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正等人的背叛,陆鸣玉一时难以接受。
她将信任如数付与他们,换来的却只剩失望。就好像你把心捧到别人面前,那人却将你的心丢到地上践踏,自己的毫无保留,如今却可笑之至。
陆鸣玉气急反笑,只是面上懊丧之色难掩。可以看出,她很在乎此事,心中定是伤心万分。
百里易轩自亦是不快,不过只是气不过林正等实非君子所为,确不能感同身受,望着陆鸣玉十分伤心的模样,出言安慰,道:“此事已出,伤心无用。”
“我知道,”对于百里易轩的不善言辞,陆鸣玉也没想过他能说出天花乱坠之语安慰自己,只是这话未免生硬,只觉有些好气又好笑,“只是还是忍不住去想,一想便觉气极,我如此相信他,换来的却是背叛……”
背叛二字,或于大多数人而言都十分看重,没有人愿意有人违背了自己的意愿,更没有人喜欢有人对自己阳奉阴违,背后捅刀子,于陆鸣玉,亦是如此。
为了在乎之人,她可不顾生死性命。可若那人不顾她的生死,只对她进行利用,最后失去利用价值便弃若敝履,她又如何能顾那人?
到底前生之事,陆鸣玉仍刻骨铭心。前生的毫无保留换来遍体鳞伤,甚至死于非命,亦害了自己腹中孩儿。如今她又岂会再傻一次?对于背叛,她伤心难过,但更多的是怨气。
人一旦有了怨气,便会一发难以收拾,报复之心亦会愈演愈烈。
“不如先睡一会儿,或许会好受些。”未察觉到陆鸣玉面色由悲转怒,百里易轩依旧柔声安慰。
陆鸣玉叹了一口气,将头枕到百里易轩肩上,却没有睡意。
“你说为什么总有一些人,喜欢把别人的信任丢到脚底践踏……”
“利益,”百里易轩面色平淡,似已看透一切,“只有在利益面前,你才会发现,人心,究竟有多丑陋。”
前世百里浩负她是为此,现如今林正害她亦是为此。
利益,当真就如此重要到可以全然不顾他人性命,可以丧尽天良不择手段?
陆鸣玉冷笑连连:“好一个利益,难道他们就未曾想过,多行不义必自毙吗?”
“想过,”百里易轩仍旧淡然,“只是他们更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就至高无上,可以抹灭一切。”
陆鸣玉笑而不语。
“别想那么多了,”百里易轩见状继续言道,“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这口气,我是万万不能忍下的。”并未依言睡下,陆鸣玉反倒更坚定了信念,此仇不报非君子。林正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惨痛的代价。
陆鸣玉随后差人打听到,皇帝要在十五日时为林正摆庆功宴。林正将在那个本该属于自己的庆功宴上,小人得志,受尽追捧。
那就让他在自以为的人生最高点狠狠跌下,万劫不复,再难翻身。
陆鸣玉当机立断,决定化妆成为戏子混进庆功宴,再想办法揭穿林正的阴谋。
将这个计划说与百里易轩,百里易轩皱眉,略显担忧:“这是一招险棋,若是……”
“那便丢了这性命。”陆鸣玉说的淡然,百里易轩却皱眉不止。
“你怎能说如此傻话?”百里易轩有些生气,“轻言生死岂是对自己负责之语?”
她知道他在关心她,只笑:“又不是没死过,放心吧,公道自在人心,老天会开眼的。”
她说的话,怕是自己也不信。若是老天真的有眼,自己又怎会为百里浩九死一生后,被他亲手害死。
只是眼下,她希望老天有眼。
不信天的,自然并非陆鸣玉一人,百里易轩自也担心万分,却不表露。他知道陆鸣玉一旦决定的事再难更改,自己是万万劝不动的。
“万事小心,我希望……不,你一定得活着回来。”
“一定!”不但活着,还洗却一切恶名,名满京城。
陆鸣玉知道百里易轩的顾虑,若是皇帝信林正而不信她,反怨她破坏庆功宴,诋毁功污蔑臣良将,居心叵测,一怒之下将她当庭抓捕,从严治罪,那将会很麻烦。
而皇帝信林正的概率远远大于信陆鸣玉的概率,毕竟,林正是灭敌卫疆的功臣,而她陆鸣玉,只是一介朝廷钦犯。
可是,陆鸣玉并不想就此打消这个念头。她感激也感动百里易轩为她考虑周全,只是也有些失望,百里易轩竟也不懂她。
不懂她的倔强,不懂她的骄傲,不懂她将生死看淡,为了一个人,一件事,可以不顾性命。
“你打算怎么做?”百里易轩问道。
陆鸣玉笑着回答道:“就我扮成戏子混进去,然后听天由命。”淡然的不像话,就好似已决定从容赴死一般。
百里易轩皱眉:“你就未曾想过自己的退路?”
陆鸣玉并未回答,她想过,只是百里易轩之前所言甚对——这是一招险棋,她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至于退路,若成功,在万人簇拥之下全身而退,若失败,便只能拼死一搏,到时候就只能看究竟是御前侍卫武艺高强,还是自己更胜一筹。
“你这样叫我如何放心!?”百里易轩对陆鸣玉的不理智感到生气,语气也重了些。
“我会没事的。”
“你以为是去游玩?”对于陆鸣玉的承诺,百里易轩自是不信,也不敢去信。
“真的,”陆鸣玉笑道,“我会没事的。”
百里易轩久久不语,面色涨红,他气她不顾自己安危,也起她打算独自一人承受这一切,并未将他算在其中。
她与他,本该已连在一起,再难分开。
可,她忧心他的安危,他责她总是想一人承受。
良久,百里易轩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跟你一起去。”
陆鸣玉自是拒绝。
二人似争似吵,最后商定,陆鸣玉独自扮成戏子前去,百里易轩在外接应。
这是陆鸣玉能做出最大的让步,百里易轩初时不肯,她只道:“两人一起栽了,总比留得一人全身而退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