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还要三两天吧。”
吕回乡还是那慢悠悠的的语气,让人听着他说话的时候,总会有些着急。
卜算易听到了吕回乡给出的答案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
过了良久“那金不换还得在牢里带上几天,但我总觉得会出意外。”
卜算易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此时泉州府中又来了吕回乡这位神捕,此时的他们即便是遭遇魔族的大举入侵也有能力坚持到援军到来。
所以吕回乡完全没有在意卜算易的说法。
“能有什么意外?金不换的主子也是答应了了我们的计划,难道金不换还有胆子私底下搞事情?”
吕回乡说话不怎么客气,就差指着鼻子说卜算易胆小了。
卜算易被这般挤兑,也只能沉默下来不在言语。
这间屋子里边又回到了沉默的氛围当中。
只是这时候的泉州府并非平淡的,尤其是在黑不白和莫多言相遇的时候。
“莫多言,你尽快离开此地吧。”
黑不白在讲神捕带到六扇门之后,就继续无所事事的闲逛了起来。
正巧就在路上见到了一样逛街的莫多言,两人似乎是旧识的样子,一见面黑不白就拽住了莫多言的袖子,一路走去了一间黑不白常去的茶馆。
黑不白的话也正是在茶馆当中向着莫多言说的。
“为何?”
莫多言仍旧是用一排沙粒拼成字句来进行交流,他的表情上没有丝毫的以外,似乎是一早就知道黑不白在此的样子。
“你的闺女不会在泉州府的,这泉州近万户人家的档案我大致看过,并未有年少时忽然出现在此的小姑娘。”
黑不白的话无疑是在劝莫多言离开此地,只是透露出的内容却总让人感到不安。
黑不白无事观看居民宗卷有何意义?或者说他是在查找什么人?
“我的事情你是知晓的,却不知此地又要发生什么事情,才会让你说出这般的话来?”
这句话稍微有些长,莫多言是分成了两段书写的,字符其实闪过速度很快,出了正在看着他的黑不白之外不会有人看清这段话都说了些什么。
黑不白的面上一片为难,泉州府的事情他的确是知道些内情的,只是这些事情是否要告诉莫多言他还是难以作出决定。
“你是知道的,有些事情我不能说,但是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之前所说的,你还是尽快离开吧。”
黑不白直到现在都没有告诉莫多言一丝一毫有意义的信息,只是一味的劝导莫多言离开此地。
一下子两人的交流戛然而止,此时茶馆的小二也来到了跟前。
“两位,不知道需要些什么?”
这小二说话的语气很是轻佻,一点也不想是笑脸迎人的店家做派,反而像是江湖故事里边寻衅滋事的恶人一般。
“一壶茶,要热的。”
回话的自然是黑不白,此地也是他领着莫多言来的,怎么说地主之谊还是要有的。
店小二带着一抹怪异的笑容转身离去,而莫多言也是用一双眼睛看着黑不白,头还稍微后仰着似乎还打算用鼻孔看人一样。
“这小二真的没问题?”
一排小字出现在了黑不白的眼前,莫多言这个人虽然一心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但是好管闲事的性子还是不改。
不然这些年的游离于江湖早就让他淡出了人们的视野,那还会有眼下的风光。
黑不白微微点头,却不知是说店小二没有问题还是认可莫多言的怀疑,模棱两可的答复总是让人兴不起探索的想法。
莫多言继续保持着原先的姿态,而黑不白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了?”
