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衿悠悠,紫衣冉冉,杯中火星似水凉;
傍风徐徐,清涛簌簌,湖上残影渺渺茫。
天色放麻之际,数百艘战舰威势无匹的来到了无极舰队的前方。
“朝廷水军竟然还敢入我黑浪屿,看来上次给你们的教训还远远不够!
今日既然来了,那便全都葬身湖底吧!”
顶在最当前的一艘斗舰上,忽然有一人不屑的高声冷喝道。
“瞎了尔等狗眼!
冠军将军风无极风将军大驾至此,尔等不思束手就缚,竟然还敢大放厥词!
当真活腻歪了不成?!”
一个紫霄卫顿时冷喝一声回道。
此言一出,对面的舰队顿时寂静一片,显得很是诡异。
良久之后,之前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哈哈哈!当真是冤家路窄!
本以为今日只是能够活动活动筋骨,竟然没想到还能捞到一条大肥鱼!
风无极,你这无知小儿,竟然还敢在汴京口出狂言,要屠灭我十二连环坞!
真是爬墙的蛤蟆、自不量力!
我十二连环坞的能量又岂是你一个小小的从三品将军能够想象的?
不过你能以一介异人的身份走到如此地步,也是不凡;
本来江某还有些纳闷,但既然是你风无极到来,那能够去除‘水艋’的威胁便也不是太过大惊小怪了。
但无论如何,你能够走到此种地步便已是到头了!”
冯易放下手中酒樽,起身长笑一声道:
“十二连环坞,呵呵,当真是好大的名头!
风某人一路血雨腥风的走来,脚下的路都是由皑皑白骨寸寸铺就,还真未怕过谁哉!
风某人说过,若是尔十二连环坞在三日之内不能上门赔礼道歉,便必除尔之一坞!
风某人说到做到,今日此来便是为踏平此坞!
蹩脚的跳蚤们,好好享受尔等死亡之前的短暂寂静吧!”
“喝!当真狂妄至极!
风无极,你家江爷爷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是恐惧!
都给老子围上去,屠光所有人!”
那人显然被气的不轻,冯易话音刚落,便怒吼出声。
刹那间,原本降下速度的舰队开始迅速的运转起来,两侧大部都是朝着无极舰队的后方和侧腰围去;
而前方的战船亦是朝着正面压上,最终只在中心位置留下了那艘楼船以及二十余艘的斗舰、先登、艨艟。
冯易这方除了最中间的斗舰外,其他战舰皆是排列在百米外的四周;
而且船上虽然人影绰绰,可却显得很是寂静,似乎上面的士卒都是令行禁止的绝对精锐……
看着己方舰队大举压上,而且越来越近,可对方的战船却是都没有丝毫异动,江稜不由得眉头微皱。
这情形当真是有些诡异,面对如此明显的劣势,对方却没有丝毫动摇;
难不成风无极的治军手段已然强到了如此程度?
此时天地间最后一丝光亮亦是逝去,双方的战船上皆是绑吊着行船灯;
隔着三百余米的距离,江稜也只是勉强能看到敌方战船上的一些影子。
虽然敌方有一半多的战船莫名其妙的撤离,可江稜对于这点丝毫不担心,亦不会认为这留下的只是一些用作障眼法的空壳。
他十二连环坞在这黑浪屿盘踞了偌长时间,黑浪屿的周边早已被他们布置的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又岂是想进便能进、想出便能出的?
虽然不清楚那些船只为何要离去,可既然风无极在此处,那周边的船只自是会有着精锐士卒护持。
传说风无极的军队皆是能征善战之勇士,尤其是其近卫部队,更是勇猛绝伦、无可抵挡;
莫非风无极敢留下来,靠的便是那些近卫士卒?
自以为想通了前后的江稜蓦然冷笑一声,眼中带着些玩味之色。
己方的这些可都是江湖中的好手,而且又以士卒训编之道严格训练,可不是普通的军中士卒能够比拟的!
而且,己方可是有着十几万人,再加上水战不同于陆战,战舰的绝对优势甚至可以直接将对方的战船撞沉大半!
更何况,他们可还有着数十人的初、中级侠客呢!
虽然这些侠客修炼的都是经过特殊秘法誊写的伪内功心法,四五个初级侠客都未必比得上一个修炼了内功真本的初级侠客或武将,可也比一般的六品士卒强了不少。
而中级侠客更是比一般的七品士卒强了不少。
这也正是他十二连环坞能够大肆扩张的原因所在。
有着那秘法在手,虽然只能批量培养初级和中级武将,而且还有着诸多限制,可已然很不错了。
起码光他们第五坞的高层战力便可以屠掉一个比较大型的江湖门派了。
心中许多念头快速划过,江稜却是猛然下令道:
“大舰在中、小船两侧,以大舰为突击主力,撞沉汉军的船只!”
