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皇上。”谢清流本不就不习惯以臣妾自称,这是她头一次怀疑自己这样努力的活着有什么意义。这个念头一起,她就笑了,她什么时候变成了以夫为天的人了。
“见过皇后娘娘。”这是韩美人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谢清流,这个人在她眼里一直是个模糊的形象,她曾经在想,能够驻守边疆武艺超群的女人会长得多么五大三粗,当她看见谢清流的瞬间,心凉了了一半。
因为谢清流的长相太熟悉了,甚至熟悉到她闭着眼睛就能描绘出来。那是她日日看见的模样。
忽然了然了,为什么那么多绝色美人他们不选,要将她送到宫中。
只因为她长得像谢清流。
这是她此时此刻才知道的事情。
整个人都透不过气来,事到如今,她才明白为什么皇上对她若即若离,看她的时候很温柔,却像是对着另一个人。
因为她只是一个替代品。
她是帝后产生间隙时,皇上所需要替代品。
“皇后,你今日身体如何。”宋霁华干巴巴的说出来这句话,与他平日里凌厉霸气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多谢皇上体恤,我累了,请允我告退。”说完,没有等待回答,谢清流转身就走。
宋霁华看见她转过身子,握紧了双拳,她这是个什么样子?不管不问?
谢清流迈出步子的刹那,被宋霁华狠狠的抓住了胳膊。
谢清流讶异的转过头,“皇上?”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清流木然的摇摇头,“没有。”
“身为六宫之主,这就是你的态度?”宋霁华见她不咸不淡的样子,怒火中烧,口不择言的说了这番话。
“皇上的意思是?”谢清流将目光放在了韩美人身上,“我懂了。”
你懂了?你懂什么?宋霁华宁愿她与自己吵,与自己闹,也不愿意她那副退位让贤的模样,自己是什么,是她随手就能给出去的礼物吗?“韩美人,明日你来长春宫吧,我有东西给你。”
韩美人盈盈一拜,“是。”
“皇上可以放手了。”说着,一把将宋霁华的手甩开,她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因为她现在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很有可能让她直接倒下。
“谢清流,你是不是过于放肆!”
谢清流忽然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本是怒气冲冲的宋霁华一下子忘记了火气,紧张的看着她,“不是说病好了吗?怎么还会咳嗽。”
谢清流拨开他,快步跑回长春宫。
饶是被她粗鲁的拨开,宋霁华也没有丝毫不悦,“徐扶!徐扶!快去找李鹊来,一个小小的风寒都治不好吗?要是治不好,他太医院也不用呆了。”
“是。”
“将宝库里的补品药材都供上!谁敢怠慢我斩了谁!”
“遵命。”
说完,宋霁华大步跟上谢清流的背影,一脸焦急。
韩美人愣愣的站在那里,自己的世界仿佛天翻地覆。她本以为皇上冷情冷性,是个无情的帝王,对她有所照顾便是极其受恩宠的。如今她真看到了帝后相处,才知道,不是宋霁华冷血,而是他眼里只有一个人。
这天下谁能甩开这位帝王,还推一把走开却不受分毫怪罪?
原来她一直都是一厢情愿,以为宋霁华对她是不同的。想到自己还想在谢清流面前耀武扬威,如今去看,她是多么荒唐可笑,自取其辱,谢清流是宋霁华的心头肉,碰不得摔不得。
不要紧,不要紧的,韩美人暗暗告诫自己,谢清流快死了,谢清流的一切以后都会是她的。
会有这么一天的。
流水一般的补品送进了长春宫,在众人眼里谢清流不过是咳嗽了几声就让皇上如此紧张,是皇后复宠的迹象。
也有人说这是谢清流的手段,毕竟有了一个韩美人,皇后再如何得宠也有了危机感。
不过她也太过得寸进尺,明明皇上都追到长春宫里了,皇后却闭门不见,硬生生的将皇上气走了。
他们那里知道,长春宫寝殿的那道门后,咳出满手血的谢清流近乎瘫软在地上。
卿菊整个人都慌了神,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连串的滴落下来。
“别伤心。”谢清流有气无力道,“别哭。”
“皇后娘娘,求你了,把这一切告诉皇上吧。”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谢清流话语一顿,“有些人是冲我来的,因为现在他们的目标,他们的仇恨只在于我。若有一天他们的目标不在是我。他们定会动摇国之根本,扰乱朝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在算计我的同时,有没有想过,我也在绸缪着将他们一网打尽。”
“皇后娘娘您是以命去换?”
