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很安静地坐在车里,目光望向窗外,没有焦距。
孙信钰看着她,面上是担忧的神色。
自从她见过那个和周元长得很像的男人之后,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她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是知道的,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因为她的一句话,从明天开始,这世上,将不会有周衣衣这个人。
她厌恶周衣衣,恨不得她去死。
可是,就在刚才,她亲自喂那个男人喝水、吃面包,不顾他身上的污渍和那难闻的气味。
她是有洁癖的,而且很严重。
可是,对那个男人,她似乎多了很多耐心,可是,在他看来,那些耐心,又不是因为那个男人。
她曾让他帮她找一个人,这个人,和周元很是相似,并且明确地告诉他,她要用这个人击垮周元。
而很明显,刚才那个男人,就是那个他们久寻不获的人,没想到,如此戏剧性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连他都觉得,这运气实在是太爆棚了。
那么……
对于一个她即将利用的人,她为什么那么有耐心?
无可否认,刚才那一刻,她实在是太温柔了,让他都看得嫉妒不已。
她还从来没对他这个哥哥这样温柔过,在他面前,她惯会毒舌。
“老妹……”
“嗯?”她转过头来,表情依旧有些恍惚,看得孙信钰心里有些难受。
她似乎在怀念什么人?
“你在想什么?”孙信钰低声问道。
李令月垂眸,半晌才语气淡淡地说道:“我只是在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她说谎了。
她只是在思念一个人,一个叫做平安的人。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她一直不愿意去想他,因为想一次,她就会心痛一次,难以忍受。
她把爱情给了一个叫薛绍的男人,把亲情给了一个叫平安的侍卫。
而平安,却把所有情感都给了她。
他没有朋友,她就是他的朋友;他没有爱人,她就是他的爱人;他没有亲人,她就是他的亲人……
她是他的一切,到头来,他的命都是给了她的!
她不愿意想起他,害怕心里的愧疚会把她淹没。
可是,自从见到了周坤,她的脑子里,只剩下平安了。
太平之后,便是平安,他说他是她的影子,一生只是她的影子。
“公主,忘记他吧,你的一生还很长……”
“公主,所有人都弃你而去,平安也会守着你,你要杀人,平安就是你手中剑;你要显谋略,平安就是你手中的笔;你要这江山,平安就算弑尽天下人,也会为你将这山河抢来……”
“公主,平安求你,开心一些吧,你这样,平安心里难受……”
……
他冷面冷情,却会对她笑,把所有的爱都给她。
他五十岁死在她的怀中,她却只有那一次为他落泪。
而他却从来没有看到……
她和他的感情,早已不可用言语来述说,她一直坚信,她就算没有了一切,身后都会有一个叫做平安的人。
他是这个世上,最值得人来爱护的人。
但愿此生你我不再相见,那样,你便会像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平安喜乐。
平安,平安,太平愿你此生真正平安……
孙信钰自然看出了她心里有事儿,但是他又不能直接发问。
“那么,你打算如何处理周坤,现在的他,根本不能成大器。”
的确,一个从出生就在贫民窟长大的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周家花了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周元。
恐怕,周坤还没走到周元身边就已经没命了。
李令月将脑中,那个人的面容抛开,开始思考起来。
周坤……
的确是斗不过周元。
“让你的人先观察他一周,顺便看看他身体和头脑方面的技能,每天将报告送到我面前,另外,把他在贫民窟的那个妹妹接到他身边,他妹妹的病,找国际一流医生诊治吧,就算治不好,也要让周坤看到我们的诚意。”
孙信钰点头应是。
周坤刚才说,他在贫民窟有一个生重病的妹妹,听他描述的话,李令月已经确定,他妹妹得的是肺癌,而且按照期间推算,多半已经是晚期了,没救了!
但是她自然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人呀,得有希望,才会对明天向往。
“如果……当然,我是说如果,周坤不堪大任,你将如何对他?”
孙信钰小声地问道。
的确,这是一个问题,如果周坤根本不可能成为周元的敌人,她又会如何对她。
从以前开始,她身边就不养闲人,除了一个可爱、没有心机的小丫鬟。
她让她肆意活着,想打谁就打谁,想骂谁就骂谁,看着她这样活着,似乎就看到另一个不压抑的自己活着。
最后……好像这个小丫鬟也在自己身边自刎了。
看吧,她就是一个坏女人,毁了两个人的人生。
李令月垂眸,手指不停地搓着,“他不会让我失望的,给他说,如果完成我给他的要求,从今以后,就跟在我的身边,而他的妹妹,也会在最后一段日子,过的很好。”
孙信钰皱了皱眉,“你这是当真的?”
这就是传说中美人计?
李令月看向窗外,已经快黄昏了,她在金宅待了很久。
“自然是真的,他……毕竟是我救的,我相信,他不会再愿意回到那个连阳光都照不到的地方。”
贫民窟是被b市所有人刻意遗忘的地方,那里是肮脏的,是没有阳光的,人们在那里,心里滋生的是负面情绪,那里的人,没有快乐。
“时间会不会短了一点儿?”一周时间,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变得去他手下那般,实在是想想都不太可能。
不会短,怎么会短?
她最开始是不待见平安的,走到哪儿,都有一个尾巴,实在是让年少时候的她厌烦。
所以她让平安成为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人。
而那个男孩,用了四年,完成了她的目标,十岁打败禁军头领,名震皇宫。
而六岁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呢?
她已经忘了,脑袋里留下的平安,一身黑衣,腰佩宝剑,迎风而立,风华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