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善因大师听到燕赤霞这番说辞,微微的仰起头、目光向上的宣诵佛号后就痛苦地合上了双眼。而尾随他而来的僧人也是跟着善因大师做出了同样的举动,似乎是正在向佛祖忏悔。
燕赤霞见他们如此,并未出言打扰,反而端着茶水细酌慢饮,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而杨家祖孙两位也终于意识到事件重大,不敢弄出任何声音,唯恐打扰了两方的其中任何一方。香舍中一时寂静无比!
“佛门生此大变,贫僧心乱如麻,早已失了方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香舍中终于响起了善因大师的说话的声音,只是他虽然在说话,但依旧还保持着双手合什的姿态,头颅也还依旧如先的微微的仰望。只是眼睛已然不再是闭着,如常人般的双眼一样打开,眼神中有些空洞,有些落寂,还有些痛苦。也有些彷徨!
“阿弥陀佛、诸天的佛陀,弟子该如何是好?”
“当然是先把清凉寺内所有无关的人等先行清退,如香客、游人和僧众。”
回答善因大师的当然不是阿弥陀佛或者是诸天佛陀中的某位,而是燕赤霞在回答他。
“动静不宜太大,免得众人恐慌反而不美!”
众人听到燕赤霞的回答,心中都是大惊。善因大师更是转过直接问道:“有此必要吗?”
燕赤霞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拎着茶盏不语,静待着善因大师自行考虑。
“也罢。如有罪孽,就让贫僧一人来承担吧。”
善因大师到底还是一位有见识的僧人,而且年纪老成。只是沉吟略一小会儿,他就做出了决定。吩咐道:“圆性,你就按燕施主的话去做吧,交待好相关的事物,勿要误伤了不必要的无关人等。”
“阿弥陀佛~”
圆性和尚一直待在善因大师身边,自是晓得其中缘由。听到善因大师的吩咐后也不多言其它,只是双掌合什的垂头应声后就退出了香舍。
杨大郎见这是要动手前奏了,心里既有些紧张,有些激动和兴奋。见圆性和尚出门后,便按捺不住性子的问道:“表姨夫,那我呢?”
“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自然是带着姨娘跟着寺里的众人一起撤退。”
燕赤霞见杨大郎这冲动的性子,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违背之事来,便又开口继续叮嘱道:“带着你祖母,好好照顾她。跟着在众僧人身边,估计也就在寺外不远。不要走的太近这里,真要打起来更不要上前。”
“否则,我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杨大郎听到燕赤霞这样说,心里好大不乐意。但略想之后还是觉得祖母和自已性命重要,倒也没有再为难什么,和婢女一起扶着祖母出门而去。
燕赤霞见到屋里再也没有了其他人,这才向善因大师开口问道:“善正大师修为怎样,战力如何?”
“大师你有见过他出手吗?”
善因听到他这样却是直接摇头,继而说道:“师兄已修成正果,具体战力如何我却不得而知。”
“二十余年前师兄尚未修成正果之际,贫僧见过他出手数次,但如今他修成正果,贫僧如何得知!”
“不过可以肯定的就是,燕施主和贫僧联手,也多半不是师兄的对手。”
燕赤霞早就感应到了清凉寺不远的善正大师一身法力澎湃,但也没有想到会强悍成如此。连和自己道行相差无几的善因大师。竟然会当面承认两人就是联手,尚还不压制不住善正大师一个人!
燕赤霞不知不觉中就觉得嘴里发苦,暗舔了一下嘴唇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只能智取?”
“只能智取。”
善因大师很肯定的回答了燕赤霞的问话,嘴里说道:“善正师兄佛法高绝,道理精深。如今他虽然行差踏错,但仍不失不为一位得道大僧。”
“贫僧相信师兄良心未泯,佛性尚存。只要我等好意相劝。他一定能够迷途知返!”
