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你吃错药了?
  不不不我是真心的!我不想营业了!人生那么长,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对不对?
  有人说过你很不擅长撒谎吗?
  半晌,宁微那边无比寂静:路老师,给点面子。
  别怕,我不问。你如果敢说,早就说了。
  呜呜呜你也太温柔了吧,为什么其他男人不能学学你!!!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我。
  宁微忧心忡忡地说:路老师,你这么温柔善良,我好怕你被人骗了。
  你怎么跟顾晨飞和柳临一个德行?
  路清酒放轻语气,以示让她安心:我还不至于识人不清。
  不,我觉得你这方面的眼光很成问题,你懂我意思吧?
  宁微直爽起来说话带刺,委婉的技巧却十分蹩脚,隔着电话,能急死人。
  路清酒的心怦怦直跳,视线飘向客厅。
  宋霄在沙发上躺着,身上连个毯子都没盖,似乎昨夜熬到很晚,现在还熟睡。
  屋子里缺少阳光,几乎不分昼夜,但宋霄混血的皮肤白得发亮,纤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勾出俊美的线条,窝在黑色的皮质沙发里,像陈旧展柜上的名贵瓷器。
  房间里只有呼吸声。
  自己提了无数次解绑,宋霄都不答应,而宁微从加入综艺当飞行嘉宾开始,就恨不能拆了他们的CP,薅一层宋霄热度的羊毛。
  她放弃了,唯一获益的人是谁呢?
  谁有能力让节目组把自己辛苦请来的一线流量女演员得罪干净?
  三年前,宋霄连被整个学校孤立针对,都茫然无措,坚守自己礼貌得体的家教,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讨回公道。
  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善良克己的人,会短短几年就变得面目全非吗?
  两人僵持了半天,路清酒下了最后通牒:不直说我就挂了。
  我说我说!我是说我是说那个顾少爷。
  路清酒如蒙大赦,重重地松了口气。
  这就是你那天哭得那么伤心的原因?
  当面我不敢说,看你和他关系太好,还是忍不住提醒你,你可千万别跟他说半个字!宁微一激动,把话都倒了出来,越说越玄,顾少爷是江家二少小圈子里的人,我家有幸高攀江家,在一个小项目上有过合作。可是江家根本吃人不吐骨头,闹出了财务漏洞,要我家背锅,亏了一大笔
  路清酒没想到能从宁微这里听到江字,呼吸更急了,心跳隆隆如雷,根本压不下去。
  就在这两年,他们还闹出过几次人命,最后都都盖过去了。
  尘埃在微弱的光芒里乱舞,路清酒的视线渐渐失焦。
  他忽然很好奇。
  他们让你家背锅,你会想要他们付出代价,还你应有的公道吗?
  敢和他们谈公平的,也就只有宋家了吧?宁微越说越小声,被江家盯上也太恐怖了,现在我的爸爸妈妈都还活得好好的,只不过赔了好多资产。我什么都不求,躲远点就是了。
  路清酒微微一愣,听宁微一个字一个字,渗入到他灵魂最深的苦痛,挑开焦烂的伤口,刺出钻心的疼。
  他温柔含笑地安慰道:是啊,至少你还没有失去一切。亲人和家产还在,总有一天能走出阴影的。
  挂了电话,他翻着手机上剩下的消息。
  【特别关注】宋霄@了你。
  仔细一看,他提到了那两期所有四位嘉宾,配文是和哥哥@路清酒还有朋友们@顾晨飞@柳临@宁微一起做饭。
  后三个人甚至是一碗水端平,按姓氏字母排序的。
  回应了宁微团队单方面的提及,没有让她难堪,但也称不上营业,敷衍得很。
  路清酒:
  沙发上的人慢慢醒了,眼睛里带着晨起后疲惫的泪光,高个子大长腿在狭小的空间里一通磕磕绊绊,才终于洗漱完毕把自己收拾干净。
  宋霄一捧凉水泼在脸上恢复了精神,看到手机上跳出一条消息,慢慢露出笑容。
  宁微:【我已经跟路老师道过歉了!我真的放弃了!我悔过自新了!麻烦您下一期节目留给我一个说人话的镜头别让我再被骂了!谢谢宋老师!!!】
  他收拾好杂物,催着路清酒:哥哥,偷拍的人也许会守在外面,你不要离我太远。
  路清酒被他满脸的真诚镇住。
  我都说了,你不要再管我了。
  看着你被人跟踪也不管吗?
