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浪清溪鱼儿饶,芦脆草幽飞鸟鸣。
湿风白云号子亮,器利铠鲜威势惊!
一片广袤无垠的宽阔湖面之上,当中一艘三十多米长的巍峨战船稳然前行,四周则有二十几艘中小型船只环绕来往。
冯易站在斗舰的第二层甲板上,迎着湿风慨然而叹。
这艘斗舰长三十八米,宽十三米,高十余米,宽首翘尾,分上下两层甲板;
每层甲板的四周都有半人高的女墙,而第一层甲板之下的船舱里边还有两层。
其中最下方一层较小,乃是用以储备物资的;
较上的一层则是划桨的力士所在。
船身两侧有近百处掣棹空,平常航行时,一棹只有一人划动;
可若是激战时,一棹将会有两个划桨力士共同划动,以使得战船能够拥有最出色的行进和反应能力。
这点跟历史上明显有着不同。
在历史上,中国古代很长一段时期内,战船的划桨手都是暴露在第一层甲板之上;
反倒是西方的一些帆座战舰会将划桨手置于船舱之内。
不过战船方首翘尾的形状却是并未有太大变化,仍然跟历史上差不多。
这般形制可以装载更多的士卒和物资,可却也使得其只能在江湖和近海活动;
若是想要前往远海活动,那是万万不行的。
因为如此形制使得战船的重心抬高,很难抵御强大的风暴。
这艘斗舰满载的话,可以容纳上千人,不过此时除了划桨的两百力士外,便只有八百紫霄卫和紫卫;
至于其他的五百紫霄卫却是分散在五艘艨艟和二十艘赤马舟上。
除了划桨的力士之外,每艘艨艟可以容纳二百人,赤马舟则可以容纳六七十人。
赤马舟之所以以赤马为名,正是因为其快若奔马的速度。
在风平浪静的江湖之上,赤马舟和走舸乃是速度最快的船只。
这二者用以侦查和快袭是最适合不过的。
“将军大人,前方拐过芦苇群,便是白麟屿了。
小老儿此前便是在那里碰到锦帆义士的。”
当战船阵列来到一处较为狭隘的水口时,冯易身旁的一个老者忽然出声道。
这老者乃是长年在这彭蠡泽打渔谋生的渔夫,亦是冯易派人找来的向导。
对于彭蠡泽,冯易等人可是两眼一抹黑,想要在这广袤的大湖中寻到甘宁,那自是极其困难的;
所以冯易便派了人在彭泽港找寻向导指路,而刚巧的是,这老者正好在不久前返回时碰到了锦帆贼,所以冯易自是毫不犹豫的将他请了过来。
听到这老渔翁对于锦帆贼的称呼,冯易不由一愣,奇怪的问道:
“老丈,本将听人皆称其为锦帆贼,为何老丈却要称其为锦帆义士呢?”
老渔翁呵呵一笑道:“将军大人有所不知。
这锦帆义士只对素有恶迹的奸商和恶户出手,对于吾等普通百姓,非但不会有任何刁难,反而还会给予很大帮助。
每次锦帆义士有了收获后,都会对附近的渔民和贫苦人家给予捐赠。
在外界,吾等也不敢乱言;
可小老儿我知晓风将军大名,以风将军的为人,自不会和那些贪官与奸商狼狈为奸,故而才敢如此称呼。”
冯易不由恍然的点点头,关于锦帆贼的行事风格,他此前倒也听说过一些,只是却没想到他们还一直秉持着劫富济贫的风格。
“老丈放心,本将此次寻那锦帆义士亦不是想要征剿,而是要寻其领头者打听一些关于十二连环坞的事情。”
当听到“十二连环坞”几个字时,老渔翁的脸色顿时一变。
冯易瞅到这一幕,不由好奇的问道:“老丈也听说过十二连环坞?”
原本一直淡笑的老渔翁此刻却是脸色愤怒不已,眼中更是闪烁着深深的仇恨之色。
“将军大人,小老儿又岂能不知十二连环坞?
正是这帮挨千刀的畜生!
他们不仅杀了我小儿子,而且还抢走了我的小儿媳,小老儿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可怎奈小老儿并无丝毫实力,而且家中尚有两个小孙子要照看,即便想要拼命寻仇,亦是根本无法!
将军大人,小老儿恳请您,一定要灭了十二连环坞那帮畜生!
小老儿就算一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感念您的大恩大德的!”
老渔翁说着竟是忽然跪倒在地,脑袋磕着甲板朝冯易哀求道。
冯易不由一惊,急忙拉起老渔翁说道:
“老丈万不可如此,您如此做可真的是折煞本将了。
你放心,十二连环坞作恶多端,本将必然会将其屠灭一空、鸡犬不留!”
