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纪安心和莫惜声已然吃上了饭,而天边的太阳也逐渐的开始收拢起了自身无尽的威光。
本来还是明亮而清楚的黄沙景象这个时候也变成了昏暗的像是烛火映照一般的色彩,昏黄的景致在黄沙肆虐的地方总是让人能感到一些悲凉。
漫漫的戈壁滩在白天的时候只会是让人在燥热之中畏惧这份干旱,但是到了这日头西沉的时候,却有一股像是温暖炉火的感觉静静的传播着。
就像是即便和家人再怎么别扭的时候,总是会在吃饭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流出你的一份。
但是这不代表着戈壁滩改变了他固执的性子,只不过是在强迫之中给出他微不足道的关怀罢了。
虽然这份关怀一如既往,即便这份感情渊远流长。
戈壁滩却总是在坚持着他的习惯,无尽的风沙以及无穷的热量。
在这个时候,刀锋寒光着膀子露出一身细密的伤口,站在了一众尸首之间,宝刀“狼伦”正在沐浴着今日的酒水。
刀锋寒,简直就应当是这大漠戈壁的孩子,他到了这里之后逐渐的闯荡出来了响亮的名号,而他的刀也沾染上了戈壁的粗粝蛮横。
就在前些日子,刀锋寒还在思索着自己的未来,那个时候他的脑海中一句话一直的回响着。
“大漠埋骨那可真好啊。”
虽然不久之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取而代之的却是“只是太过干燥了些”。
戈壁滩就这是这样有趣,尤其是没有卷起沙暴的时候,这里的确是十分的有趣。
慢无边界的黄沙,偶然遇见的风滚草,甚至孤零零的生长着的干枯树丫,总是能带来一些乐趣的。
眼下刀锋寒正在让自己的伤口享受着风沙的吹拂,当然这并不舒服,至少说伤口当中被沙砾沾染的时候所伴随的只有剧痛以及可能发生的感染。
但是刀锋寒丝毫不在意,因为他习惯了如此。
光着上身将健硕的躯体向着黄沙展现,然后感受黄沙的磨砺,这是他第一次经历了惨痛厮杀之后便学会了的。
那一次和眼下这一次有些想象,尤其是最后站着的人都是只有他一个。
以及一身不轻不重的伤势,和正在饮酒的“狼伦”。
那时候的刀锋寒还没有像现在一般的健硕,虽然也算是精干的身材,但是却没有现在这么的棱角分明。
一身的皮肤也没有像是眼下这样的有些黝黑,那时候还称得上白净。
记得那一天也是正午的时候,在戈壁上谋求生活的刀锋寒刚好作为一只商队的护卫出行了,差不多也是这么个地方。
戈壁上大多数地方看起来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反正除了一条常年累月行走的路之外,就剩下没个在这里讨生活的人都习惯了的黄沙风景。
当然,因为这个地方从来没有什么山林城寨能够抵挡得了这无情的沙暴,所以自然不会出现占山为王的土匪们。
但是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群胡狼一般的盗匪,有人喊他们刀客,也有人喊他们马贼。
不巧的是那一天刀锋寒所在的商队就遇上了这么一群胡狼。
马在沙漠上的确不怎么方便,但是在戈壁这稍微坚硬些的地面上奔驰还是很快的。
随着一阵细密的马蹄声想起,一阵乱七八糟的吆喝声从远处传递过来。
驼铃声一阵连续的叮铃,整个商队都停了下来。
