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言逢场作戏易,谁知其中百味杂?
幕幕轻帷遮望眼,何料先机尽失察。
白马城一战,随着主将公良从被杀,城门轻易被破的情况下,未过两个时辰战事便彻底终结。
待得天色放亮,白马城的居民忐忑不安的走上街道,却是发现城头早已变换了大王旗,那迎风招展的“燕”字军旗和“风”字帅旗显得相当刺眼。
城中虽有着三十万大军,可大多数都是鲜少经历战事、实力层级低弱的城守军,在红了眼的燕军士卒的疯狂攻击之下,别说是顽抗了,甚至弃械投降都显得相当困难。
盖因为军功制之诱惑力可是非同凡响,每一个燕军士卒皆是挤破了脑袋的想要多拿下几颗人头、刨出心脏去记功;
在此种情况之下,每一个人自然是激情无限,甚至还出现了敌军士卒已然弃械投降却又被威逼着拿起武器,进而被砍杀的事迹。
只不过冯易此时却是并没有精力和时间来顾及这些,因为他此时已然率领大军从白马城的西城门行出,并绕了一个大圈又返回到了来时的蟒山山口之西。
白马城中只是留下了数万受伤的士卒扯起大旗充数,吸引耳目,由一个中级武将暂时负责管理。
而冯易之所以会做出此般诡异的举动,却乃是为了收拾掉蟒山大营的光汉王朝大军主力。
事实上,这已是冯易第二次玩回马枪的战术,就在白马城之战打响的时候,霍去病便奉命率领十万大军于蟒山山口之中设下了层层埋伏,将追击的敌军七万多骑兵一战而灭!
按说此般战术使用一次之后便要见好就收,若不然只会反受其害,然则冯易却是另有考量。
一则,大军从白马城西出动静太大,不可能瞒得过敌军在城内的耳目;
而西出便意味着燕军是打算趁着光汉王朝边境城池防守空虚之际扩大战果,争取多拿下几座城池;
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极为正常的。
二则,历经多次对垒受害,想来对方已然很清楚自己的谋略和能力如何,在他们看来,自己便更不可能犯下如此愚蠢的兵法常识性错误;
故而,冯易却是料定敌军必然会以为自己是真的深入光汉王朝内脏,而绝不可能再玩一次回马枪。
三则,燕军大军一路挺近,历经几番大战,期间鲜少有休息,而且燕军士卒大多都是老弱病残,体力有限;
在对方看来,燕军再如何厉害,却也不可能再有精力进行一场规模更大的大战。
可他们又如何知道,在自己的一系列手段之下,这些个所谓的“老弱病残”早已换了一番风貌;
而且,在军功制的激励之下,所有士卒皆是红了眼,连番的大战虽然会让他们有所疲惫,可旺盛的战意却足以使得他们士气高涨、战力超凡!
四则,连番吃了好多次亏,那蟒山大营的统帅马成必然快要被气疯,在此番影响之下,对方只会一心只盯着自己的动态,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追上自己,并一雪前耻!
在此种心态的影响之下,马成必然会错招连出,而且也没有稳定的情绪供他冷静思考。
马成虽是云台二十八将之一,可谋略最多也就是审配那一个层级,再加上其性格较为急躁,兼且还有些贪心;
所以冯易料定马成必然会毫不设防的钻入自己的陷阱之中!
正是有着这诸般多考量,冯易方才打算故技重施,好一举完成整个大局战略的第一步,为后边的雄心壮志奠定下厚实的基础!
“王上!卫将军来信了,敌军已然涌入山口廊道之中,正在朝着此处行来!”
冯易微微一笑,眼中透出期待之色来。
事实上,在蟒山大营被攻破之后,冯易便吩咐卫青率领二十万大军从蟒山之东入了山,进行陷阱的布置。
而霍去病在攻略那七万多骑兵之时,卫青亦是不曾现身,一切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蟒山东侧山口廊道入口。
刘隆看着弯弯曲曲、坎坷起伏的廊道,再瞅瞅两侧绵延不尽、高耸入云、林木层叠的山峦,眼眸之中不由得泛出一抹忧色。
“扬武将军!这蟒山廊道长足有七八里,而且其间地形复杂崎岖,若是一旦受到山峦两侧的攻袭,那吾大军首尾不能兼顾之下,必然会招致大祸啊!
如此地形,即便对方只是安排了二三十万大军,那吾军也必然会损失惨重,搞不好就会大相践踏、彻底溃败啊!
全华此前便是由于太过大意,在这廊道遭遇了惨败,全军覆没,吾等可不能重蹈覆辙啊!”
