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金刀门发生了这样的骤变,与南武林的这场比武怕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而这位程老英雄亦是在顾良辰三人带着他的家传宝刀离去后,其人亦是更显老迈。
那一头花白银发仿佛在顷刻之间便被披上了一层白霜一般,而他那本是挺拔的腰杆,亦是如折断的竹枝一般,再也无法直起。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这位老英雄便经历了残酷的背叛与失去,背叛他的是他最为看重、疼爱的外孙,他失去的是他程家历代相传的宝刀。
而更为讽刺的是,这宝刀竟然是被他最为疼爱的外孙所夺。
一连遭受这双重打击的程云刀在一时间是无法重新振作起来的。
而那些站在厅堂外的所有门主们亦是各个意志消沉。
想起方才给顾良辰纷纷递剑的那一幕,这些门主只觉这老脸烧的通红。
如今他们脚下,这一柄柄躺在地上的断剑,亦是彷如在狠狠的抽他们一个个的老脸一般。
屋顶之上,萧瓶儿肃穆而站,目光阴沉。
拓跋剑亦是目露愤慨之色。
程云刀毕竟乃一方英雄,在一番短暂的失落后,这位老英雄重新收拾心情转眸看向萧瓶儿说道:“萧后殿下,老夫门庭突遭骤变,今日之比武恐是不能再继续。”
听得所说,萧瓶儿亦是向这位老英雄淡声回道:“无妨,反正本后有的是时间,咱们另则个时日再比就是。”
再比?
听得萧瓶儿所说,祁非长等人亦是各个心升愤慨。
这场比试还需要再比吗?在见识了纪寒的神威与萧瓶儿方才那以气化实的一掌后,他们南武林便已经输了。
“好。那咱们择日再比。”在祁非长等人的愤慨下,程云刀竟是还真应下了萧瓶儿所说。
程云刀家门不幸,祁非长等人自然不敢多做打搅。
而萧后、纪寒一行人亦在程云刀的安排下暂时住进了程家于嶒州城的一座别院。
这座别院里山清水秀,修葺的亦是彷若世外桃源一般。
程风在将纪寒众人带到这间别院后便匆匆离去,他实在不解,他的父亲为何还要为他们提供住处。
今日若非他们前来挑战,兴许他程家的黄龙宝刀便不会被那逆子掠去。
匆匆回至金刀门,程风亦是快步走至厅堂。
厅堂内,其父正在背对着程云看着那一处本是挂着荒傲寒前辈字画的墙面。
便是程风走至他近前,程云刀的目光亦未离开那墙面半分。
“父亲!”向程云刀微一拱手,程风亦是向他说道:“儿实在不解。”
“不解什么?”依是望着墙面,程云刀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向他问道。
听得所问,程风亦是于愤慨中说道:“这场比武已经没有在比下去的意义,父亲为何还要应下。”
“应下?”自墙面移开目光,程云刀忽而转过身来看向程风。
看着程风,程云刀亦是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再次向问道:“你以为为父应下的是什么?”
但听家父再次相问,程风却是默不作声。
他默不作声不是因为不敢回答,而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在外人眼中,他与程云有着显赫的身份,是这位老侯爷的儿子,可是这只是在外人眼中的他们。
自他与程风懂事时,程云刀便告诉了他二人的身世。
原来他二人竟是被遗弃的襁褓,被遗弃在金刀门下的襁褓。
所幸程云刀收养了他二人,才不至他二人尚未长大便早早夭折,至于程云刀自己的孩儿,已在二十四年前推翻靖王朝的那场起义中不幸陨落。
程云刀视他二人为己出,程风、程云二人亦视程云刀为生父。
可虽二人心中这般认定,但二人却始终不敢向亲生子般在程云刀面前有过任何的放肆或僭越。
这也许便是一种打心底对程云刀的尊敬与敬爱吧。
但见程风迟迟不回他话,程云刀亦是再次转身面向墙面。
盯着这空无一物的墙面,程云刀以一种叙事的语气缓缓向身后二人说道:“其实是萧后给了为父一个挽留于她的台阶,为父若是不接住这个台阶,那为父这一辈子便也算白活了。”
“萧后给了父亲一个挽留她的台阶?”听得程云刀所说,程风、程云二人亦是一口同声的向程云刀问道。
“恩!你们当时想必也看到了来接应那逆子的两人,当时在那白衣青年出手时,你们可有听到霍堡主所喊。”
“有听到,当时霍堡主喊的是暴雨无影针,并说那白衣人是景家后人。”
“没错!孩儿当时也听到了,只不过,那白衣人所放的暗器并非是暴雨无影针。”
“并非暴雨无影针?”听得程云所说,程云刀亦是忽而转过身来。
“你们两个觉得霍堡主会看错?二十四年前,天门山一战,是景家与霍家的暗器之争,霍晟便曾随其父参与此战,若说霍晟看错,老夫绝不信。”
向程风二人说完此话,程云刀亦是接着说道:“不知道你们两个可还记得,那纪寒第一次来府上时,便说过他来嶒州是受冯哙冯节度使的委托来调查军资被劫一事,那时,你们可还记得纪寒向我们描述那些军士死状与那两枚暗器时,霍堡主又说了什么?”
得程云刀提醒,程风神色一凛脱口而出的说道:“东启苦海与景家暴雨无影针,父亲,您是说?”
在程风向程云刀问出此话时,他清楚的看到程云刀那本是平静的眼眸里出现了一抹痛惜之色。
带着这抹痛惜之色,程云刀亦是用一种失落的口吻说道:“当今世上,能用暴雨无影针杀人的唯有景家后人,而这景家后人又是来接应那逆子的,老夫现在怀疑,洛鸣并非是那逆子口中所说,乃是什么一个左撇子所杀,或许连夕芸师太被人救走,也是这逆子所瞎编乱造的谎话。”
程云刀所说,还好程风二人心里早有准备,不然这会定当大惊失色。
如今事实摆在面前,便是程风二人心中再不愿接受,也只能逼迫自己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