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道和命和运
薛素不仅仅暂时没打算离开，甚至还关注着沈运这小小的医馆的折腾。
他对现在的日子，非常的满意，很久以前，他就想个地方安顿下来，只是他没想到，最终这个地方会是在南京。
离乡，游历，学医，游历，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当初少年时候的雄心壮志也消磨了许多，也曾经锦衣玉食被奉为座上宾，也曾经流亡荒野进生存挣扎，经历了太多事情，见过了太多的生死苦痛，他觉得现在有这么自己的一间小屋，挺好！
多年好友就在附近，随时可以过去聊天喝茶，至亲弟子就在跟前，想什么时候教诲提点就什么时候教诲提点，进一步便是满城繁华，退一步就是自己的清静方寸，飘荡半生之后，能有这样一个所在，他还求什么呢？
他这辈子，没落下多少积蓄，并不是他赚不到多少银子，只是他转手就将这些身外之物送了出去，天下饱受病痛缠身的病人何其之多，而请不起大夫买不起药的病人，又是何其之多。他不是杜甫，说不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样的宏愿。
但是，他是医生，是大夫，他也有着自己的理想，他希望着天下人能够病有所医，作为一个大夫，他觉得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这辈子，算是没有白活了。
对于豪富人家请他看病，他收起诊金来，从来不手软，因为他知道，从这些豪富人家得来的诊金，可以帮助很多的贫寒病苦之人，沈运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和自己的道，倒是颇为暗合的。
他折腾出这“贵妃笑”，高价卖给那些不知道世间疾苦的官眷，这是敛财，但是，这敛财是在帮沈运他自己敛财，也是在帮他薛素敛财，这些沈运聚敛来的银钱，可以帮他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而他甚至不用分心，只需要钻研医术，替人看病，开心的做自己爱做的事情就好。
“所以，我为什么不帮他，帮他就是帮我们自己啊！”
看着自己的弟子，薛素笑得很是平和：“再说了，燕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难道就这样一直下去，你父母临终的时候，将你托付给我，可不是让你跟着我做一辈子的老姑婆的，将来你总是要嫁人的，总不成连你的嫁妆，也得自己去挣吧，现在沈运帮我们这些事情，不是很好吗？”
“老师！”欧阳燕娇嗔的跺跺脚：“我都说了，一辈子陪着老师，不嫁人！”
“好吧，好吧，这事情以后再说，咱们不说这个了！”薛素笑呵呵的摇摇头，有些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弟子：“周倩儿这个女孩儿，既然你执意教她些东西，就不要半途而废了，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经过这样的变故，还能坚强的待人待事，光是这份心性，就值得你花点心思！”
“她自己也喜欢这些东西啊！”欧阳燕想起在医馆周倩儿一个人快乐的忙碌着：“我觉得，她这样的日子，比起被关在家里当她的千金小姐要快活许多！”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对她来说，或许，这就是她的命，能帮就帮一把，总不是坏事！”
薛素笑着点点头。
“那医馆那边，就任有沈运去折腾，不用我做点什么吗？”欧阳燕请示着自己的老师，毕竟在医馆的时间，她可比他的老师多的多。
“你负责看病啊！”薛素很奇怪的看着她：“你是大夫啊，跟在老师身边这么久，你一直没单独行医过，如今但独当一面，你难道不高兴吗？至于那些琐事，让沈运去做就好，医术上的事情，有拿不定主意的，老师就在这里！”
他看着自己的弟子：“以你的资质和这些年的学习，现在所欠缺的，无非就是大量的病患练手了，在这里历练一下，很快你就可以自成一方天地了！”
哦！欧阳燕点点头，想象沈运那财迷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师的决定一定是没错的，可是为什么自己一想到沈运那张脸，就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人分明就是只想赚银子而已，也不知道为什么干爹也好，老师也好，都看这个人这么顺眼。
这一番谈话，过后没几天，医馆的生意，慢慢的好了起来。
先是那几位买了贵妃笑但是却没办贵宾牌子的主顾，着人各自办了一枚贵宾牌子，医馆里又多了千余两银子的进账，接着这些医馆的贵宾们，又介绍了几人，虽然没什么病症，却是也办了不少贵宾牌子出去，只是后来的这些主顾，这贵宾牌子的费用，有一个月一个月交的， 有三个月三个月的交的，倒是没前面几位那么大气。
想来是听那几位吹嘘这贵宾牌子的好处，于是不管有病没病，也各自弄了一个，至于拿着牌子来求诊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转月的时候，真正的病人来了数人，却是锦衣卫那边送来的，沈运听高寒说，是冯公公那边来了贼人，被护卫冯公公的锦衣卫当场逮住，双方动了手，伤着按照冯公公的意思送到这边来的。
好在这些人都是些外伤，倒是没有特别严重的，医馆里的地方也算是宽裕，欧阳燕就做主让这些人留在医馆疗伤，沈运自然不会说什么，尽管这些伤者能不能收到诊金都很难说。
不过，医馆里因此变得热闹了起来，高寒带来的那几个锦衣卫，只留下两人，其他的都不见了，沈运没有问，想来问了高寒也不会说。
于星宇依然隔些时候，会过来找沈运聊天，顺便看看沈运的生意进行得怎么样了，看得出来，他对这个打赌还是很关注的，不过，这些锦衣卫的伤者进了医馆之后，他就很少来了。
沈运好奇的去对面问了问，药铺的伙计告诉他，于星宇是出去外地进药去了，可能要些日子才会回来，想到这个家伙不声不吭的就离开了这里出门去了，连个招呼都打，沈运走不知道该做如何表情才好。
说怪这个家伙太没礼数吧，好像也怪不上，而且，因为他的离开，那些到药铺里偶尔需要问诊的病人，也自然到医馆这边来了，医馆起码变的好像兴旺了许多。
那些病人自然没什么大病，欧阳燕随手就打发了，诊金什么的，也就象征性的收一点甚至不收，沈运也不在乎，那没几个钱。
不过，沈记医馆的名声，却是由这些病患打出去了不少，现在棋盘街附近，倒是有不少人都知道了，在沈家巷有家医馆，大夫看病很厉害，而且，不花什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