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折:“……”
沈东黎继续道:“练萝是紫藤萝的花成精,青玄是一只巨大的朱雀玄鸟,他俩带我来到这个地方,我觉得这个地方熟,但始终没记忆。”
兮折问:“那如果你就是楼湮,你要怎么办?楼湮是修真界的灾难,让人闻风丧胆,即使他再次出现,也会被封印的。”
沈东黎啧了一声:“我要真是楼湮,我第一个灭了的就是盛天境,第一个杀了的就是盛陵光,好给你出气。”
虽然是很孩子气的一句话,但是兮折的心里却暖得很。
“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以后要嫁的夫君。”
沈东黎眉眼柔和了许多:“不怕我是大魔头了?”
兮折问:“大魔头难道不疼娘子么?”
沈东黎伸手过去把她抱进怀里,恨不能疼坏她:“大魔头最疼娘子了,尤其是你这种娇滴滴还心眼多的,就更疼了。”
兮折只是笑。
原来沈东黎不知道他自己就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王楼湮。
这又有趣了。
亏得她什么都知道。
*
翌日沈东黎从兮折的院子里出来,凤兮刚巧赶上他出门,还和兮折含情脉脉,凤兮顿时生气,又想起沈东黎杀了狄秋刃,那恐怖的一幕在他脑海怎么都挥之不去。
故而凤兮什么都没说,只看着沈东黎跟他阿姐道别,然后御风而去。
兮折也准备去看禹宴临,出了院子便发现凤兮在门口,兮折有些尴尬,问凤兮:“怎么不吭声?”
凤兮看了看已经消失的沈东黎,问兮折:“昨晚沈东黎没走,在你房间?”
兮折点头:“他救阿爹的时候受了点伤,就在我房里养着了。”
凤兮听到兮折为沈东黎辩解,着急道:“阿姐,你不知道沈东黎多可怕,他杀了狄叔!”
兮折回头看向凤兮:“那天晚上,狄叔是不是不听沈东黎的话?他是不是一意孤行,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凤兮说:“虽然是这样,但也不是沈东黎杀他的理由。”
兮折摇头:“凤兮,那晚如果没有沈东黎,死的不止是狄秋刃一个人,而是我们所有人,你在怪他杀了一个不听军令的人,他却用命守住了对我的承诺,守住了禹河十几万百姓的命,如果不是因为我求他,他不会管我们禹河的,更不会杀狄秋刃。”
凤兮不说话了,兮折说:“我去看阿爹了,你以后对禹河的公务多上心。”
兮折在前面走了,凤兮在后面跟上。
所以说,他还是什么都不如沈东黎,阿姐为了沈东黎教训他。
他的心好痛,他什么都没了,兮折姐姐的爱也没了。
兮折知道杀人这种事对凤兮而言还是难以接受,但兮折已经习惯了,更何况她还是被杀的那个,不去杀别人,自己就会被人杀,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为人太善良太单纯真的站不住脚,她也曾想保住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幻想,保住自己的那一丝善良和对万物的怜悯,可到头来,没人怜悯她。
众生苦,她兮折又如何不苦?
所以她不想去指责沈东黎什么。
花无忌来了,看到禹宴临坐在床头,兮折正在给他喂药,还有些惊讶:“尊主好了?”
兮折点头,兀自给花无忌让位,花无忌给禹宴临把脉,惊叹道:“奇迹啊,真就好了,就一晚上,我还以为尊主已然强弩之末。”
兮折没说话,禹宴临只是说:“小事,不碍事。”
花无忌摇头:“那可不是小事,那可是整个禹河的大事,您现在好了,我也轻松了些,让我奇怪的是,为什么我看不出来尊主病在哪?无从下手。”
兮折问他:“你可知道南蛮之地有一种蛊虫叫脑髓虫的?”
花无忌一愣,不可思议:“怎么又扯到南蛮之地去了?我对那边的蛊虫确实还不够了解,但是脑髓虫我好像看哪里记载过,蛊虫相互镶嵌可随意变换结构,可流动,可稳定,专吃修行者的脑子,一旦入住大脑,结构便很稳定,就像人的脑髓。”
兮折点头:“你知道还挺多。”
花无忌道:“我虽未曾见过,但是书也没少看,就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碰到南蛮之地的蛊毒,是我大意了,那些蛊虫呢?”
蛊虫被沈东黎拿走了,兮折便随便说了句:“烧了。”
花无忌说:“那东西就炼化不了的,除非三昧真火,不然谁能把那玩意给烧死?”
兮折愣住:“这么可怕”
花无忌点头:“可不是嘛,而且这种东西能支配人的行为,一般下这种蛊毒的都是奔着修为和灵力去的。”
花无忌突然想起来昨晚禹宴临的症状,了然地点头:“此人是想吸取尊主的毕生修为,我昨天没想明白为什么脑要死亡,脏腑却还鲜活,现在这样一想,就说通了。”
禹宴临咳嗽了好几声,兮折匆忙过去给他拍背抚胸口。
花无忌还不知道尧红泪已经逃出禹河的事,又问了一句:“那找到下蛊的人了么?那人肯定是想吸取尊主的修为为他所用,这太阴毒了,得碎尸万段才行。”
兮折摆手道:“你别说了,下蛊的人已经找到了,死了。”
花无忌又愣住:“这么快?”