语气是试探的意思,但是却让人能从黑不白的话中听出些跃跃欲试。
莫多言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双眼却是闭了起来。
“泉州府暗流涌动了好些日子,可是我却一直没有证据,我甚至怀疑这城里的武人有小一半别有用心。”
这一次黑不白没有直接开口,而是传音到了莫多言的耳中,对于黑不白的说法莫多言不置可否。
见此黑不白只好继续说了起来。
“城内有七八家奇怪的铺子,和正常的商家格格不入,其中从老板到小二都有一身武艺,甚至有几个可能还在我之上。”
黑不白传音的手段虽然不怎么精细,但也不是常人能觉察到的。
听到这里莫多言操纵着沙砾在黑不白手背上写起了字。
“江湖人这么多,不是每一个归隐的人都会和寻常人别无二致的。”
莫多言的意思也很明确,是说黑不白有些多心了。
江湖厮杀总有厌倦的一天,武人改头换面隐居起来,偶然露出些不寻常的迹象,不值得这般深究。
“要是我说他们的武功路数都是一脉相承的呢?”
这一次听到黑不白所说内容的莫多言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是说?杀手?”
这一次字迹出现的速度比之前快乐许多,这时候黑不白知道,这次莫多言一定会留下来了。
杀手在江湖上一点都不少见,有的人想要复仇,有些人想要铲除敌手,所以他们选择了寻找杀手。
然而对于莫多言来讲,杀手就是一群蛀虫。
天南三绝寨的上一任寨主,也就是莫多言兄弟三人的生身父亲正是死与杀手的手中,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找到真凶。
在莫多言他们兄弟三人的眼中,他们的父亲是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汉子,为人正派而豪爽,侠义也从不离开口头。
老寨主的一生似乎就与侠义为伍,直到暴毙的那一天为止。
凶手是一个杀手,而杀手不过是一把刀罢了,持着这柄刀的人直到现在都未曾揭晓。
莫多言在寻找孩子的路上,也在调查这件事情,甚至三绝寨中的每一个青壮年都在为这件事的真相而奔走着。
至于杀手的派系却又是多的不行,就说那屠龙蛇一系的杀手人数就不少于百人。至于其他的杀手组织,更是犹如过江之鲫一般。
“是的,他们是一伙很专业的杀手。”
黑不白这个时候却是不再传音了,光明正大的将这些话说出了口。
莫多言的表现有些奇怪,似是愤怒又好像在强行忍住笑意。身子一抖一抖的,有些滑稽。
“客人,茶来了。”
小儿拉着长音走到了跟前,脸上还是那一副诡异的笑意。
放下了差碗之后,却是不见茶壶的踪迹,而店小二也站在了一边像一根柱子。
莫多言的表现越发的奇怪了,既没有将背上的阔剑拿在手里,也没有哪怕一点点站起来的意思。只是仰起的脑袋后仰的越发严重了,此时像是在天花板上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黑不白的过往,莫多言是知道的。
甚至在黑不白还没有穿上这一身六扇门衣裳的时候,两人就相识了。
至于两人的关系却是难以言说的复杂。
纠缠也有,相互扶持也有,甚至相互厮杀也有。
恩怨交织的已经难分你我,爱恨也揉成了一团难以分割。
“你是想要杀我?”
莫多言身前一排大字浮现,这一次不再是小心翼翼的怕人看到,而是大大方方的要让所有人的看见一般。
名列地榜的莫多言自然是有诗号的,只是常年修炼闭口禅的他并不通过自己的喉咙来发出声音。
看见这一排大字,黑不白的脸更加的黑了。
“我想杀你还需要问?你想杀我的时候和我想杀你的时间一样多,何必再说这些?”
黑不白的语气像是开玩笑,但很可惜他说的是实话。
莫多言和黑不白之间的故事暂且放下不说,此时还有其他的人想要说话。
“两位客官是要买刀?”
店小二带着怪异的笑容插话进来,一点不自然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他才是黑不白和莫多言的好朋友一样。
莫多言终于把头低了下来,此时的他双眼却是睁的圆溜溜的,似乎能从中看到正在挥洒的神光。
黑不白的面上黑气缭绕着,但是却不会让人想到丝毫关于魔的东西。
魔的力量总是表现出黑色,但是这黑不白的身上所散发的黑气,只会让人觉得一股子严厉的气息。
“是。”
“是。”
两个是分别来自黑不白与莫多言二人,一声是干劲利落的答应,另一个是斗大的字凝结在半空滴溜溜的发光。
莫多言和黑不白说了老半天的话,直到这个时候才切入了正题。
两人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早就取得了联系,而之前的所有话都不过是为了眼下的这一个是字!
