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阳略微有些奇怪“贪心?”
她唇瓣张了张,却又闭紧嘴巴,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嗯,可不可以早点上路,我想赶快见到爹和娘。”
“嗯……”男人应允,但不知为何,他隐隐约约觉得她想说的话似乎并不是这一句,然而她不说他也不好忖度,只是他不愿意承认,心如止水的子阳仙君居然也知道好奇了。
为她检查了伤口,又上了一层药,二人也没什么行礼,直接轻装上路。
前任丞相顾司空因为丧子之痛告老还乡,当地官员乡绅自然不敢怠慢了他,知道他虽然不在朝中为官,但多年来门生弟子遍布全国,就连当今太子每每遇上什么事情也要千里单骑的来问他。
所以说顾司空虽然不在朝堂,但风光不减,当地县丞给他在县城造了一座府邸,还特意将他的老母提前搬进大宅,旧屋拆除,等他一回乡没地方去,万不得已也就只好留在城中了。
县丞对他四方巴结,百姓也以这个丞相为荣,坊间传说顾家生了个文曲星,平步青云如日中天,但老天是公平的,不可能让他一辈子都这么顺利,所以让他老来丧子了。
长歌当年回青华后就很少与家中书信往来,与萧子阳收了仙法在城中且行且问,众人一听说是找顾丞相的,而且是金童玉女般的一对璧人,都殷勤指路,将他们引进了一条巷道,指着一扇大门道“那就是顾家的侧门,丞相大人说了,他现在不做官了,走那么气派的大门不合适,所以出入皆走这个门,要不要我给你们敲敲门?”
长歌谢过指路的人,道一声不用,众人还是不肯散去,似乎在等着看这两个人与顾丞相到底是什么关系。
从方才那人说顾丞相不肯走正门开始,长歌就不疑有他,这的确是爹爹的行事作风,住着这么奢华的大宅本就不该,若还像当初做丞相一般不知收敛,那他这晚年恐怕也渡不安稳。
萧子阳上前敲门,这侧门毕竟不是后门,也不算小,两扇黑漆漆的大门朝着不宽的一条巷子,门楣上雕刻着喜鹊,取喜上眉梢之意,还挂着一对灯笼,乡间民俗倒比京城里的多了分鲜活的气息。
开门的小厮一看见门口堵着一群人,先是被吓了一跳,继而将目光落在面前一对男女的身上,只见这二人衣着不俗,女子秀而不媚,柳眉星眸,一张小脸上的表情似有几分不安。
男子凛然挺拔,那些百姓虽说看他的多,但却也离他最远,好似他身上长了冰刺一般。
小厮倒也是个老实人,便客气问道“诸位乡亲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众人摇头,一起将手指指向了萧子阳与顾长歌二人“他们有,我们没有。”
小厮又向长歌和萧子阳作揖“二位不是本地人?可是有事?”
长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展颜笑问“前任丞相顾司空大人,可是住在这里?”小厮点头“正是我家老爷,不知二位是从哪里来,怎么称呼,可有拜帖?小的好转呈进去。”
长歌=完全将他说的话给忽略了“顾丞相,这些年来,还好吗?”
小厮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点头道“挺好的,老爷身子骨还算硬朗。”
“那夫人呢?她怎么样?”
“夫人也挺好的,二位是老爷和夫人的旧友吗?”
长歌苦笑,这便应了那句古话‘笑问客从合出来’,今时今日再回家门,这里不再是她长大的丞相府,连下人也不再是她所熟知的了,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我……”长歌踟蹰,看着小厮的眼睛,索性答道“我是顾丞相的女儿,顾长歌……”
“女儿?!”
“丞相的女儿?”
“丞相哪里来的女儿?”
周遭百姓议论纷纷,无非是只听说顾丞相丧子才辞官回乡,回来的就他夫妻二人,并没有什么女儿啊,怎么现今跑出来个这么大的一个姑娘,还,还带着姑爷来认爹了呢。
萧子阳干咳一声,冲着傻愣着的小厮道“还不让我们进去?”
小厮好半天才合上了嘴巴,一脸为难“这,这我得去禀告丞相一声啊。”
百姓议论的声音更大了,连小厮都不知道丞相有这么一个女儿,那很有可能这个女儿是他的私生女,听说京城里当官的各个三妻四妾,还留恋勾栏,弄个私生女也不稀奇。
长歌笑道“应该的,你去吧,就告诉爹爹,不孝女顾长歌回来了……”
小厮看她神情悲戚,又看看磕着瓜子看热闹的街坊,深知此事不管是真是假,只怕不一会的功夫就该在小小县城传遍了,赶紧请长歌和萧子阳进来,‘嘭’的一声关上大门。
“二位在这门房稍等,小的去去就来。”
小厮倒也利索,让长歌在门房坐了,一路小跑着就寻他们家老爷去了。
这座宅子虽然大,但也却极为空旷,以前丞相府里虽然下人也不多,但也能见到丫鬟小厮老仆穿梭其间,现在这里只看到一片片落叶寂寥的兜转。
长歌感慨万千,心中却想着一会见了爹和娘如何解释自己失踪的两年。
一双大手落在她的手背上,萧子阳的手不热,但却给人一种坚定的力量,长歌转头冲他一笑。
“我发现每次我回家都是你陪的,还真有点像小媳妇跟着夫婿回门的感觉。”
后者脸色没变,只是轻道一声“不要担忧,他们毕竟是你的爹娘。”
长歌点头,心中却有些不快,方才她拿话试探他都没有反应,看来他的那颗心还真就难以开启了。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只见守门的小厮正领着几人飞快向这边跑来。
长歌看清来人,鼻头就是一酸,顾夫人跑上前来,直接将她死死拥进怀里“长歌!长歌!我的长歌啊!”
顾夫人嚎啕大哭,引的长歌颤巍巍的叫了一句娘,眼泪也无法克制了,二人抱在一起,一个哭号,一个哽咽。
顾司空站在一旁,眼泪在也眼眶中打转,未语先凝噎。
“我没有生你这个女儿啊!我没你这个女儿!”顾夫人哭着已经有些抓狂,一边拼命捶打着长歌的背,一边喊骂“你这个不孝的儿啊!我十月怀胎只当没生你们兄妹!没生你们啊!也没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