  对视片刻,路清酒已经知道拦不住他:等我想办法把背后的人诈出来,我们再分开。
  宋霄一撇嘴,显然不高兴了:哥哥已经知道是谁了?
  路清酒眼神一躲,轻声说:猜不出来。
  两人刚从楼里探出头,马上就感觉到后背有毛骨悚然的视线在盯梢。
  缩回楼道里,回头确认狭窄的楼梯间藏不了什么人之后,才放心商量起来。
  只要拍不到能让我名誉尽毁的照片,他们就会一直跟踪,根本甩不掉。
  宋霄眼神一亮:不如哥哥这几天跟我回宋家住吧?
  路清酒一愣:我才刚搬出来。
  他们想拍负面的照片,夜店、赌桌、酒吧最乱的地方对他们最有利,你一个人住太危险了。
  我暂时不去那些地方。
  万一他们急了,绑着你去呢?
  宋霄说得头头是道:和我待在一起算营业,不算绯闻。我家还有人能二十四小时保护你保证让他们什么负面内容都拍不到,背后的人自己坐不住了,会露出马脚的。
  什么歪理?不住。
  哥哥
  你在微博上故意敷衍宁微,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宋霄皱眉头的时候眼睛的弧度总是显得很无辜,别提多受伤了,我确实想和你一起住一起营业,可这也是我能想到最安全最简单的方法,你难道怀疑我因为私心,缠着不让你走吗?
  宋霄眼神很干净,委屈里透着期待,找不到一点破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路清酒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又会陷入舍不得的怪圈。
  你回去吧,我就送你到这里,以后我自己会小心的
  我叫了司机,马上就来接我们。宋霄抓住他欲逃回黑暗里的手,哥哥呆在我家不要出门,卧室门边的小屏幕里有菜单,你以前爱吃的菜式,他们都会做。
  你听不明白吗?他们如果恨不得我消失,三年前就动手了。这次跟踪我的人只是为江家做事,能调动江家的员工,不是江家人
  宋霄眼波流转,语调里几分撒娇几分抱怨:所以你猜出来了,却不愿意告诉我。居然骗我,好过分啊。
  宋霄不依不饶: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可靠吗?你宁可什么也不说,都不愿意和我商量?
  哥哥。宋霄卡着路清酒窒息的瞬间,极其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把一顶顶帽子挨个扣上来,你怀疑我,骗我,不信任我。
  完了,小祖宗最拿手的上纲上线来了。
  我没有
  本来路清酒喉咙里溢着苦涩,可是脑海里兜转的伤感被宋霄一通搅合,只剩下乱七八糟的有口难言。
  没关系,我心甘情愿被你怀疑,被你欺骗,只要你跟我回家,我就原谅你。宋霄朝着外面的方向看去,对远处挥手,车来了,哥哥跟我回去,好不好?
  路清酒力气不小,可是鬼迷心窍似的,没有用力去挣开宋霄。
  光线斜照打在宋霄精致得能够入画的五官上,剩下的被阴影盖住,一半深渊,一半生机。
  他想:再晚一天离别,再多看阿霄一眼,总不会是罪过吧?
  第20章
  坐上车,他们一左一右。路清酒刷着微博上的消息。
  每一期综艺播出后,他的名字讨论度都高了很多。但也随着几天的沉寂,和两期综艺之间新动态的几天空窗期,只剩下寥寥几个打卡的人。
  【阿酒什么时候上线啊?】
  【你们看阿酒每天都在线,就是不发微博!】
  【呜呜呜今天也是看不到崽崽的一天。】
  【什么崽崽?这是我老公。】
  【什么老公?那是宋霄的老婆!】
  刷到一半,手指突然顿住,眼神被一条带短视频的微博吸引。
  【新一期节目花絮你们看了吗?阿酒认可草莓奶昔这个称呼了!!!】
  视频是他和柳临闲聊的对话。
  你真的很甜啊,难怪别人叫你草莓奶昔。
  屏幕上的自己明明很尴尬,听到是粉丝起的外号,还是尽量笑得自然。
  嗯,很好听啊。
  【他的反应好温柔呜呜呜】
  【被偶像回应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好甜,这么甜的哥哥难怪宋霄要宠着,我嗑疯了,你们呢?】
  阿霄,我能发条微博吗?
