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当颜任听完这话后，脸色瞬间阴沉，且在不断变幻。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向外人说，他之所以不再领兵，是因为要为自己的过错负责，要为那些死去的英魂而忏悔终生！
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他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虽然这两种可能性的结果相同，但意义却是天壤之别。
前者说明，他只是单纯放不下那些死去的士兵；后者说明，他连直面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他一直在逃避，在找借口来自欺欺人。
经沈牧这么一提，他的内心，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
众人皆是脸色复杂，他们以为颜任会神情激动地反驳，可却没想到竟然是这副情景。
沈牧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道：“第二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你领兵打仗，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那些士兵，又是为了什么，而甘愿付出生命？”
“是…是为了保家卫城！”
“对，也不对！”沈牧摇摇头。
颜任再次愣住，“为什么？”
“保家卫城虽然是将军与士兵的使命，但却不是唯一使命。他们更注重的，是那份荣耀，是信仰中的军魂！”
“荣耀…信仰…军魂？”颜任越是回味，眼睛中的光彩，就越盛。
“在保家卫城的同时，他们更希望的，是别人认可这份荣耀和信仰！
他们自己，希望人生过得有价值，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死对于人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没有任何价值！”
“人生要有意义…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颜任越是重复这句话，就越是激动。
一瞬间，仿佛体内那已经沉寂近十年的热血，瞬间沸腾起来！
“你如今才五十出头，作为通灵阶强者，你还有整整两百多年的寿命。
难道你逃避十年，偷懒十年还不够，还想白白浪费这两百多年的时间，像个懦夫一样，整日只懂得躲在英烈祠之中，以悼念英烈，忏悔己过为由，实则行那逃避现实，不敢改过自新之事吗！”
沈牧这一番掷地有声，义正言辞的话，无疑如同一记当头棒喝。
直接让颜任那封闭的内心，瞬间打开不少。
见状，沈牧知道，他虽然有所明悟，但依然还没有完全醒悟过来。
随即，也不再纠结，直接在此开口：“第三个问题，你或许觉得自从那次失误之后，不再领军打仗，是对自己和别人最大的负责。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从来都只是你一厢情愿。你可想过那些为你战死的士兵，他们的想法是如何的？”
“他们？”颜任满脸疑惑。
这问题，他好像还真没想过。
“没错，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那些英烈的感受，他们既然愿意跟随你上战场，那么无疑等同于将自己的生命交到了你手上。
也许你正是因为如此，才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觉得自己不仅辜负了他们的期望，还没有让他们活着回来。
但这么想，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为何？”颜任一脸茫然，连忙追问道。
“因为你的失误，导致损失惨重，你的确难辞其咎，但责任并不全在你。因为在他们将自己性命交付在你手上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代表着，这份风险，你们要共担！
因此，你无需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更别因此，就封刀归隐，卸甲归凡。
你应该带着他们的不忿与热血，继续保持你们的军旗屹立不倒，继续让你们的军魂永存！
那些死去的士兵，最希望的，不是你从此不再领军，而是希望你承载着他们的荣耀与信仰，继续上阵厮杀，威震八方，所向披靡！
你获得的所有荣耀，都将是那些英烈的，你将带着他们不朽的军魂，一路前行，直到你身死那天！
而你从此归隐，不再领兵，其实才是真正的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