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太子殿下!”
她忙跪下行礼。
之后,她牵着萧珩的手离去,一边走,还一边给萧珩擦拭满是汗珠的额头。
他听见她轻声叮嘱:“阿珩以后不要再去爬树了,很危险。”
“可我想摘果子给你吃啊,你不是喜欢吃吗?”
“但我更喜欢阿珩好好的,不希望阿珩受伤。”
“哦。”
他回宫,告诉母妃他喜欢阿珩的琳琅姐姐,母妃却很郑重地告诉他:“她是阿珩的未婚妻,她救过阿珩的命,亲事很早就定下了。你是哥哥,不能抢弟弟的亲事。”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萧六郎的声音打断了太子的思绪。
太子惊得出了一头汗。
他心虚地看了萧六郎一眼,太可怕了,这个人太像萧珩了。
父皇怎么想的?
让他来给自己上课,也不怕自己做噩梦吗?
太子定了定神,秉承着良好的涵养与储君风度,压下不耐与不适,语气如常地说道:“方才的作业我没记住,劳烦萧修撰再说一遍。”
从上书房出来,太子浑身都湿透了。
等在门外的宫人立马走上前,又递帕子又打扇。
万幸如今正值炎夏,出汗了也不奇怪。
只有太子明白,自己这身汗多半都是冷汗。
萧六郎从容淡定地走出上书房。
太子又扫了眼他的拐杖。
萧珩是很臭美的,也很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小时候换牙没了两颗大门牙,愣是整整半年没在人前开口说话。
他才不会允许自己身有残疾,有了他宁可坐轮椅,也不会一瘸一拐地走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是萧珩。
他不是。
另一边,淑妃乘坐轿子出了长春宫。
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忽闻魏公公来报:“陛下,淑妃娘娘过来了。”
皇帝蹙了蹙眉:“现在?”
正是午膳的时辰。
皇帝看了眼一旁默默等他的萧皇后,清了清嗓子,对魏公公道:“让淑妃进来。”
“是。”魏公公迈步走了出去。
萧皇后啥也没说,默默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品茶。
秦楚煜在地上打滚。
他在练蛤蟆功,这是他们国子监三贱客从一个小话本上看到的,据说这种功夫很厉害,学会了就能打跑很多坏人。
他在向父皇展示自己的功力,告诉父皇自己也是可以保护他的人。
皇帝没觉得儿子在练功,他只是觉着儿子太胖了,该减减肥了,滚吧滚吧的也算是在锻炼,就没说他。
淑妃本以为御书房只有皇帝一人,不料一进门,好家伙,一家三口全在呢!
“臣妾见过陛下,见过皇后。”淑妃忍住尴尬,给二人行了礼。
萧皇后笑了笑。
皇帝说道:“小七。”
滚到一半的秦楚煜扭头看了自家父皇一眼:“父皇?”又看到了一旁的淑妃,“咦?顾娘娘?”
他起身,给淑妃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小七见过顾娘娘。”
“真乖。”淑妃笑着说。
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成何体统?皇后也是把规矩学到牛肚子里去了,竟然这么教儿子。
“淑妃可是有事?”皇帝问。
是有事,可当着皇后与七皇子的面让她怎么开口呢?
“苏公公,带小七出去。”萧皇后说。
这是打算自己留下来了。
“七殿下,奴才陪您去外头打弹珠。”苏公公笑着说。
秦楚煜最近挺迷弹珠,就和苏公公去了。
“你们也退下。”皇帝对屋子里给他和萧皇后打扇的几名宫女说。
“是。”宫女们鱼贯而出。
魏公公守在门口。
“说吧,何事?”皇帝言简意赅地问。
淑妃一脸纠结。
萧皇后笑了笑:“看来是本宫不方便听到的事,那本宫改日再来探望陛下。”
“不是的!”淑妃哪儿有这个胆子背着皇后与陛下说事?不拆穿的情况下无妨,可一旦摆在明面上就不合规矩了。
淑妃笑着道:“我哪儿有什么事瞒着皇后?我方才只是在寻思如何开口,皇后这么一问,倒叫我茅塞顿开,知道从何说起了。说起来,这件事也需得皇后作证呢。”
萧皇后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地拨弄茶水,道:“哦?何事需要本宫作证?”