马成不由得神色一阴,原本便焦躁的神情此刻更是不耐至极。
“这点本将军自是清楚!不过汝以为那风无极会犯下如此低级之错误?
兵法之阵,可一不可二,吾等已然连吃了好几次大亏,风无极是一个何样的人,想必大家心中都很清楚。
以他之谋略,又如何会徒白多此一举?
再则,风无极带领大军西出的消息已被证实,而刚刚东业城亦是传来了周遭有敌军骑兵活动之迹象。
这些都已然十分清楚的表明,那风无极是带领大军深入王朝腹地,意欲早日夺下十城,完成同那武帝之约定,好一举完成任务。
对于风无极来说,当前最紧要之事便是完成任务,其余的皆非要紧之事。
是故,敌军绝不可能会再次于此地设伏,吾大军必须快速前行,趁着风无极攻略其他城池之时机,以最快速度夺回白马城!
若不然,陛下定然会临阵换将,彼时,吾等任何人都讨不了好处!”
“扬武将军所言不错,刘将军,汝之胆也委实太小了,莫不成已然被那风无极给吓得疑神疑鬼、不知所措了?
那风无极谋略的确不凡,这点本将承认,但他之谋略再如何不凡又能怎样?
燕军一路历经蟒山大营之战、伏击全华之战、攻袭白马城之战,再加上长时间之急行军,其人马必然极度困乏;
此般情势下,即便那风无极犯了傻想要再度杀个回马枪,又如何能够做到?”
宋登斜眼瞥了一眼刘隆,却是鼻气带哼、阴阳怪气的说道。
刘隆顿时脸色一沉,瞪视着宋登的眼神极为不善起来,而宋登亦是毫不示弱,冷冷的瞪视了回去。
眼见得此景,马成不由得更是烦躁不已,摆摆手很是不悦的冷喝一声道:
“好了!外敌尚未料理,汝等莫不是想要先内讧?
哼!宋登,汝留下督视后军,刘隆,汝随本将军一道,同中军一并前行!”
“诺!”
刘隆虽心中担忧,可马成的脾性他清楚,再劝不但无用,而且还极有可能招致祸患;
故而,他只能暗叹一声,心事重重的拍马跟着马成朝着起起伏伏的廊道行去。
……
蟒山西侧,一处林木遮掩的半山腰。
此处花草林木茂密,从外间来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可事实上里边却是藏身着不可计数的军卒。
“王大哥,听说您这几战下来已然收获了四颗心脏,可是真的?”
一个有些瘦弱,但眼神却十分明亮的十七八岁的少年悄然来到一个中年汉子的身旁,犹豫再三,终还是低声开口问道。
那中年汉子闭着眼不曾有所回应,不过其旁侧蹲坐的一个嘴角叼着跟杂草的青年却是嘿笑道:
“那还有假?王大哥此时可已经是从公士了,只要再杀得一人,那便能够攒够五颗心脏,晋升为公士了!
公士啊,那可是能够得到一枚金币以及三亩良田的奖赏啊!
而且有了公士的身份,日后在燕国安定下来,家人都能够挺直了胸膛在大街上行走了。”
说到这里,那青年却是又神色落寞的摇摇头叹息道:
“只可惜,吾只是杀了一人,离着从公士都还差着两颗心脏;
若是此次大战运气不错,能够斩首两人便好了……”
闻得此言,那少年不由瞪大了眼睛,撇撇嘴很是泄气的嘟囔道:
“大哥已经杀了一人了,料想此次再如何也能再杀得一人;
可小弟就不一样了,到得此时,某还未曾杀得一人呢,想要成为从公士,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去呢……”
听见少年低沉的语气,那一直闭眼的中年却是忽的睁开了眼,而后摸了摸少年的头笑道:
“小子,莫要灰心,战场之上,只要足够狠,哪怕实力不及对方,却也完全有机会反杀对手!
王老哥吾之所以能赚得四颗心脏,那便是因为老哥吾足够狠、敢于拼命,同属一队,看汝小子有眼缘,日后汝便随在老哥身后吧。”
听得此言,那少年顿时大喜过望,急忙连声称谢。
此时,旁侧一个三角眼汉子却是嗤笑一声道:
“四颗心脏有何了不起的?听说第三万人队中出了一个猛人,其已然斩首十一人,只要再赚得一颗心脏,便能够晋升为公夫!
公夫啊,啧啧,那可是能够得到五枚金币以及十五亩良田的奖赏!
虽说良田的奖赏不能累积,可金币可以啊,也就是说那人只要成为公夫,算起来便是会得到总共九枚金币三十枚银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