“当年我削藩之时已中剧毒,虽然当时所有缓和,但此毒其实无药可解。我以多活五年,如今还不如以命去做一些利国利民的大事。”
这般想法是卿菊第一次听到,心中大赫,“皇后娘娘,这是第一次与我说这些话。从前我可从未听人说过,您是这般打算。”
“所知此事之人不过三人。卿竹也不知道,如今我身体越来越差,需要让你知道此事之缘由,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或没了意识,你也能帮我解决判断一二。”
卿菊知道谢清流对她说这番话,便是委以重任。心中感动之余,谨慎回答这。“皇后娘娘放心,我定不会让别人知晓此事。”
谢清流点了点头吩咐到,“你将我柜中的玉佩放到锦盒里,明日我会将她交给韩美人。”
卿菊尖声道,“皇后娘娘您这又是为何?这玉佩对您对皇上来说有多重要。”
“再怎么重要,也只是一个死物而已。”谢清流扯出一个笑容。“卿菊,我只是想在我有限的时间里,安排好这一切。你会让我心安的,对吗?”
卿菊根本无法拒绝谢清流的任何要求,包括这件事情,谢清流每个表情都让她心疼,让她心碎,但她自己却无能为力。
“皇后娘娘你好些休息,不要想这些杂事,我守着你。”
谢清流知道她这是应了,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躺在床上和衣而睡。
第二日,天气和煦,阳光明媚,昨日伤了元气的谢清流强打着精神,将韩美人约到了长春宫公的凉亭里。
韩美人自从真正知道了皇上心中所想,如今在谢清流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生怕功亏一篑。
便是因为如此,今日赴约十分忐忑。
她穿着不敢太过艳丽,只是一般素雅装扮,与以前的花枝招展不同,如今她得知了皇上的弱点,便有意无意地向谢清流的装束靠近。原本只有六分相似的容貌,在这样刻意的装扮下,竟然有了八分相似。
只是这样的刻意装扮,未免有耀武扬威的态度。
凉亭内韩美人等待多时,谢清流才缓缓而来。若是旁人心中难免有些怨言,认为皇后是故意冷落她。
可偏生她知道皇后是为什么这么晚。
随着时日推移,当年那无解的毒更是浸入了五脏六腑,谢清流能撑到这般田地的确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但就算是出乎意料,谢清流也必死无疑,见她姗来迟,想来是因为她早上又开始吐血。血流不止,才耽搁的时间。
谢清流来时满怀歉意,“让韩美人久等了。”
“见过皇后娘娘。”
两人坐下便沉默不语,相对无言。
韩美人是的确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皇后想要做些什么。
而谢清流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韩美人现在已变成了名义上他夫君的小老婆。
宋霁华对韩美人是什么态度什么想法,她不想猜测,也没精力猜测。
只是怕她以后没了,宋霁华会有些难过。
其实仔细想来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从宋霁华对她的态度来看,她似乎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不知皇后娘娘找我所为何事。”韩美人先按耐不住,出言询问。
谢清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想要看透她的灵魂。“我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希望你替我保管。”
“什么东西?”韩美人立刻警惕了起来。
谢清流看了一眼卿菊,卿菊不清不愿地将锦盒呈了上来。
谢清流珍重的将锦盒打开。“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枚极其漂亮的白玉凤凰玉佩。
“这玉佩是皇上母后,太皇太后所带。如今留在我这处也没什么,你时常在宫中走动,不如拿着吧。”
韩美人心中打鼓,不知道谢清流是否是在捧杀她。
“如此贵重之物,臣妾无福消受。”
“不必推辞,皇上看中你,我如今身子不大利落,之后还要仰仗你,望韩美人祝我一臂之力。”
谢清流言语恳切,而韩美人也被说动了几分,本来这玉佩就价值连城,皇上将其视若珍宝,这可是太皇太母后的遗物,是皇上亲手赠予了皇后娘娘。
这是韩美人有贼心,却没贼胆。若是让她堂而皇之争夺这枚玉佩,还不是时候。
可听了皇后这番话,她便觉得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谁叫这玉佩太过漂亮,意义重大,拿了便让人人心生欢喜。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知道在谢清流时日无多,拿了便是拿了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