老渔翁顿时惊喜的哽咽道:
“小老儿多谢将军大人大慈大悲,您不仅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更是那活菩萨转世;
回去之后,小老儿一定为您立下长生牌位,日日夜夜不断供养!”
冯易闻言不由一阵哭笑不得,你感谢便感谢吧,可这长生牌位……
“好了,老丈不必如此。
对了,老丈可知晓十二连环坞的老巢在何处?”
老渔翁微一沉吟,而后开口道:
“有一次小老儿在集市上凑巧听到有几个负责采办物资的十二连环坞之人的谈话;
据他们的谈话,十二连环坞的总舵应该便在这彭蠡泽中,而且是在黑浪屿中。
只是,这黑浪屿乃是人迹罕至的凶地;
那里不仅暗流奔涌,而且水底怪石嶙峋,周围又有大批恶鱼出没,十分凶险;
更重要的是,那里水道密布、错综复杂,很容易便会迷路,但凡是进入其中者,没有一人能够活着出来。
也不知那万恶的十二连环坞是如何在那里扎下脚跟的。”
冯易先是一喜,继而却又眉头一皱。
喜的是终于锁定了十二连环坞的所在,皱眉头则是因为老者对于黑浪屿的描述。
若那黑浪屿当真如此凶险,那如果没有熟悉那里水道之人的带领,恐怕就是派出数百艘大小战舰亦难以取得什么有效的战果;
说不定反而还要损兵折将、大败亏输。
正自沉思时,一声高呼却是忽然将冯易惊醒。
“主公!正前方发现不明走舸的踪影!”
冯易转头看去,却正是高台上手持百里镜负责侦查的紫卫。
“主公!左前方和右前方都发现不明战船的踪影!
另!这些战船正在疾速朝我方舰队驶来!”
尚不等冯易转头去看,那紫卫却是忽然再度开口道。
冯易不由一愣,看这情形,好似是对方早早的便盯上了自己,如今这是要围攻己方啊……
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冯易下令道:
“继续原速前行,命令艨艟在前、赤马舟分立两侧!”
“诺!”
一声金鼓鸣响,三息后,高台上的令旗开始快速挥舞。
很快,原本混杂的艨艟和赤马舟分开阵列,前者或加速或减速行到斗舰的前方呈微凸的半弧排列;
而后者则快速的游弋到斗舰的两侧,牢牢地将斗舰护卫在里侧。
半柱香后,前方的不明舰队已然绕过林立的湖中小山包,肉眼都可清晰看到。
这支舰队有着近百艘大大小小的不同船只,其中走舸和赤马舟最多,。艨艟亦是有着近三十艘;
除此之外,还有着十余艘先登。
这先登舰乃是其中最大号的船只,并不见五等的斗舰抑或者是六等的楼船。
当老渔翁看清对面船只是所悬挂的锦刀旗帜时,不由喜道:
“将军大人,这些正是锦帆义士!没想到他们竟会主力尽出,看来他们与十二连环坞大战的消息是真的了。”
说完这几句话后,老渔翁却是忽然面色一变,有些担忧的再度开口道:
“对了,将军大人,这锦帆义士对于朝廷的水军向来没有好感;
此番他们主力齐聚,恐怕会对将军大人不利啊……”
冯易淡然一笑道:“无妨。”
甘宁的水战能力他相信很是不凡,可他的紫霄卫亦不是吃素的。
紫霄卫步战、马战、水战无一不精,若是真的打起来,他亦不会有任何担忧。
就算甘宁再如何不凡,就凭这区区万余人、百艘战舰,他冯易还真没有放在眼里。
冯易的舰队很快便被对方团团围拢起来,不过中间隔着三百余米的距离,可见对方尚没有要立刻进攻的意思。
不久,一艘先登舰忽然从阵列中驶出,来到冯易所在斗舰前方两百余米处。
“朝廷的水军竟然舍得从港湾里出来,而且还来了这彭蠡泽的中心,当真是奇哉怪哉啊。
你们也是有胆,不好好在你娘的臂弯里待着,反而跑这儿来招摇;
莫不是想死不成?哈哈哈……”
“唉,大丰,你这可说错了。
照俺看呢,这朝廷是见咱们饥渴许久了,所以想送上一些美味的营养品犒劳咱呢!
你看那艘斗舰,多威风、多霸气啊!
咱家老大正缺这样的大家伙代步,今日便夺了它,让老大日后好好威风威风……”
“你傻啊!以咱家老大的身份,区区一艘斗舰如何配得上?
起码也得一艘五层楼船啊!那才勉勉强强配得上老大的气质!”
“哎?还是大丰你有见识,我也这样认为,不过这斗舰到底夺还是不夺?”
“你这个憨货!此事自然要老大发话了!
快让一边去,老大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