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斤?”凌慎行修长的指节敲了敲桌面,“这数目确实有些大,就算是连城最红火的药房也没有这个进货能力。”
“夫君说得可是我的药房吗?”沐晚颇为得意的一笑。
凌慎行宠溺十分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夫人有朝一日成为连城首富,切莫忘了赏为夫一碗饭吃。”
沐晚哼了一声:“那要看夫君的表现喽。”
凌慎行急忙坐到她的背后,大手覆在她的肩膀上开始了按摩运动,“夫人可满意吗?”
“一般一般。”
他的手在她的肩膀上揉了一会儿,又顺着肩膀往下,往胸前揉去,“夫人这回满意吗?”
沐晚被他逗得瑟缩着身子,娇笑不已:“满意,满意,十分满意。”
~
外面,船已靠岸抛锚,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衫,套着羊皮马褂,戴八角帽的男人正站在码头上,身后跟了几个家丁模样的壮汉。
沈儒良下了船,急忙向来人一拱手:“田老板。”
“沈老板这一趟辛苦了,我的货都一件不少的运到了吧?”
“一件不少,一两不缺。”沈儒良笑道:“我这就让伙计把货卸下来。”
田老板笑着点头,两个人便站在一处说话,十几个伙计来来回回的从船舱里往外搬货。
五百斤货物足足搬了十几趟才总算全部搬完,整整齐齐的堆在码头上过秤。
“田老板,怎么样,一两不少吧?”
田老板道:“的确没有缺斤短两,不过,照着老规矩,我要开箱验货。”
“货物上都有封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田老板拍了拍沈良儒的肩膀,“而且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又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沈兄不必担心。”
“说得也是。”沈儒良站到一边,看着那两个伙计拆箱验货,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沐晚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先开箱验货,此时就不必在这里疑神疑鬼了,都怪自己那天晚上……
“田老板,您过来看看。”那开箱的伙计忽然招了招手,“这药有问题。”
沈儒良听了,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一声:坏了。
田老板大步走过去,伸手从袋子里取出一捆药材,先是看了看叶片,紧接着又放到鼻端闻了闻,脸色一变,沉声道:“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
深儒良急忙走过来,焦急的问道:“田老板,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还好意思问我。”田老板将手中的药材丢到他身上,“你自己看看吧,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沈儒良道:“我哪懂药材啊。”
“你不懂,那我就来告诉你。”田老板气乎乎的说道:“这里面装的根本不是三七,而是土三七。”
“什么?不是三七?”深儒良顿时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失去了血色。
“老爷,出什么事了?”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刘氏和沈云倾也顾不上抛头露面避嫌,急忙走了出来。
沈儒良捧着那些药材,苦丧着脸道:“田老板说这些根本不是三七。”
“不是三七,那是什么?”刘氏惊叫一声,“可货单上明明写着三七啊。”
“这些是土三七,根本值不了几个钱,而且土三七还有毒,如果服用不当会中毒。”田老板又连续看了几箱货,结果发现所有的箱子里都装着土三七,根本没有一棵是纯正的三七。
他一脚把箱子踢翻了,指着沈儒良怒道:“沈老板,我们做了这么多次买卖,我一直认为你为人忠厚守信,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竟然把我的三七全部换成了土三七,如果我今天没有开箱验货,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糊弄过去,打死不认帐了。”
“没有,我真的没有。”沈儒良急得都快哭了,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抖动着,“那边货行签收的单子还在我这里,那掌柜的说,箱子已经密封了,如果轻易打开会漏空气进去,有损三七的品质,所以只给我看了几棵样品,我让人看过样子,没什么异样之后才将货装船,如果说货被换掉了,一定是那边货行老板搞的鬼,我真的没有做这种丧尽良心的事啊。”
田老板冷笑道:“沈老板,你又不是第一天做这种运输的生意,一旦在货单子上签字,只要买主收到货,货与实物不符,卖家是没有任何责任的,你这个承运人要负全部的责任。”
几句话像是惊天闷雷砸在沈儒良的头上,他的身子颤了颤就要摔倒,沈云倾急忙扶住他,喊了声“父亲”。
刘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这五百斤的三七价格不菲,就算把他们全部的家产搭上去也不够啊。
“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向小心谨慎,为什么这次没有亲自验货?”
