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刀中，只有凛冽的死亡，而子嗣，是生！”雷野轻轻吐出一口气。“无生则无死，无死则无生。所谓生死相依，就是这个道理。而你的刀，只有死，没有生，所以不够完美。”
刀九摇摇头：“我无法领悟。因为我没有体会过生。也许只有我有了自己的子嗣以后，才会明白。”
一边走一边说，两人不知不觉中，已经离开传送阵五百里左右，到达他们商定的观察的区域。两个人的心思也就慢慢收了起来，注意力转到了虫子身上。
刀九看看附近，有一片几十米高的石林，和雷野打个招呼，向石林走去。走到石林边缘，跳到一根石柱上面去，往四面瞭望而去。
雷野走到石柱下，微微跃起，跳到其中一根石柱上方，四处看看，没发现虫群的痕迹。看看脚下的石柱，居然有四五个平米大小的模样，就对刀九招招手。
刀九轻轻一窜，跳了过来，和雷野对面坐下，等着雷野拿吃的喝的出来。
雷野取出两坛酒，一坛约莫两三斤的，留给自己，一坛足够几十斤的，给刀九。这是习惯，因为刀九根本不会品酒，他喝酒纯粹是为了喝酒而喝酒。
可是刀九却出乎意料的伸手抓过了那个小坛，接着居然自己摸出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慢慢放到嘴边，轻轻的尝了一小口，让酒就那么留在口中，体会着酒的味道。
看到他的表现，雷野感觉有些好笑：爱情，还真的是让人改变呢啊。
“以前，我有个朋友，算是唯一的朋友吧。他就喜欢这样喝酒。我那时候嘲笑他，像个女人。”刀九突然说道。
“哦？他没和你一起来虚空世界吗？”雷野看看自己身边剩下的一大坛酒，耸耸肩收了起来，取出一壶酒，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没有，因为他死了。”刀九啜了一小口酒。
“仇家？”雷野叹了口气。
在修炼界，仇杀，实在是一件太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我杀了他。”刀九很平静的说道。
雷野一愣，送到嘴边的酒杯就那么停了下来。看着刀九，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我杀了他，因为他该死。哪怕他是我朋友，也一样。”刀九嘿嘿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了他？”
雷野摇摇头，不过杀掉自己唯一的朋友，恐怕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
“没错，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但是我依然杀了他。这也是我为什么至今没有子嗣的原因。因为我不敢看孩子的眼睛。”刀九的神色沉寂下去。“那时候，我还在普通世界，是一个普通世界的修炼者。一次被围攻，我们两个逃过了。逃过之后，我们去复仇。”
一口干掉一杯酒，刀九放下了杯子：“结果被仇家发现，拦截追杀我们。我们又逃。路过一个村子，只有三户人家的村子。为了不暴露痕迹，他杀了那三户人家的所有人。包括六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
“我慢了一步，等我赶到，只有遍地的尸体！那几个孩子，有一个还没合上眼，就仿佛是在瞪着我。那双眼睛，变成了我的梦魇。我受不了。所以，逃脱之后，我杀了我的那个朋友。他死之前，说，谢谢我。可是我也知道，如果不杀掉那些人，我们俩当时就得死！”刀九说到这里，眼光已经朦胧。
雷野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刀九讲述。
任何一个从仙界来到虚空世界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且大多数都有很多的故事。刀九的故事，比起其他人来说，太少。可是这一个故事，却足以让所有人动容。
他的朋友，应该也不愿意那么做。可是他做了，不只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刀九。
“后来，我的刀就只有死亡。我知道，我不该杀他。可是我又忘不了那孩子的眼睛。”刀九眼神有点涣散。
雷野看着刀九，慢慢说道：“如果是别人，恐怕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毕竟那只是普通人，对修炼者来说，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问题。第二种，从此以后心中埋下恻隐，刀中不论如何都会留下一线生机。而你，却似乎不在这两个选择之内。”
