证据?”
“凶手用鱼线的时候,大概是过于紧张,有可能把内部门闩卡住在里头,凶手怕人来到,便用了些力,鱼线把手割破,留下些许血渍沾在门扇外头。”
宋文书脸色微变,原本放在身前的手蓦地垂下,拇指飞快叠住了食指。
“你、你说这个凶手是谁?”他不动声色地向门口挪了一寸。
阑珊回头看向宋文书:“昨天江大人来致歉,我无意中看见宋大人的手上有伤,本没在意,后来越想越觉着奇怪。宋大人你手上的伤,不知是怎么来的?”
宋文书喉头一动,只得把隐藏的手伸出来:“这个嘛,不小心给钉子划了一下而已,没想到居然引起舒丞怀疑?”
“凶手营造密室后因怕忠伯发现了什么,所以又去将他杀死,手上的血自然沾在忠伯身上,包括他‘自缢’的那跟绳子。”阑珊微笑:“宋大人那天穿的那件衣裳在那里?”
“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大人的衣裳上,一定会也沾染血渍,这么短的时间,宋大人未必会留意,也未必会有闲心去洗衣裳。这三个地方的血渍难道都是巧合?幸好司礼监恰恰是最能审讯出真相的。宋大人,你不介意跟我一起去向张公公解释吗?”
司礼监刑讯的可怕,自然是人尽皆知,所以阑珊在江为功给看押的时候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一个无辜的人尚且这样着急,何况是身后藏着事儿的。
宋文书的眼神在瞬间变得阴冷起来:“舒丞,你是不是太多事了!”
“事关小顾跟忠伯两条命,我不觉着多事,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宋文书你竟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甚至连江大人都敢害?是谁在背后纵容你行凶杀人?”
宋文书冷笑道:“你想知道?在我背后的,是你惹不起的人!你是在自寻死路!”
他早有预谋,此刻竟一步上前,抬手向着阑珊颈间掐去!
千钧一发,有一道寒光掠过,擦过宋文书的头顶,深深地没入他身侧的板壁。
那是枚巴掌长的袖箭,与此同时,两个司礼监的太监从外跃了进来。
其后才是张恒。
阑珊一见忙跑到张恒身后:“公公,刚才他说的已经算是招认了吧?”
张恒笑道:“是,他认罪认得挺顺利的,小舒你辛苦了,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我们吧。”
宋文书的脸色跟见鬼了一般,他瞪着阑珊道:“你!你居然套我的话……”
阑珊站在张恒身后才不怕他了:“宋大人,你难道觉着我是无准备而来吗?”
她不再理会宋文书,退后一步出门。
今日的天不错,风虽然冷,但阳光灿烂,阑珊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万里晴空,又想起那日小顾眉眼清晰的笑脸。
这日入夜,阑珊叮嘱江为功不要等自己,便从木料场回造船局,飞快收拾了一番又赶往驿馆。
驿馆门前已经亮了两盏灯笼,侍卫们都认识她了,见她来了忙行礼:“舒丞到了!”
阑珊团团作揖,往内而去,一路侍卫虽多,但畅通无阻。
只在将到内宅的赵世禛房间,却见廊下站着那海擎方家的少年,正着急地跟门口侍卫说些什么。
突然见阑珊到了,方秀异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跑了。
阑珊只觉莫名,那两个侍卫见了她却忙躬身道:“舒丞。”
“那位方家的小公子来做什么?”阑珊问。
“他啊,不知道,总是想见我们王爷。”侍卫皱眉道:“高大人吩咐过,除了舒丞谁也不许任意出入。”
另一人道:“方才高大人才送了药,说是舒丞到了就喂给殿下。”说着给阑珊推开门请她入内。
阑珊本还想问问赵世禛的情况,见状只得先行进内了。
室内的药气比先前要淡了些,果然除了她之外再无别人。
桌上有一个锦盒,里头放着的大概就是药了。
一整天了,难道荣王殿下还没有醒吗?阑珊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撩起帘子看去,果然,赵世禛仍是安静地躺着。
阑珊端详片刻,先蹲下身子小心地看了看他的手臂,伤好像愈合的不错。
只是赵世禛这样乖乖地躺着不动,看着倒是比平日可爱的多了。
阑珊抬手大胆地在他额头上试了试,也并不再发烧。
她起身去桌边打开盒子,里头果然是一碗药,慢慢取了出来走回床边,阑珊唤道:“殿下?殿下?”
连叫了数声,赵世禛毫无反应。
阑珊觉着有些古怪,可却骑虎难下,试着用勺子舀了药汁喂他,依旧的唇齿紧闭。
“这以后要都这么着,可怎么办啊。”阑珊叹息了声,回头看看外面确认无人,才喝了一大口的药汁,俯身送了过去。
双唇才初初碰到,就觉着不对,这位昏迷中的殿下似乎太主动了,阑珊的舌尖才一动,他便张开口把药汁都接了过去,与此同时还迫切而灵活地捉住了她。
阑珊一手还端着药碗,她睁大了双眼刚要起身离开,后腰便多了一只手臂,将她紧紧地揽住。
她身不由己地跌在赵世禛的身上,那个吻,也因而越发深入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