大义灭亲这种事,到皇帝面前是忠心,可落在旁人耳朵里就有些家丑外扬的意味。
淑妃当然不想让皇后看了自己笑话,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唯有硬着头皮把顾娇给揭发了:“……臣妾也是今日才知道那丫头竟与太后相识了。”
淑妃在宫里不站队,不巴结庄贵妃也不太投靠萧皇后,可有一点她始终十分注意,那就是绝不能与庄太后走得太近。
她这么说也是要把自己摘出去的意思。
当然,她也不忘把定安侯府摘出去:“那丫头自打来了京城,不仅不来给我请安,也不回府给她祖父、祖母请安,家中几个哥哥与她形同陌路……”
所以她勾结太后不可能是定安侯府授意的。
萧皇后其实也是来说这件事的,只不过她没淑妃这么心急,她要先看看陛下对那丫头的态度,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左不过宫里人多嘴杂,她不说,御花园的事迟早也能传进陛下耳朵里。
至多就是自己没有检举的功劳。
萧皇后是一国之母,她不需要功劳也能稳坐后位,恰恰相反,她是不能出错,否则就要连累太子。
萧皇后没料到第一个来给皇帝报信的人会是淑妃。
那丫头可是淑妃的嫡亲侄女儿。
也是。
与淑妃不亲近,她发明风箱与糯米砂浆得了陛下赏识,可淑妃不仅沾不上她的光,还因她受了罚,今日五皇子又被她推下水。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淑妃不想撕了那丫头才怪了。
萧皇后不动声色地喝茶,一句评论也没有。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向萧皇后:“皇后也看见了吗?”
萧皇后放下茶盏,叹息一声,道:“臣妾的确看见她随太后去了仁寿宫,听说是太后身体抱恙,从民间请了一位大夫。”
请大夫的话一出,皇帝的神色缓了缓。
他是知道小神医的医术的,妙手堂的名声也在京城渐渐传了出去,太后会慕名将人请进宫不足为奇。
淑妃忙道:“可哪儿有民间的大夫坐上太后的凤撵的?公主也没几个坐过。”
萧皇后笑了笑,不再说话。
皇帝是了解庄太后品性的,她绝不可能让一个只见了一两次面的大夫坐上自己的凤撵,淑妃说的没错,公主也没几个坐过。
那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老太婆!
难道是她把小神医收买了?
皇帝沉声道:“你们先回宫,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淑妃明白皇帝这是要去核实事件的真相了,他不怕皇帝去查,就怕皇帝不查。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那丫头与庄太后亲密得很,一看就是有猫腻的样子!
夜里,皇帝从内务府叫来何公公,命他带人去调查顾娇与庄太后的关系。
顾娇与庄太后的关系并不难查,从前没人发现是因为根本没人怀疑二人头上,何公公挑着担子假扮成货郎去了一趟碧水胡同,便什么都浮出水面了。
御书房烛光摇曳,皇帝的脸被照得忽明忽暗,他捏紧了拳头,隐忍着说:“你说什么?她救过太后?”
“没错,太后就是她与萧修撰家里的姑婆。萧修撰进京赶考,他们也一道从乡下跟了过来。不过……”何公公顿了顿,不知道要不要说庄太后在碧水胡同的表现似乎与在宫里不一样。
不是确定了模样特征与画像,他几乎要以为街坊口中的娇娇姑婆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乡下老太太。
逢赌必赢这点倒是吻合,毕竟庄太后是一个从不吃亏的人。
何公公接着道:“奴才还打听了一下太后到他们家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在太后从麻风山失踪后不久,咱们的人是在清泉镇失去太后行踪的,他们也正是清泉镇的人。”
皇帝颓然地跌坐在了椅子上,满脸的不可置信与受伤:“所以……在遇见朕之前,她就遇见太后了……”
何公公叹道:“恐怕是的。”
皇帝又道:“那太后的麻风病是她治愈的吗?”
何公公道:“奴才不知。”
但恐怕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