善正大师的外孙伤病已差不多有半年,如果他还真有佛性,良心还在的话,他能做出掠夺他人精血为自己亲人续命的天理不容之事?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当然不敢认同善因大师的话语。只是路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唯有心有郁结的应道:“但愿如此吧。”
善因大师自然是有听出,并发现到燕赤霞话语中的勉强。但目前这却是只能如此所为,唯有平息杂念,静待寺院中的无关人等撤退后再行行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圆性和尚回来说撤退的差不多时,善因大师才脸现坚毅的高宣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善因大师把觉性和尚也打发他离开后,当下便出门。领着燕赤霞两人一起直奔清凉寺住持善正大师所在的僧舍而去。
善因大师在前、燕赤霞在后,两人相差不过半步的距离,穿廊过巷的终于来到清凉寺靠后的一个外院落中,在一间僧房前站定。
善因大师略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僧袍,用眼瞥了一眼手拿精钢长剑,背负桃木剑的燕赤霞,本想说些什么。数次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能轻叹一声。
抬高手正要敲门,善因大师就听到屋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进来吧,门没有拴。”
听到善正大师的话语从屋里传出来后,门外的两人心中一惊。两人继而相视一眼,用眼神交流过后却是毫无头绪。
因为善正大师里面的话语语气平缓,也听不出什么喜怒。根本不晓得他此时此际在想什么,又在做什么。而门外的两人也无法采取相对应的措施去应对!
善因大师略想过后,还是按照善正大师所言,轻轻地推开僧舍的房门,缓步走了进去,而燕赤霞就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僧舍。
燕赤霞刚进屋,就看僧舍的最里面摆着一张床铺,床铺上面躺着一名年轻的男子。
那男子仿佛在熟睡一般,面色红润且神色安详。只是那床铺的上空布满了黑色的积云,正在无尽的翻滚。并分成数道如丝的黑气注入到年轻男子的体内!
整个房间安静无比,又显得特别的诡异。而清凉寺的住持善正大师则坐在床铺一侧的木椅中,面向着贴墙而放的书桌,看不见他的面容。
善正大师长须飘飘,面壁而坐。或许是年老的缘故,虽然善正大师背靠着椅背微微仰着。但燕赤霞依旧感觉他的背影有些疲惫,身子骨看起来居然有些佝偻。而他的住持权杖就放在桌子旁边的地面上竖起,依靠着墙壁摆放着!
善因大师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当面看到屋里这种情况,心里还是澎湃无比,久久无法平静。他一直无法相信自己一生敬爱的师兄会做出这种违背道义、天理不容的事情。
摇着头过了许久,善因大师才满是痛心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
“善正师兄,这一为,你一世的荣耀就没了。而我们清凉寺数百年的清誉更是在这一朝之间化为流水!”
“为什么?”
“为什么?”
……
善因大师满脸痛色、面色凄苦,不断左右摇晃着头。问着这是为什么!
善正大师坐在木椅上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开口说道:“就如刚才燕施主所言,阿难尊者身为佛陀,一样有堪不破情色的一天。”
“我也不过是一名普通的老朽,做下这等事又有何奇怪呢?”
“说到底,他还是我的后人,是我唯一的后人。”
“自我的女儿死后,薛离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唯一的后代。她母亲临终前把他托付给我,老衲岂能有负!”
善正大师还是一如往常一般,说话平和缓慢,而不又透露喜嗔爱恨。嘴里缓缓的说道:“难道身为外公,救下自己的孙子也有过错吗,他要死了,我为他续命不是天经地义之事么?”
“师兄身为外公,想着救下自己的孙子当然没有错。可是师兄你用的却不是正当的手法。而是想着靠掠夺众人的生机来为你的孙子续命!”
善因大师还是在不断的摇头,嘴里说道:“如今害死多少的人命姑且不论,但苦主如今已经寻上门来!”
“师兄,你罢手吧。看在你大半生在奉献在清凉寺的情面上,此事贫僧与师兄你一同扛下就是!”
“万万不可让清凉寺数百年的声誉毁于一旦啊,不然百年之后,我们如何面对清凉寺历代祖师!”
“师兄,你醒醒吧,快快住手。如今罢手还来得及!”
善因大师苦胆婆心,不断的劝说着善正大师。最后更是在离善正大师所坐的椅凳不过三五步的距离跪下,苦求他悬崖勒马。
但是清凉寺的住持善正大师却是始终无动于衷。不但不言不语,而且坐在椅凳上没有任何动静,背靠着椅背一动不动。
“住持,你住手吧,现在罢手还来得及~”
“善正师兄,快快停了吧,不然我们清凉寺五百年的基业就要没了!”
就在双方僵持之中,不知何时,屋里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进来五六名清凉寺的僧人。
众僧人有如善正、善因大师一般披着红色袈裟善字辈高僧,也有如普通僧人一样穿着打扮的圆字辈僧人。
他们按照辈分,先后跪在善因大师侧边或身后,瞬时塞满了大半个僧舍,跪在一起苦苦哀求他劝解善正大师。
“师兄,停了吧。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住持,停了吧。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