“是!”
低沉的号子声从船舱内部传出,十二连环坞的舰船运行很是迅速;
短短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完成了对无极舰队的包围,并且开始了撞击准备。
而无极舰队的船只亦终于有了反应,只是那迟缓的动作却是令得十二连环坞的人一阵好笑。
对方的操棹手难不成都没吃饭吗?调转一下船身都那般艰难……
江稜亦是好一阵惊愕,回过神来后却是冷笑一声。
也难怪,风无极麾下的士卒虽然骁勇,但却皆是些靠北方的旱鸭子,恐怕在这水中都有些犯晕了吧……
此时,对方的船只正徐徐前行的同时,还在想着要调转船身;
如此显露己方软肋的行为,当真是愚蠢至极!
虽然不知对方想要干什么,可这般良机他自是不会放过,急忙喝令一声道:
“擂鼓!所有舰船全速突击,务必将对方船只拦腰撞沉!”
此时双方的距离大都在一百多米,闻听速攻鼓响,所有十二连环坞的战舰顿时一个加速,朝着目标飞驰而去;
这些战舰四等及以上的战舰都是方首,所以其撞角位置比较靠下;
这种设计,不论是遇上大型战舰,抑或者是小型船只,都可以撞击到;
避免了撞角过高、而目标低矮无法撞击的尴尬情形出现。
涛起涛涌、利舰斩棘,浪嗤风吼中,火矢纵空、烟尘飘波,无数轰然爆响声刹那间贯彻高空。
几乎就在冯易麾下船只被撞击到的前两息,上千支火矢便激射到了外围的那几乎全部横过了身子的船只上。
而那些冲到近前的十二连环坞舰船上的人群,也终于看清了敌方船只上的情形……
那些影子哪是什么人啊,根本就是一些被披上了凌乱衣装的架子、圆木、铁枪等等东西……
只可惜,此时才意识到不对却是已经迟了。
船上密布的火油瞬间便被引燃,而后轰然扩散开来;
同时,疾冲而来的敌方战舰亦是根本无法停下,以强横的姿态将熊熊燃烧的战舰拦腰撞成两截;
一时间,火屑乱舞,将周遭四五十米的区域全部笼罩。
若是从高空看去,当可发现,那五十艘火船就如同五十个粗大的火药桶,被引爆之后瞬间便将周遭的船只尽皆笼罩起来。
烟火当空,给这已然漆黑的夜色带去了明亮的光芒,但同时却亦带来了火神的死亡祷告;
就像是将犯了大罪的囚犯架到了火刑架上,带去无尽的绝望和哀嚎……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九道急促的重鼓声霍然从斗舰上响起,穿过火圈遥遥的扬向远方……
火海滔滔、火浪阵阵,这火油可是非同一般,衣物之类的东西根本难以扑灭,而且扩散的极快;
就这短短的十余息时间,被波及的战船便大都火焰喷涌、四处浓烟滚滚,眼看情势危机不已;
也只有少数反应较快的小型战船转动迅速,及时避免了被大波火屑波及,这才得以侥幸脱身。
只是被火屑波及到的战船尚好一点,若全力沉神扑救的话,还是有很大希望不至于使得船只被烧沉;
可那些径直与火船撞上的舰船却没这般好运了;
在横穿过火船船身的瞬间,它们便像是被披上了火红色的哈达,并且不久便被彻底缠绕包裹;
其上的士卒反应快的尚能跳进水中逃得一命,可稍慢一步的人便会被熊熊火焰给吞没。
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及时止行停留在后方的一艘斗舰上,江稜满脸惨白,嘴唇都有些不自禁的哆嗦。
他会有这般反应,其实己方战舰瞬间陷入绝境只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他对于后方楼船上那人的畏惧啊……
即便今日能够不死在战场上,那之后那位的手段也会将他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咚咚咚的战鼓声不久便忽然从南面传来,两支行船灯高挂的小舰队正飞速的朝着这里靠近过来。
江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若是没有打搅,己方的战舰起码还有小半能够从火海中抢救出;
可想要将火焰扑灭,起码也得一盏茶时间,而对方的小舰队不出半盏茶的时间便会杀到。
再者,仅凭那残余的三十几艘走舸和赤马舟想要阻挡敌军亦明显不可能。
到底该如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