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多拉森林某处
四人黑甲步兵蹲守在矮木旁,静静守候被风吹散的晶莹雪花。
忽然,一道低微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积雪被踏实那种特有的响动,越来越大。
那不是敌人的动静,这个韵律似乎很熟悉。
“是谁?”
四个黑甲步兵同时探出身体,朝风雪中望去。
“是我!”
瑞恩从寒风中蹒跚走来,四个黑甲步兵的视线同时落在瑞恩的后腰上,触目惊心的血渍在雪地上显得那么显眼。
“受伤了?”
一个黑甲步兵急忙走上前,扶住瑞恩,随后疑惑问道。
瑞恩看向来人,表情错愕间,很快变得自然,同时低下头叹气道。
“那些剑士太机敏,想要靠近很难,我在树上已经很小心,可还是被发现了。”
“那所罗门呢?没接触到?”
“没有!”
瑞恩摇头叹息,对方也深沉的垂下脑袋,目光变得黯然。丧气道。
“没有功绩,小番豆就要被送进蛇窝!”
“她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瑞恩面上略微有些阴沉,但16岁的少年,并不太会隐藏表情,在听到对方的话后,面上的不自然变得尤为明显。
“也许,可以试试别的办法!”
瑞恩低低说完,黑甲步兵嘴里传来惨然的笑。
“别的方法?”
“瑞恩,我们有别的方法吗?领主大人和奥尼埃尔阁下是怎么样的人,你现在还没看清吗?如果没有生擒所罗门的功绩,我们不可能救出弟弟妹妹,还有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之后,他们就要被送进蛇窝了!”
“夏季的蛇窝,远比冬天恐怖,小番豆不可能活下来!还有奥维,你不是常说,奥维不适合当战士,他…”
“真是该死…为什么要这样…”
“我去吧…让我再试一次!”
“等所罗门被别的小队发现,咱们就失去先机了”
黑甲士兵将挂在左臂上的圆盾取下,左手掌心紧握盾心,右手抽出短剑作势向远处走,刚走出一步,被瑞恩拽住持剑的手。
“番薯,别冲动!”
“这件事没有你想的容易!”
整个身体向前,瑞恩在说出这句话后,后腰的伤口牵拉,面容流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瑞恩!”
明白番薯的黑甲步兵回过头,一把搀扶住瑞恩的身体,脸上的关怀神色不言而喻。
“番薯,我没事!”
“所罗门!”
番薯咬着牙,嘴里蹦出三个字,却被瑞恩制止。
“别冲动,所罗门并不像吉格斯大人说的那样,而且经过我的观察,光凭咱们这些人,不一定能抓得住他!”
“你想想吉格斯大人的命令,以他的为人,这么高的悬赏,以前有过几次?”
“别把自己搭进去,小番豆还在等你,或许我们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番薯听完,隐藏在黑色半甲遮面下的眉毛紧紧皱着。
年轻的面容上有种说不出的苦闷。
他仰着头,望向比他高出半头的瑞恩,想起那噬人的蛇穴,眼中冒着森然光火,一种叫做仇恨的东西,在其中被点燃。
瑞恩低头,眼波颤抖,番薯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自己。
“奥维...”
低声念叨弟弟的名字,瑞恩拍了拍番薯的肩膀,一手捂住伤口,一手夺过对方手中的剑。
扔在雪地中。
“瑞恩...你...”
番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看向瑞恩。
瑞恩却陷入某种思绪中。
脑海中。
弟弟奥维的影子和所罗门领主的话语,交织在一起。
“哥哥...你快回来...奥维要...
你需要做一件事,才能救你弟弟。
吉格斯将你们的亲人囚禁在一起,就是为了控制你们。
瑞恩,我需要你回去劝说和你一样的人,在我和吉格斯对战时,站出来帮我。
放心吧...
吉格斯会得到审判的!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瑞恩嘴角抖动,缓缓低语。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瑞恩,你说什么?”
番薯摇了摇瑞恩的手臂,瑞恩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说到。
“番薯,你恨嘛?”
恨?
名叫番薯的少年露出疑惑的眼神,沉思片刻后认真点头。
“恨!”
瑞恩伸出手臂,解开臂甲上的皮带,在寒风中露出胳膊。
他望着胳膊上斑驳的红印和疤痕,语气淡漠。
“从父母死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想着要报仇,但那时候我还小,只能将仇恨放进心底!”
“是吉格斯给了我一口饭,一口水,让我活了下来,但我还是恨他,因为我活下来靠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瑞恩语气慢慢变的森然,伸手解开番薯的护壁,指着对方胳膊上缺损的伤痕说到。
“这是咱们第一次进入蛇窝,你为了帮我挡伤害留下的,我清楚记得,那一次,你的胳膊肿了一个月!”
“这是第二次进入蛇窝,你为了草栗挡的,但最后...草栗还是离开了我们...”
“番薯,你知道吗,我恨!”
“我恨父神不公,恨吉格...”
瑞恩越说越激动,番薯赶忙伸手捂住瑞恩的嘴,眼神飘动,示意提防小队其余的人。
可瑞恩却惨然一笑,声音嘶哑。
“他们跟咱俩一样,杰尼的妹妹,可达的哥哥,还有胖丁的父母,呵呵,战争孤儿...战争孤儿...!”
“我们是为了谁的战争!”
“是吉格斯...”
不远处三人听到了瑞恩嘶哑的低吼,幽幽吐出那个让黑甲步兵震颤的名字。
“还不明白吗?”
“我们做的这一切,为了什么!......说白了,我们......就是炮灰!”
瑞恩大声吼出来,雪花在空中辗转,雪林间的冷风似乎都变得停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叫做压抑的情绪。
“难道...我们...不是精锐?”
番薯瞪大眼睛,语气变的模棱两可。
“精锐?哼”
“呸!”
可达吐了口雪渣,扯着衣服中一块古铜色的菱形金属牌,愤然道。
“我哥当时为了不让我被送进蛇窝,还不是一样。到最后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而我拿到这样一个奖章后,接着就被送进蛇窝!”
“这是对待精锐的待遇?醒醒吧,番薯!”
“瑞恩说的对,我们都在恨!恨奥尼埃尔,恨吉格斯,恨蛇窝,恨父神,我们就是一群没人要、没人管的炮灰!”
“可是我们又能怎么做!谁来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可达激动说完,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口中冒着白气,脸上带绝望。
小队几人听完,一齐沉默。
每一个黑甲步兵的命运,是那么的相似。
沉默间,雪林变的格外宁静。
瑞恩抿嘴,沉了口气,环顾一圈,提声道。
“我知道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