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老太君吩咐奴婢给您送这一身衣裳来。”
清早起身,徐长宁刚吃过早饭,老太君身边的蔡嬷嬷就带着人来,将个精致的小包袱放在了外间的八仙桌上。
“老太君说了,今日是您的好日子,让您好生打扮,今日家里的宾客多,不一会就陆陆续续有各家人登门来了。宴会在晌午,请您早些穿戴整齐,去老太君的荣鹤堂待客。”
“知道了,劳烦嬷嬷,替我多谢祖母。”徐长宁笑着点头应下,将人客气的送出门。
还不等折返,孟氏身边的高嬷嬷也捧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来了。
“四姑娘,这是大夫人给您预备的,说今儿个客多,又是您的好日子,让您仔细装扮,拿出咱们阁老府姑娘的风仪来。”
话都说的竟都与老太君差不多。
徐长宁笑着道:“多谢嬷嬷,我母亲今日好些了吗?我还没来得及去请安。”
“大夫人好多了,今儿大奶奶去的早,已经服侍大夫人用过早饭吃了药,这会子正服侍大夫人梳妆呢,说待会儿要去荣鹤堂。”
徐长宁又是感叹又是惭愧:“这些年多亏有大嫂在,我这个女儿不及嫂子多了。”
高嬷嬷笑道:“姑娘多年没在家,如今平安归来,往后即便成婚了也可以常常回来,还怕没有尽孝的机会?”
徐长宁笑点头道:“高嬷嬷说的极是。”
高嬷嬷就跟着进了屋,与缨萝、君桃几个一同伺候徐长宁梳妆打扮。
老太君命人送来的是一身簇新的蜜合色交领掐腰锦缎被子,袖口的位置细致的绣了葡萄缠枝纹,配上水绿色的八幅裙,显得温暖又雅致。
高嬷嬷命缨萝和春桃将徐长宁的长发挽起个随云髻,从孟氏送来的檀木首饰匣子里,选了一套珍珠的头面来用,为配合喜庆的气氛,还簪了鎏金嵌着红宝的流苏花头簪。
徐长宁对着西洋美人镜照了照,脑后的金流苏便随着她的动作摆动,摇出一片金影。
高嬷嬷笑道:“姑娘这么打扮,越发的明艳了,”将一对珍珠耳坠子凑在徐长宁两腮,“姑娘今日戴这对儿金镶珍珠的耳坠儿,与头面刚好搭配。”
“嬷嬷说的是。”徐长宁点点头,将白玉的耳坠子摘下,指尖捻了捻噬心蛊那一小点金色的凸起,心里想着:小蛊虫,自己跟上来呀。
起身走到屏风的另一侧更衣时,徐长宁感受到了噬心蛊微弱的波动。
它似乎很不情愿动弹,疲惫至极的模样,但低头时,徐长宁依旧感受到了噬心蛊的靠近。
摸了摸珍珠耳坠,熟悉的小圆点落在金镶珍珠耳坠上不起眼的位置。
徐长宁莫名觉得欢喜,噬心蛊比前些日要活跃了一些,不再虚弱的让她担心自己也要“同生共死”了。
绕过屏风来到外间,徐长宁发现高嬷嬷、缨萝、君桃看着她的眼神都变得亮晶晶的。
“怎得这样看着我?”徐长宁低头打量自己,并无哪里穿得不妥。
高嬷嬷笑道:“哪里是穿的不妥,是奴婢瞧着姑娘如此俊俏,一时间看呆了。”
君桃也连连点头:“高嬷嬷说的是,姑娘素日不施脂粉,头面也不喜欢戴,如此一捯饬,可不就叫奴婢看呆了,您常日也要多多打扮才是。”
徐长宁听得噗嗤一声笑:“哪里就这么夸张了。”
一行人径直往老太君的荣鹤堂去,路上所遇仆婢都穿红戴绿,一副欢乐模样,见了徐长宁时纷纷行礼,态度比从前要恭敬许多。
徐长宁有些好笑。
跟红顶白、捧高踩低是人的常性,她定了状元郎的亲,又得了摄政王的赏,在这些仆婢看来,她已经不是刚回府时那个为质十年一无是处的老姑娘了。
老太君的荣鹤堂里一片热闹,徐长宁刚进门,就见徐长兰、徐长颖、徐长绯等姑娘正陪伴着一些面生的姑娘和媳妇,在院子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
听见脚步声,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往徐长宁这里看来。
或好奇、或打量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徐长宁面色如常,笑着与众人颔首致意。
女眷们便也都笑着与她打招呼。
一路来到正屋,喜桂、福桂两个大丫鬟迎了徐长宁进门。屋内一股果香与花香,混合着脂粉香扑面而来,绕过屏风,就见一群穿红着锦,朱环翠绕的贵妇们,正坐在老太君的正屋里说着话。
“老太君,四姑娘来了。”喜桂笑着回。
老太君今日穿了葡萄紫色的簇新锦缎褙子,闻言慈爱笑着向徐长宁招手:“宁姐儿来了,快过来,到祖母身边来。”
徐长宁笑着先给老太君、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和其余女眷们礼数周全了一番,才缓步走到老太君身边,屈膝道:“祖母。”
老太君上下打量着徐长宁,满意的笑着:“这身衣裳你穿着极好,小姑娘家的,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时常在我的跟前,我瞧着也喜欢。”
一旁便有一位穿着墨绿色褙子的老妇人笑着道:“徐老封君说的事,咱们这个年岁, 不就是图着一家子乐乐呵呵,团团圆圆吗。”
“瞧我的记性。”老太君笑着道,“宁姐儿,快来,你还不认得呢,这位是陈公子的祖母,”又指着一个穿玫瑰红褙子,生了容长脸的妇人道,“这是陈公子的母亲,你未来的婆母。”
“陈老夫人、陈夫人安好。”徐长宁大大方方的敛衽一礼。
陈老太太连连点头:“好,好。”
陈夫人挑剔的上下打量徐长宁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到底是阁老府的千金,这容貌,这身段儿,到哪里都是拔尖儿的。”
虽是夸奖,可谁都看得出她的态度不冷不热,说得话也颇不入耳。
在场的女眷们哪个不是人精?见陈夫人的态度,脸色就都有些微妙起来,视线都若有似无地落在徐长宁身上。
订亲宴还没开,婆母就给了个下马威,这若是将来进了门,日子可怎么过?
徐长宁挑眉,心下冷笑,这不是现成的机会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