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背着乔上飞的壮硕汉子笑了笑,手中的刀柄却握得更紧了,“在下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姑娘。”
徐长宁蹙眉道:“难道你不在意你背上的人是生是死?”
“贸然将三当家交给姑娘,也同样是对三当家的性命不负责任,”汉子沉声道,“才刚我打量了姑娘半天,忽然想起姑娘似乎是去过了博乐坊的?博乐坊被围剿,赤阳会覆灭,应该都与姑娘脱不开干系吧?”
一句话,就将一旁精神放松一瞬的汉子说得浑身紧绷起来。
二人戒备地浑身肌肉紧绷,眼神凶狠又仇恨,眼下这个情形,徐长宁相信只要她有一句回答不对,立即就会被这二人斩杀于乱刀之下。
徐长宁小鹿般的眼睛不悦地眯起,背脊挺得笔直,素来又软又娇的人,此时却展现出久居高位的气势,将叶神医与那两名汉子都看得一愣。
“我若真与朝廷合作,想出卖你们,你们以为三当家能有性命被送回据点?这会子你们还能好生站在这里对我不敬?”
徐长宁将最后一句说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很重。
她这般气势强硬,反而减少了二人的怀疑。
叶神医蹙眉道:“再拖延下去,这兄弟怕是活不了了。”
此话一出,仿佛兜头给那二人泼了冷水,叫人瞬间清醒过来。
“事不宜迟,还是先看三当家的伤势要紧。”
“正是如此。 ”
二人商议着,将乔上飞小心翼翼放上内间的临窗大床。
徐长宁想跟上去,叶神医却一摆手:“罢了,你还是在外头等着吧,你们也都不许进来打扰。”
叶神医在面对病情时,所有的胆怯都不翼而飞,态度也重新强硬起来。
未免耽搁了乔上飞,徐长宁和那两名汉子就只在外头等候。那二人对徐长宁还是有所防备,一直紧盯着窗口和门口不放,仿佛担忧随时有人会闯进来一般。
徐长宁瞧见,也只是做浑不在意的模样,心里已开始盘算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叶神医诊治过后,便出来开了药方子:“你们谁去将药煎了。”
徐长宁刚站起身,那两名汉子便不约而同道:“我去吧。”
二人对视了一眼,其中年长一些的取了药方,转身 出去了,采买了药材回来交给店小二熬药,叶神医又吩咐人出去跑腿:“去配置这些药来。”
徐长宁想去,一概都被拦下,索性就在屋内等着,那二人似担忧徐长宁给乔上飞下毒一般,凡事都亲力亲为。
如此折腾了一夜一天,徐长宁一直没得机会休息,饭菜也只是简单的用了一些,到了次日傍晚,天色已呈浓艳绚烂的橘红色时,叶神医终于疲惫的出了门。
“他醒了。”
徐长宁此时疲惫至极,忍不住撑着下巴坐在八仙桌旁昏昏欲睡,闻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猛然起身就往里屋走去。
那两个汉子也都紧随其后,满脸期待的进了屋。
乔上飞英俊的面容已瘦得塌了下去,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帐子,干燥的双唇动了动,并未发出声音。
“三当家!你可算醒了三当家!”
两个汉子喜极而泣,扑到了床畔。
乔上飞的眼珠转转,仿佛才被外界的声音唤醒神智一般,疑惑地蹙眉看着二人:“你们是?”
两人同时一愣:“三当家,我是阚三啊。”
“我是耿玉宝!”
乔上飞眨眨眼,撑着手臂捂着胸口起身,声音虚弱:“什么?什么三当家?什么阚三,什么耿玉宝,我怎么不认得你们?”
二人当即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
“三当家,我们俩都跟在您身边许久了,您说过,我们俩是您最信任的兄弟,我们豁出去性命不要将您救出来,您怎么会不认得我们了?”
“你们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乔上飞双眼发直,喃喃道:“什么三当家?我叫什么?”
耿玉宝和阚三同时回头看向叶神医,凶神恶煞一般吼道:“你是怎么治病的!”
“我们三当家怎会什么都急不得了!”
叶神医摊手,道:“这是谁也无法意料的,实话与你们说,今日也就是我在此处,若换另外一个大夫,你们这会子早就安排给人收尸了。”
看向徐长宁:“你的条件我做到了,也希望你履行诺言。”
徐长宁眉心都挤出了深深的纹路,她如何也想不到,她想尽办法想救活去为父亲作证的人,眼下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看样子似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叶神医……”徐长宁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早已沙哑,忙咳嗽一声道,“他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叶神医点头道:“他头部有撞伤,可能正是因此而起的。”
“可……那他几时才能恢复?”
叶神医道:“人体头部精妙的很,这可不是我能说得准的,兴许一两日他就记起来了,也说不准前头之事这辈子他都记不住。”
防备地看了徐长宁一眼,又道:“你该不会想抵赖?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在使臣抵达之前保护我的安全。”
徐长宁苦笑道:“这个我自然不会忘,只是他竟会失去记忆,着实让我意外的很。”
一个证人,却失去了记忆,又怎么给父亲脱罪作证?
这莫不是上天在耍弄她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活了证人,却失忆了!
阚三与耿玉宝这会子都已经蹲在床畔抹起泪来,只有乔上飞一个满头雾水的低着头,蹙眉看看这个又看那个,视线最后落在了徐长宁身上。
“你……?”
徐长宁听见乔上飞的声音,疑惑转身:“什么事?”
“姑娘,你看起来十分面善,我们在哪里见过?”乔上飞彬彬有礼地一拱手,嘴角还挂着个轻佻的微笑,眼神十分具有侵略性。
徐长宁 蹙眉,并不回答他,只转身问叶神医:“他这又是如何?”
“或许是他记忆中对你的印象颇深,所以才瞧见你就觉得眼熟。 ”
另外二人早已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三当家忘了他们,却记得个外人,这叫他们出生入死的弟兄如何受得住?
徐长宁道:“罢了 ,好歹是人活过来了。但这些天咱们还是不能四处乱走动,眼下城中大约已经戒严,四处搜捕咱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