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大呼着紧紧搂住了徐滨之,可徐滨之已再不可能给她回应。
“老爷,你回来啊,你回来……”
她冷待了他这么多年,也曾怨过,恨过,可如今人不在了,她才真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痛彻心扉,她才明白原来自己对徐滨之,并不是全无感情。
徐长宁趴在父亲的身上嚎啕大哭,这么多年的怨恨,最后却以遗憾而收场,明明他们能够过得更好,明明不至于如此。
都是摄政王!
徐长宁猛地回头,甩落串串泪珠,扑上摄政王尸首对着他拳打脚踢。
“都是你!都是你!我恨死你了!”
当初若不摄政王弃城而逃,父亲也不会叫她代替顾九征被抓去北冀。
若不是摄政王陷害,徐长安不会死,父亲母亲也不会承受丧子之痛,也不会叫大嫂年轻轻便失去挚爱,叫两个侄儿小小年纪就没了爹。
加上摄政王这些年对顾九征的虐待,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为人!
“宁姐儿,好了,不气了,乖。”顾九征抱住徐长宁,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他已经死了,岳父已报仇了。这么多年,岳父的愿望便是除掉他,如今已经实现了。”
顾九征说到最后,声音也哽咽了。
从小到大,在摄政王这个亲爹身上没得到的父爱,都是徐滨之给他的,他教导他做人的道理,还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代替他被抓去了北冀,他心里徐滨之如师如父。
如今这个人却被他恨之入骨的亲爹杀了。
顾九征心里除了愧疚,再找不出其他的情绪。
“对不住,是我来迟了。”
徐长宁抓着顾九征肩头的衣料,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哭嚎啕大哭,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吗,徐家的忠仆们也都哭得泣不成声,狭窄的屋内充斥着悲声。
侯梓文和赵晨霜站在门前,也都伤感不已,但还是提醒道:“将军,不能耽搁了。”
顾九征点头,拍了拍徐长宁的背:“咱们必须尽快离开,北冀人想来很快便有增援赶来。”
“好。”徐长宁吸着鼻子抬头看着顾九征,接着屋外的灯光这才看清他脸上沾着血滴,衣衫也染了血,“你的伤没事了吗?”徐长宁细白的手指抚上顾九征的胸口,“我当时明明看见……”
“我没事了。”顾九征了拉过她柔若无骨的手凑到唇边落下一吻,“别担心,我会护你们周全。现在先离开此处,我怕北冀左相的人很快就会赶来。”
徐长宁点头,回头去扶孟氏。阮氏也抽噎着帮忙,与徐长宁一左一右架着孟氏起身。
下人们被松了绑,去寻了一块门板来,将徐滨之抬了上去。徐长宁哭着找了一床被子,像是怕徐滨之会冷。
“父亲,咱们回家了。”
孟氏呜咽着:“老爷,咱们回家了。”
一众人他抬着徐滨之,哭泣着走出屋门。
徐长宁被顾九征牵着手走在队伍的最后,看着母亲和大嫂走远了一些,才低声问:“征征,摄政王怎么办?”
顾九征用袖子替她抹脸:“别担心,我叫人预备一口薄棺,将他抬回去交给皇上。”
“好。”
徐长宁的心里像是空了一块,已经哭不出声来,脑海里却一直闪过小时候与父亲在一起的画面,耳边一直都是父亲临终前的那些话。
“我女儿那么聪明,我怎么舍得……”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刚回国时,看到传说中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父亲活蹦乱跳,她还觉得自己和北冀人一起都被骗了。可如今,她多希望父亲能活过来,再“骗”她一次?
世间最难过的事,便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徐长宁闭了闭眼,两行泪顺着两腮滑落下巴,脚步踉跄的若不是顾九征一直牵着她的手,她几乎要站不稳。
“小心。”顾九征一把搂住了她。
徐长宁却沉浸在悲伤中,就只将头靠在顾九征的肩膀。
忽然,徐长宁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她心里咯噔一跳,就发现自己正跪在一群人中间,一股大力将她的头狠狠按下,脸颊贴着满是稀泥的地面。
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声道:“经查证,徐长宁确为北冀密探,潜入我南燕为刺杀摄政王,动摇朝政,其心当诛,皇上特下旨意,将徐长宁斩首示众。”
徐长宁猛然回头,还不等看清对方的脸,脖颈上便是一阵剧痛。
“啊!”
徐长宁身子一震,白光一闪,刑场的画面完全消失,她靠在顾九征怀里,眼前是他放大的俊脸。
“宁姐儿,你怎么样?”
徐长宁的胸口剧烈起伏,被斩首时的惊恐和痛苦实在太过真实,逼出了她满身冷汗,眼泪不自禁流了下来。
她靠近顾九征怀里,泪都抹在了他衣襟上:“我没事。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会有危险。”
“危险?”顾九征好笑地道,“我已着斥候去探路,选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路,你放心吧。而且我调派的人马应该很快就能赶到京城附近,到时便安全了。摄政王已死,剩下的余孽也不至于不能对付。”
“可是……”徐长宁无法说出她预兆中看到的事,便是说了,顾九征也不会相信,就只能道:“那就快点离开吧。今日之事我总觉得不对,只怕会再生波澜。”
她预兆之中的监斩官声音太过熟悉了,徐长宁肯定这人她见过,可一时间却想不起对方是谁。她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若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那只能说明这人她见过的次数极少,或许只是听过一次两次也不一定。
见她奄奄的 ,顾九征用唇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确定她没发烧,这才放下心,一手搂住她肩膀,一手抄过她膝弯,将人抱了起来。
“你太累了,刚才忽然就晕倒了,真是吓了我一跳,我抱你回去,待会儿给你寻一辆马车,好好歇息一下。”
徐长宁搂住他脖子,看了一眼母亲和大嫂走远的方向,疲惫地靠在他的肩头,心里的恐惧却像冰凉的毒蛇蜿蜒缠绕着,搅的她心神不宁,只能强行寻找话题转移注意力:“我祖母、二叔和三叔他们,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顾九征刚要开口,面色忽然一变,徐长宁还没反应过来,便听顾九征高声道:“戒备!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