家丑不可外扬,这是禹宴临的家事,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兮折自然明白。
花无忌见他们都不当回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便也没再多嘴,开了几副灵药花无忌也就走了。
禹宴临这才开始猛咳:“她竟然如此狠毒,我真的是瞎了眼。”
兮折劝他不要动怒,禹宴临又说起梓辛:“梓辛嫁到盛天境,生死未卜,如今看来,是她娘早就打算好的。”
又说起梓辛,兮折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禹宴临说,但是他迟早得知道。
可是话到了嘴边,兮折又咽下去了,让他再好点了以后再说吧。
可禹宴临想了想,又对兮折说:“你给梓辛写封信,让她回禹河看看,我也担心她,她只要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她娘做错事,可别连累到她。”
兮折沉默了,没答话。
禹宴临催她:“快去,就说为父思女心切,让她回来看看我。”
兮折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了,正在犹豫之际,凤兮突然进来说:“梓辛跟阿娘回天道宗了,昨晚阿娘告诉我的。”
禹宴临终是被气的冷哼一声:“自己作孽还不够,还要带着女儿,幸亏凤兮没跟她走。”
其实到现在凤兮也不知道梓辛死了,而且梓辛还是当着他的面被火化的。
兮折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禹梓辛死的事情,估计除了禹河,其他人都知道了,只是她的死并未对别人造成什么影响,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所以鲜少有人提起。
尧红泪要是知道禹梓辛死了,肯定会大闹特闹,到时候必然闹地人尽皆知,而目睹紫电杀人的那些伪君子,也必然会出来指认是兮折杀了梓辛。
在这当中,盛陵光很有可能还会被美化成痴情的少年仙君。
她得想办法让禹宴临和凤兮接受梓辛的死才行,免得到时候别人还没打禹河,他们禹河内部倒是先起了内讧。
兮折先没跟禹宴临说,看着他吃完药歇下,她就跟凤兮出去了。
凤兮说有事务要处理,要去荒芜殿,兮折便让他先去,她等到了午膳的时间去给凤兮送饭菜,想先探探凤兮的口风。
凤兮趴在桌上睡着了,兮折端着饭菜来的时候,凤兮哈喇子都流在了折子上,兮折咳嗽一声,禹凤兮被吓醒。
抬眼便见兮折来了,他有些尴尬地擦了擦口水,坐好,问:“阿姐来了?坐吧。”
兮折坐下,将折子往旁边一推,将饭菜放在他面前,轻声道:“先吃饭。”
凤兮点头,刚好很饿。
兮折递给他筷子,他拿过,有些感慨:“虽然梓辛不在禹河,阿娘也走了,但是有兮折姐姐疼我,我还是觉得温暖。”
又提起梓辛,兮折沉默会儿,问凤兮:“还记得我们去京安城的路上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么?”
凤兮夹菜的动作顿住,看了看兮折:“可是阿姐你不是去见八大仙门的负责人了么?梓辛她没跟着盛陵光吧?我觉得她没那个胆量,而且阿娘昨晚跟我说了,那些事是她做的,这和梓辛应该没关系。”
凤兮依旧在袒护梓辛,所以他是不愿意承认梓辛会害他的事。
他兀自夹菜吃饭,但是兮折就看着他,不发一言。
凤兮像是想到了什么,端碗的手抖了抖,又想起昨晚阿娘走时问他有没有在京襄城见过梓辛,他说没有,他俩都以为梓辛还在盛天境。
他惊地瞬间放下碗筷,一碗饭不稳直接倒在了他没批阅好的折子上。
他想起来一个细节,那个天亮时分,兮折背着一个干尸回了军营,没跟他说是谁,也没跟他说为什么要让他跪。
突然细思极恐,他的身子颤抖地不像话,眼眶也红了:“阿姐,梓辛……”
兮折看着他,眼尾也红透:“想起来了?”
凤兮不可置信地摇头:“不可能,那怎么可能是梓辛!”
兮折眼底的泪掉落:“凤兮,我本不打算跟你说的,可是你终究得知道。”
凤兮的眼泪大颗大颗,眼白都成了赤红:“为什么是她?”
兮折握住他的手试图安抚他:“盛陵光控制了她,在她身上下了咒术,那些干尸就是由梓辛控制的。”
凤兮不断地摇头:“那也不是阿姐你杀她的理由!你应该杀了盛陵光!”
兮折摇头,怒斥:“不是我!我没杀她!”
凤兮吓得直往后退:“不是你,又是谁……”
兮折本想说是紫电,但是凤兮不会信的,兮折便道:“是盛陵光,我亲眼看到他杀了梓辛,还潜逃,连带梓辛回盛天境都不肯,我只得把她背回来,她说想回家,想你,想阿娘……”
凤兮突然嚎啕大哭:“我当初就劝她不要嫁不要嫁,她偏不听,她偏不听啊!她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啊!这下怎么办,梓辛死了?在我面前被火化的?我却才知道?”
第30章 皈依 他喜欢你,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
凤兮的眼泪看地兮折也是难受万分, 禹梓辛被杀,她一直都没怎么哭,可如今看凤兮哭成这样, 她也是控制不住, 眼泪也止不住的落。
她最害怕的就是凤兮误会她, 以为梓辛是她杀的,但是她确实没有杀梓辛,全是盛陵光的错。
凤兮哭地身子都在颤抖:“阿娘不喜欢禹河,不顾我这个亲生儿子的想法, 差点连阿爹一起杀了, 我的家人为什么都是这样的?”
兮折试图安慰他:“凤兮,你听阿姐的话。”
凤兮抽噎着:“可如今梓辛也死了, 阿娘走了,兮折姐姐又不要我, 我什么都没了。”
兮折用力地摇头:“你还有阿爹和禹河, 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