  哥哥越是没有动态,偷拍的人才会越坐不住,甚至主动来找你吧?
  好。悬停在屏幕上沿的手指,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他觉得人气都是虚幻的。
  也许有一天,这些喊着爱他的人,也会变成攻击他的利刃,就像无数次在他梦里重演的悲剧。
  可是这一刻,他忽然好想发一条微博,随便附上一张图、一句话,只为了告诉粉丝们我还在。
  当天晚上,路清酒手机屏幕顶端弹出一个号码,压在一片粉丝的温暖和思念之中,突兀极了。
  号码没有备注,但他早就烂熟于心。
  他接下电话,整个身体仿佛血液倒流,控制不住心跳,却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父亲在他十五岁的时候意外过世,母亲独自撑起家业。他家的产业,明明是夫妻白手起家共同建起的参天巨树,合伙人却嫌她是女人,说她不顶事,处处为难。
  她教过他,可以害怕,可以软弱,但在无法完全信任的人面前,一定不能露出半点破绽。那些人时刻等着抓住你软弱露怯的瞬间,把你打入深渊里
  眼前没有镜头也没有观众,他笑给自己看,笑给电话里的人听。
  舅舅,好久不见。
  阿酒,我这些年一直很牵挂你,可是查不到你去了哪里
  多年不见,康柏楠嗓音里带上了烟酒熏染过的沙哑。但那嗓音里小心、愧疚糅合成恰如其分的思念,电话里流淌着脉脉亲情。
  路清酒绷起后背,知道这是要走感化怀柔路线了,自己的演技也不能放松。
  严叔叔带我去海外读了大学,读完我就回来拍戏赚钱了,偿还他给我的生活费。
  你妈妈的那个助理?康柏楠惊讶,你怎么放心一个外人照顾你?
  总比吃里扒外的亲人要强。
  路清酒声音轻飘飘的,一点情绪都没有:他说感念妈妈的知遇之恩,无以为报。
  三年就读完了?
  提前修了很多学分,总不能继续拖累人家。
  哎康柏楠这一口气叹得颇为感慨,我帮你搬去好一点的地方住。你是千娇万宠养大的,住那种又老又旧的小房子一定很委屈吧?
  三年了,一通电话、一次消息、一次见面也没有过,没有江潋川主动联系你,你都未必会想起我这个人。连江家人都不知道我的住处,你从哪里确定它老旧呢?
  猜测成真,路清酒堵得说不出话,却也在心冷如铁之后更加清醒了。
  听他沉默,康柏楠着急了:怎么不说话?
  路清酒了解康柏楠急功近利,经不起曲折。只要一次不顺他的意,他立刻就会张牙舞爪地把自己的焦躁暴露出来。
  像看到他住进宋家,跟踪也拍不到任何东西,就迫不及待地亲自来找他。
  他故意不说话,只剩呼吸声。
  你是不是还对舅舅不放心?电话对面那烟酒熏过的破嗓又吊得高了,阿酒,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们家。可其实江潋泽本来要对你赶尽杀绝的,是我为你求了情。我还不至于连那点良心都没有。
  一个踩着亲人的命投奔竞争对手的叛徒居然说自己有良心。
  好不容易听到江这个字,路清酒赶紧抓住话题,做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舅舅当年在江大少面前为我说过话?
  就因为我那句求情,我在江家这么多年,只能当一个闲人,一点实权都没有
  救命,你一个外人还指望在仇家那里拿到什么实权?哪家不是只把肥肉分给自己人?
  江潋川虽然也是江总的亲生儿子,但比他大十岁的哥哥江潋泽才是掌权人。江二少的脾气太让人捉摸不定,仅靠顾晨飞的关系也不知何年何月能融入他的生活。
  康柏楠是他熟悉的人里,离江家最近的,甚至还和掌权的江潋泽直接接触过。
  哪怕康柏楠要害他,他好歹也要见上一面,能套出半句和江家有关的消息都是不亏的。
  路清酒换了个声线,用念台词时独有的柔情问道:舅舅在江家过得不好吗?他们亏待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瞥到床头柜上架着的平板电脑,顾不上这是宋家家宅系统里固定的设备,赶紧点开了录音和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