在这路上讨生活的人终归是对此习以为常了,然而忍让也是大多数时候最好的处理办法。
带走了活物的马贼们大多没什么心情去和商队的护卫们进行一场厮杀的,虽然马贼们除了杀人和女人之外也没什么娱乐的措施。
这片戈壁还是太过苍茫了些。
哒哒哒、哒哒哒。马蹄声从一群变成了一只,这也意味着交涉的开始。
商人们让出一些利益,换取马贼的离开已然是这里的常态了。
没有固定资产马贼,通常都很需要这份物资来维系自己的生存,尤其是在这并不怎么善良的戈壁滩上。
商队的领队没有低声下气的唯唯诺诺,因为这本生就是一场“公平”的交易,用财产物资购买一次的安宁。
只要这次交易达成之后,那么基本上之后的路途都不再会有什么麻烦了,因为马贼之间是有个规则的。
前半段路上收取的物资要拿出一半超后头送过去,而相对的收取过物资的商队也会得到一个信物,有时候是一只蹄子,有时候会是一张皮子。
有了这个这一趟跑商就能少很多的麻烦了,只是这一次有点不太一样。
商队的众人还在等待着领队派人取走物资的时候,一声闷响随着领队的脑袋落地一同出现在了这片戈壁上。
这意味着谈判的破裂,虽然是以领队的性命来表现得。
马贼们的贪婪总是与日俱增,而这只商队上一次来到戈壁的时候已然过去了三年。
这一次领队开出的价格没有打动马贼,相对的他为自己的粗心大意付出了代价。
虽然戈壁滩总是粗粝,粗糙而又粗犷的,但是在这里讨生活的人却不能像是戈壁的习性一样,他们必须更加的谨慎,更加的细致,甚至于对于这边的消息要达到吹毛求疵的程度才行。
脾气完全一致的两者总会难以长久的相处,而互补的性格在经过了磨合之后却是能建立长久的联系。
这些商人和戈壁之间的关系,就和这很像,越是小心翼翼的商人在这里活的总是越长,在戈壁上获得的收益也会越多。
这一次谈判破裂之后当然还有不就的措施,而这一次却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了。
因为这个领队组织了这些商人组建了商队,而对于戈壁有所理解的人也只有这领队一个人罢了。
按说这条件没能满足的时候,需要另一个能够做主的人站出来,做出让步。然后消弭之前的死亡带来的消沉继续赶路,可惜这一次并没有人能够站出来了。
所以马贼们自然而然的开始了杀戮和掠夺,至于最终这些物资都会被带回马贼们的据点里去,一个黄土堆砌的,具有稳定水源的矮城。
这座城市没有朝廷的官员驻守,也没有六扇门的分布在这里保证一方的安稳。
这座矮矮的城市就单纯的是一群穷凶极恶的马贼们聚集的地方,没有客栈,也没有茶楼。
所拥有的不过是几所简陋而又炎热的菜馆罢了。
马贼们驾驭着那些说不上优劣的马匹,一股脑的冲进了这没有头领的商队当中。
这群商人大多是第一次来到这边,对于戈壁上的血于死亡没有足够的了解,这个时候只能讲自身的安全寄托在那些雇佣来的护卫身上。
然而护卫们并非统一招募的,而是由这些商人们各自去寻找的,所以这时候这群护卫倒像是一盘散沙一般,并没有组成坚实的防御。
尤其是当商人们一脸畏惧的表情,拽着护卫的衣裳后摆,像是畏惧父亲威严的孩子躲在了母亲身后一般。
若是家庭之间的冲突这样当然没有问题,但是现在站在前边的不是那个面狠心软的父亲,而是真正心狠手辣的马贼,他们拽住的也不是自己母亲那个似乎能挡下一切风雨的脊背,而是眼下真正能保护他们的护卫的后腿!
