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子里没半个人影,乌云遮月,北地最不缺的就是雪,大雪将至,三人继续走向小巷的深处,还有那个年轻人,那个大冷天穿单衣的年轻人。
巷子好像没个尽头,宋东乙的神念放出去,几百丈外,这条巷子仍旧是一片漆黑,三人又行出百丈,有个岔路,玄冲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带着两人向左转去了,小巷子越走越窄,越走也越是坑洼阴暗,北极宫为何到处都有这些密密麻麻的破落存在,这么大的一座北极宫,这么阴暗的贫民窟,人都说越是繁华的地方,就有越黑暗的一面,真讽刺啊!
三人最终在一个半人多高的低矮破房子处停下了,半人高如何住人?这是当地一种特色的建筑方式,地上露出一半,地下还有一半,这样住起来不至于那么冷,玄冲门也没有敲,而是轻轻一推,一猫腰钻进了那间低矮的民房中,接着是瑶玲,最后才是宋东乙。其实在外面宋东乙都已经把这里的情况看了个大概了,低矮的民房中里外两间,加在一起不到十五六平,里外两间都是一片漆黑,桌上有个烛台,可是蜡烛都烧到头了,那小子在里面那间屋里,墙角处有个简易土炕,破旧的被禄里蜷缩着那个单薄的身行,这人正是那个你年轻人。
宋东乙身上一点小火苗飞出,落在烛台上,蜡烛就这么忽忽悠悠的着了。三人进屋不可能没动静,相反,三人都没怎么掩饰身形,但是直到烛灯亮起,那人才发现有人进来了,随即懒洋洋的张开眼睛,套着衣服裹着被子推开房门。他也纳闷儿,自己是一片儿出了名的穷鬼,会有那个不开眼的小贼来冒犯他这尊穷神,不怕传染上穷病么?
埋怨归埋怨,可这家伙似乎养气的功夫不错,推开门看到三人后没多说是什么,只是盯着三人来回打量,打量了好几遍,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了玄冲的身上。眯着眼睛使劲看,可~还是认不出来,这也不像是贼啊?贼哪能有这么高的修为啊?不用猜,打眼一看就知道那边修为都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层楼了。
“玄杰,你这堂堂玄武族公子,怎么混到这个地步了?你爹不要你了!你娘呢?”玄冲这话说完以后,那边的年轻人好像浑身都颤抖了一下,不是冻的,是这话的分量重!
“哎~你要是跑到这破地方来专门奚落我呢,你来晚了,我早就不是什么狗屁玄武公子了,我一个外族的杂种没那命,您也不用埋汰我,我贱命一条,不值钱,你上这里欺负我找优越感,来错地儿了,我这也没啥的好东西,你也别惦记了,几位,哪里来的哪里回吧!我这穷,没啥招待的,走的时候轻点带上门儿,不送了!”这小子真不拿自己当回事儿,说着转过了身就要往里屋走。
“你这筋脉是怎么断的?你这些年委不委屈?梅姨~是怎么死的?你就甘心这么渡余生了?”玄冲这话说的很慢,慢到每一句话出口,那小子就会浑身一哆嗦。
“你~你是谁?”数这话的时候,玄杰依旧背对这三人,只不过这话说的很是低沉,这已经不是那个把自己当狗当狗屎的人了,这小子在浑身都在哆嗦,不是冻的,是气急攻心了,他缓缓的转身,面目狰狞,可是转到一半,他又停下了,脸上的愤怒随之不见,依旧是那副看的开的表情,“你是玄冲~呵呵~你是玄洪的人吧?这么多年我都做了狗了,你都不放过我?我真的对你没威胁了,一个废人,一个废物,你就这么小心眼?”说的都是无奈,没啥的不甘心,不是不想,是不敢。
“玄杰,我走的那年你十一岁,已经开始修炼了吧!梅姨心不大,可好歹是个侍妾,你比我地位高啊!你为何不去苍渎海找我,难道你还惦记这玄武族子弟的身份?小弟啊!哥不再是玄武族子弟,可是哥还记得你这个弟弟!今日来找你没别的事儿,就是看看,你娘善良,与我母子有恩,她不在了,你还在,什么时候想换个活法,就去苍渎海,我给你个比这活的痛快的前程!”玄冲在桌上扔下一块蓝色令牌吗,转身准备离去。
“大哥!你真的是大哥?”三人刚转身,背后传来玄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那年他真的十一岁,整个北极宫都看不起的那对母子也就是他们娘俩这边有点善意,可是那对母子命不好,当然了,一开始他觉得那对母子命不好,可是到了后来才知道,自己母子命更糟!自己刚刚露出修炼上的天赋,就被那对母子疯狂的迫害,善意的接近就是那恶毒的妇人露出獠牙的时候,母亲被诬陷不忠,钉死在玄甲门上,自己更是被废去了修为成了个命比草芥都不如的庶民。悲惨的一生才只是个开始,以后自己在揽雀阁被汝恒养着,成了取悦贵族供人羞辱的一个小丑!这些年玄杰想通了很多也忘记了很多,可这一夜,他好像吧所有想忘却的事儿都记了起来,不想被记起,却偏偏挥之不去。
玄冲停下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看着这位叫玄杰的弟弟,那人却又把身子转了过去,好像他后悔了,随即收回了敢刚才那句话,不敢再去直视玄冲三人,“我不再是那个玄杰了,大哥,感谢你还记得我这个弟弟,不送!”那人说完直接回到了里屋,没再露出半点动静。
“你想通了去苍渎海找我,找不到我找就九叔也行,三天后我去北极宫了解恩怨,把你那份一起算上吧!我要不死你再想投靠我的事儿,我若死了,就先去下边儿等你,顺便我会跟梅姨说一声,你活的还成,用不了多久就能来团聚喽!走了小弟,活着吧!”说罢玄冲推门而出,宋东乙和瑶玲紧跟着也出了门。
临出门的时候,外面的寒风灌进屋里,屋子里的蜡烛就这么灭了,过了片刻,里间屋里传来呜呜的低声哭泣,外间屋桌子上那块蓝色的苍渎海北神军令牌泛起幽幽蓝光。风雪亦如那年自己爬出北极宫时一样,北风暴雪不及人心冷,极北之地的北极宫,千万年不死的老王八,自己怎么生在了这样一个家里?不对!哪里不是家,哪里是一座冰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