刀九点点头：“所以，我从来只是独来独往，极少和人交往。甚至一些所需的材料，补给，我都会选择一个店铺代我购买。我只一个人生活。因为见不到人，所以我对人也就渐渐没了感情。只有刀和我一起。”
雷野明白了，他把自己不仅是心封闭了，甚至人都封闭了。如此一来，他的心境也可想而知。
“来到虚空世界，我跟着队长一起出去，他坑我。巴克和贝尔坑我。我感觉很好奇。因为他们坑我，我却感觉不到恶意。仅仅是一种善意的恶作剧而已。后来，你回来了，我就尝试坑你。结果，你付了帐。而在这里，和老大你，还有兄弟们，并肩作战，互相支持，突然让我感觉我活了。”刀九轻轻的笑了起来。
雷野看着他呵呵一笑：“兄弟，既然如此，过去的一切就让他过去就好了。我们以后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刀九嘿嘿笑了起来：“尤其是哈琳娜，和她接触多了，发现对她我很喜欢。所以，我就忍不住想，我有了喜欢的女人。以后，会不会有自己的子嗣。有了自己的子嗣，又会是什么感觉？我想不明白，所以，就来问你。你还没回答我呢。”
雷野仔细想了想，却挠了挠脑袋：“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感觉到很平静。尤其是每次闭关或者外出归来，看到自己的亲人和孩子，满身的疲乏都会一扫而空。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子嗣，也许成才，也许不成才。但不管高兴还是恼怒，事后都会觉的那是一种温馨的感觉。”
“感觉，我明白了，老大。”刀九虽然心里实际上还不明白，可是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了。
看着刀九如释重负的表情，雷野站了起来，随手拔出星光：“好了，我们该干活了。”
石林中，一群约莫三十多只虫子，正在向雷野的方向奔来。很明显，这个虫群的目标，就是雷野和刀九。
“老大，撤，还是战？”刀九看着那虫群。
雷野笑道：“战！”
两人从石柱顶端跃下，像是两只大鸟一样落入冲来的虫群中。一刀刚猛霸烈，一刀却浩然无比，两刀落下，十几只虫子顿时被赐予了死亡。下一刻，他们俩落地，长刀扬起，残存的十几只虫子很快就被他俩清除个干净。
这只是一群没有首领的虫子，对上两个银甲卫士，本就不是对手，何况是雷野和刀九这两个战力几乎等于金甲卫士的强悍战士呢。
“哈哈哈……痛……”雷野的话半截被堵了回去。
因为，石林的对面，这群虫子来的方向，一片黑压压的颜色，正涌入石林！
“快，上去看看。”雷野连忙跳到了石柱顶端，一眼扫过去，顿时脸都青了。
他的视线远处，一片黑色，铺天盖地而来！
这片小小的石林，在那黑色中，似乎只是一个点而已。只一刹那，大半石林就已经被黑色吞没。
“跑！”雷野和刀九几乎同时大喊，然后两人撒腿就跑！
两个人像是离弦的箭，又像是中箭的兔子一般，狂奔向营地的方向。
幸好，虫群虽然数量铺天盖地，但是速度并不快。至少比雷野他们逃跑的速度慢了十倍。雷野和刀九很轻易的就甩掉了虫群，一溜烟的跑回到传送阵那所在的临时营地。刚回到营地，就看到负责北方和南方的卡尔和蒙巴托也狂窜而回。
看到雷野和刀九，卡尔和蒙巴托脸色大变，几乎同时问道：“虫群……”
“对，虫群，铺天盖地的虫群！快，快发消息，然后我们立刻撤退。否则，就来不及了。”雷野连忙说道。
蒙巴托立刻窜入洞中，催促一直守在这里的胖子巴克，立刻把消息写好送了回去。为了确保安全和慎重，一连写了三次，重复发送过去，才立刻毁掉了传送阵。
“走，往东。只有东边的贝尔和巴尔比没回来。那边应该没事。”蒙巴托招呼着其他人，立刻往东而去。
九个人往东方一路狂奔，很快遇到了正在赶回来的贝尔和巴尔比。看到他们俩奔回来，所有人都傻眼了！
“队长，我们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贝尔几乎是尖叫的大叫道，声音都变的颤抖。
“不用走了，西、南、北三个方向，全部是铺天盖地的虫子。”蒙巴托长叹一声，昂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这天气不错，是个战死的好日子。”
“放屁，老大，你疯了。那三面都是虫子，我们还不往东跑，停下来找死啊！我们是遇到了一个从西南面逃过来的小队才知道消息，这才跑回来通知你们的。”贝尔急得跳脚。
“什么？东面没虫子？”蒙巴托没反应过来，雷野却大喜，连忙抓住了贝尔的肩膀。
贝尔连忙点头：“快走。”
一行人这才狂喜，疯狂的往从方逃去。
也许，狼奔豕突挺适合他们目前的情况。当然，狼狈不用提了……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从西、南、北三方而来的虫潮，西方来的最慢，南和北两个方向的虫潮已经像是一把钳子的两端，正在咬合。而雷野他们，却在这个钳子嘴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