沈儒良看了女儿一眼,突然哇哇的大哭起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娘俩啊。”
“父亲,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只要你说出来,田老板也许不会追究你的全部责任。”
沈儒良似做了一番剧烈的心理挣扎,说话时也不敢看自己的妻女,“其实那天晚上装货之前,货行的老板请我吃饭,又灌了我许多酒,趁着我不太清醒的时候塞了一个年轻的女人给我,我半推半就的就和她……结果装货的时候,我发现那个女人是货行老板的姨太太,她一直站在那里看我,我又慌又乱,只看了样品就把货装船了……现在想想,是我上了他们的当啊。”
“你……。”刘氏气得两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沈云倾急忙又去扶住母亲,掐了半天仁中才总算把人叫醒了,刘氏一醒便坐在地上哭天抹泪:“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怎么对得起我们母女……你家里已经有一房姨太太了,还在外面偷吃,偷吃就偷吃吧,竟然把这些货都赔进去了……你让我们母女以后怎么活?”
田老板懒得看他们夫妻二人闹腾,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不是中了人家的奸计,这五百斤三七的钱,你必须马上赔给我,不但如此,你耽误了我做生意,这其中的利润损失,你也一并要赔。”
沈儒良哭道:“田老板,我哪有这么多钱赔给你啊,就算卖房子卖地也凑不够啊。”
“我不管,如果你今天不赔给我,我就马上告到警察局,告你一个偷梁换柱之罪,以后,你就等着在监狱里过一辈子吧。”
三人一听,立刻都白了脸色,刘氏也顾不上哭了,急忙抱着沈儒良道:“老爷,你不能进监狱,你一进去,我们沈家就真的完了。”
沈云倾咬了咬唇,目光纠结,她想到沐晚当时的告诫,那个精明的女子,连直觉也是如此准确。
可是事到如今,父亲已经犯下了大错,他们还能怎么弥补。
“吵什么,吵什么?”不远处有一群人大步走了过来。
看到领头的人,沈云倾银牙一咬,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厌恶。
这人穿着一身灰色西装,脖子处围着领巾,在身后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面前显得又矮又瘦,他的鼻梁上架了一副圆片的墨镜,此时正把墨镜往下拉底了一些,一双噙着精光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众人。
“我以为是谁了,这不是沈老板吗?”
来人呵呵一笑,迈着方步走了过来,亲热的抓住沈儒良的肩膀:“沈老板啊,幸会幸会。”
说完,又转头看向沈云倾,一双小眼睛里透着惊喜:“沈小姐,好久不见啊。”
沈云倾将头扭向一边,眼底的僧恶更加明显。
“凌先生。”沈儒良见他色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急忙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凌先生来得正好,您给我们评评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凌文成。
凌文成装模作样的问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些为难的说道:“按照规矩,这件事的确是沈老板全责啊,沈老板是要赔人家田老板的货钱和利润损失的。”
“可是……。”沈儒良急了,“可是我,我也是被骗了啊。”
“要不这样吧。”凌文成的目光再次转向沈云倾,“我把这批货买了,沈老板就当吃了个教训吧。”
“什么?凌老板要买这批土三七?”沈儒良就算是再糊涂,此时也高兴不起来,这世上绝对没有从天而降的钱财,凌文成这么做,一定是有其他目的。
“不过嘛!”凌文成果然话锋一转,“我们非亲非故的,我要是帮你这么个大忙,你心里也有愧不是?不如这样吧,我对沈小姐心系已久, 沈先生就现场表个态,同意把沈小姐嫁给我,沈先生成了我的岳父,我不相信这码头上还有谁敢不给沈先生面子。”
说完又冷冷的看向田老板,“田老板,你说是吧?”
田老板急忙巴结奉承的点头:“要是沈老板真成了凌先生的岳父,我这五百斤药材就当是给凌先生结婚的红包啦,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