所以这一次的厮杀注定是惨烈而凄凉的。
血液撒在灼热的地面上,很快就只剩下了一片暗红的痕迹。
倒地不起的尸体上,甚至在烈日之下散发出了一些烤肉的香气。
驼队和车马是这支商队运送货物的手段,马匹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因为无论是烈马还是驽马,对于这群马贼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一笔财富。
骆驼们也没有多少的危险,只不过因为它们高大的体型很容易成为杀戮的牺牲品,虽然没有人会刻意的伤害它们,但是还是会有些倒霉的骆驼已然倒在了地上。
这场厮杀注定不会太过漫长,因为护卫们大多在这里生活了许久,对于马贼们的想法也是有所了解了。
所以当他们的雇佣者身死的时候,就是他们和马贼之间停止争斗的时候。
马贼和护卫之间似乎达成了什么奇怪的默契一般,护卫们努力的保护着自己的主顾,马贼们费劲心力的去劫杀那些商人们。
两者之间却没有出现一点点拼死战斗的迹象,当然除了一个地方以外。
那里一个十几岁的大男孩手上提着一柄有些过于宽大的刀,身前倒着七八个尸体,其中有马贼的,也有护卫的,但是却没有一具尸体来自于商人。
这个大男孩正是刀锋寒,那个时候的刀锋寒还没有后来那天风漠血的名号,这个时候的刀锋寒不过是一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所以他对于马贼和护卫之间的默契一无所知,于是他的手下留下了几个马贼的尸体,也留下了几个护卫的尸体。
虽然这时候的刀锋寒年纪轻轻,但是一身的武功也算得上出人头地的层次了,至少这些护卫和马贼之间的默契落在了他的眼里,就是护卫与马贼之间有所勾结的证据。
于是满腔正义的刀锋寒眼中当然不会容得下沙子,所以这几对正你来我往的对战着的对手,被忽然杀出的刀锋寒用干净利落的刀法,一并杀了个干干净净。
而这一刻。周围所有的护卫停下了手,马贼们也暂时将抢掠的事情放在了后边。
这时候这一块地方明明有大量的人,却是十分诡异的成为十分安静的局面。
刀锋寒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一种念头,那就是绝不后退的信念。
所以这个时候他的眼中只有敌人以及雇主两种人,护卫则被他一并归类于了马贼的阵营。
就这样刀锋寒开始了自己生平中第一次肆意的厮杀,第一次入目皆敌的战斗。
刀飞快的闪动,血肆意的洒落在戈壁上。
残肢时不时的在空中飞舞起来,惨叫却是一声都没有听到。
马贼?护卫?刀锋寒?
无所谓了,眼下这一场逐渐失控的厮杀愈演愈烈。
刀?剑?锤?无所谓了,只需要挥舞就足够了。
无所谓马贼还是护卫,无所谓年轻人还是中年人。
刀锋寒的身边逐渐的开始失去了移动的范围,地面上的尸体和残肢极大的缩减了刀锋寒的移动范围,每迈出一步他都得花费一些精力去确认自己会不会被膈着脚,导致自己的死亡。
周围的敌人越来愈多,所以刀锋寒的身上开始出现伤口了,一条条的利刃伤口中冒着血,一处处被钝器所擦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被刮蹭掉了油皮的伤势绝对不会比刀剑的伤势要致命,但是这种伤势却是极其的疼痛,尤其是当风沙刮蹭在伤口上的时候,这种疼痛还会更进一步。
呼和声倒是偶尔能够听到些,但是去没有一丝一毫的惨叫声传来,刀锋寒的刀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很是致命了。尤其是这个时候刀锋寒只能选择最为致命的角度以及足以杀人的招式来保证自己的生存,厮杀不是玩笑,厮杀之间必须得狠下心来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所以刀锋寒的刀下即便是有些残肢飞舞着,但是这些残肢的主人往往在失去了肢体的同时就被斩下了头颅。
刀锋寒可谓是天才,一个杀戮的天才。
好在这个天才在道德和人生观上并没有太多的问题,至少在杀戮之前,他已经分辨好了这些敌人的善恶以及自身行为的对错。
没有丝毫的顾虑,也没有半点的迷惘,刀锋寒的刀挥动的十分坚决。
厮杀的时候使用最为合适的力量是江湖上大多数人都认可的理念,但是刀锋寒还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每一刀使用看了多少力量就连他自己的难以分辨。
什么八成力三成力的,刀锋寒并不知道具体是多少,但是刀锋寒知道只要杀死眼前的敌人,自己就能活下来这个最简单的道理。
不光是刀锋寒不知道自己的八成力道是多少,整个江湖上也没有多少人能够准确的说出自己八成的力道能有多少份量。
八成还是三成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虚数罢了,难道一个武者要每一天起来先探查自己全力一击是多少分量,然后准确的称过之后才能在对战的时候准确的使用八成或者三成的力道?
显然不可能,这个时候的刀锋寒更没有这个功夫去做这件事。
此时陷入了厮杀的刀锋寒满脑子都是如何更快的结束战斗这一个想法,应为天色开始变得昏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