“客官为何要用刀?”
店小二的言下之意不过是要问杀手的目标是何人,这些事情虽然不会被外人听到,但是杀手们总是要多此一举,用些奇怪的代指来交流。
似乎不这样做就显得他们不够专业一样,就好像杀手总是会把目标的画像烧毁一般,所谓“不烧不专业”。
杀手在江湖上难道很神秘吗?
其实一点也不,甚至寻常百姓只要有心也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因为这些个杀手总是与寻常人格格不入,像是长期营业很晚关门之类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
更有甚着像是杀猪的屠夫只卖羊肉,卖菜的菜农总是带着些蔫巴的蔬菜一样,一看就不像是做生意的样子。
这些杀手的伪装总是这样的可笑。
莫多言一点动作都不见,似乎是吧所有事情都交托给了黑不白。
而黑不白则是端起了茶碗递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的笑容更加的怪异了起来。
“客官您这是什么意思?”
黑不白则是小声的说了一句:“添水。”
这些杀手接受任务的地方,就是这么不谙世事,甚至连招待客人的工作都做不好。
但是这些店面里的人却从来没有被六扇门带去调查过,因为不光是六扇门有传递信息的法子,这些江湖上有些规模的组织都有各自的办法。
而这些看管店面的家伙中,没有一个是有记录的。
他们的身世身子要比寻常的百姓更加清白,就好似一开始就没有丝毫欲求的样子。
没有过冲突,更没有丝毫的罪证,清白的不像是人。
店小二接过了黑不白手中的茶碗,转身离去了。
整个事情怪诞的像是编造的一般,莫多言却是不知何时将身后的阔剑端在了手里。
黑不白笑了,他知道莫多言的意思。
凡事莫多言,遇事莫多言。无论什么时候,莫多言都不会多说废话,应为他从来不说话!
黑不白身前的桌子瞬间爆裂开来,莫多言手中阔剑也直直杵向了黑不白的胸膛。
这一次的见面似乎到此为止,接下来的事情只能依靠武功来决定了。
黑不白未入地榜,莫多言则是地帮上也赫赫有名的存在。
两人若是交手,似乎没有什么悬念。
“我知道你女儿在哪?”
黑不白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莫多言的阔剑停在了半空。
虽然再没见到莫多言有丝毫交流的意思,但是这一战似乎是注定停歇了。
“客官您的水。”
店小二的身影出现在了跟前,完全无视了被破坏的桌子,将手中的茶味递给了黑不白。
“很快你们就能见到了。”
黑不白没有从店小二的手中接过茶碗,而是朝着莫多言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一次两人的相遇云山雾绕,不知道具体有什么事情。
但是最终黑不白还是那个泉州府六扇门总捕头,而莫多言依旧在寻找自己女儿的道路上。
两人不在多说一句话,一同离开了这间茶馆。
里边除了一张破碎的桌子之外,就只有一把铜钱洒落在地上。
店小二依然保持着递水的姿态,脸上还是挂着诡异的笑容。
直到这茶馆又陷入了沉寂之后,店小二才开始收拾这一地狼藉。
发生在茶馆的小插曲,似乎也成了泉州府诸多乱象的开端。
没过多久这一座重城就成了一片混乱的源头。
人间的安定也开始变化,但是也不会有人记得黑不白。
就像是年轻的武人基本上不会记得天风烈一般,消亡的生命很快就会连痕迹都开始模糊起来。
而此时石明子距离天枯城还有半日的脚程,常散漫和莫惜声还要一小会功夫才能走到黄风楼。
而也非真,正在向着更远的西北方向走着,身上除了一柄铁尺之外,就只有一身尽显狼狈的衣衫。
而在泉州府之外的一座土丘上边,纪浮沉正按着一只巨大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