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从海洋的另一边升腾起来，转眼间笼罩了整个海岸，院子里篝火明亮，院墙的四角被团子放置了照明用的夜明珠。
柔和的光线带着点月白色，像是末世里许久没见的清冽的月光。
大院里一片浓浓的烟火气。
而正在致力于把扇贝肉和粉丝一起、并且吃相还不能太差地塞进嘴里的柏亦央突然被点名，差点被上面撒的小米椒碎末呛到。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美味，比门派里只会做这个羹那个汤随便烤个肉的厨房强之万倍！
也是，负责厨房的外门弟子上次去往世俗界还是宋朝早几年的时候，那个时候这些东西确实是时兴的吃食，清汤寡水，连肉都没什么肉味。
“柏掌门？”
陆世钧又叫了一声，这才把柏亦央从对自家厨司的怨念里抻出来。
“咳咳，我在东华是停留了些时日，确切点来说，我和随山宗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我进东华的那晚，在港口这边转了一圈离开，离远了之后，才感觉到有灵力波动，和这位说得不差，随山宗的三人的确像是在海上寻找什么东西。”
“我当时也只是因为好奇才留了下来，其他的我便不清楚了。”
柏亦央这话说的并不掺杂水分，再说有天道誓约在上，至少在这种事情上，他不能隐瞒一分一毫。
当初他是为了寻找适合东昀立派之地离开墓城，在各个安全区之间游走徘徊，没想到潜山宗在世俗界尤其是总安全区那么出名。
这才一路晃荡了下来，中途在很多安全区内停留过，听说了东华的港口上有潜山宗的船队，在这一路上，他同样也观察到了东华送往潜山宗信件的时间规律。
怀着好奇来到东华，没想到第一天就碰到了随山宗那么热闹的一场戏，再一晃就到了昨天，这么一想，柏亦央觉得自己能那么迅速地做出找潜山宗合作的决定，简直不要太机智。
必须得奖励自己一个开背龙虾。
多方的证词凑起来，和陆世钧预料中的差不多。
“丰乐心一开始监视船队，是为了潜山宗，也不为了潜山宗，他的脑子很好用，最终还是让他等到了随山宗的师徒几个。”
“臧桦应该是在观察怎么朝船队下手、船队是不是有让他们下手的价值的时候发现了小银的存在，而小银的存在、或者是小银带来的某样东西，让臧桦对小银志在必得。”
“现在虽然不清楚丰乐心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但他确实是把这一切情况全都掌握到了，这才提前叫人去打探寻找小银。”
“丰乐心控制小银的目的并非小银本身，所以没有必要封锁消息，他就是要用这些散布开来的消息吸引随山宗的修士前来，同时，为了阻止你们给宗门报信，抓了你们。”
“以小银和你们为筹码，不知道又加上了什么手段和话术，才让臧桦选择和他合作，但有一点我能确认，丰乐心的真正目的，也不是为了攀上随山宗。”
丰乐心的想法颇具建设性，每一步都有非常之明确的目的，但下一步动作又会把之前的目的全部推翻，虚虚实实，迷惑人心。
团子啃完一只肥虾，转身把串好的烧饼放到了烤架上，陆世钧顺手拿起酱汁抹在烧饼两面。
嘴里分析着丰乐心的目的，手上的动作更是行云流水，一点都不冲突。
“他到底想做什么？”
“丰乐心擅长攻心，从15号到次月5号的二十天内，他一定没少控制臧桦师徒三人的心态，让臧桦对小银更加地执着，小银没有屈服，臧桦又不能杀它，只能继续拖延被咱们发现的时间。”
“再之后，就是丰乐心故意让你送错误的信给宗门了，我当时接到看完，就知道东华出了事，这才带着团子赶过来。”
“这个丰乐心先是勾住了随山宗，转眼又把潜山宗吸引到这里来……”
柏亦央眉头紧蹙，思考了几秒，恍然大悟。
“他和贵宗有很深的过节？居然打借刀杀人的主意，真是……”
艺高人胆大。
最后几个字柏亦央没敢当着陆世钧的面说出来。
一个小小的异能者，一手托两家宗门，在其中转圜布局不说，最后居然还真的让两个宗门狠狠打了一架，又引出了无数的麻烦。
成功让潜山宗和随山宗站在了对立面上，这中间的仇恨值，丰乐心至少得占一半功劳。
“唔，也没有什么很大的过节吧，他老婆被小玖，啊，也就是我们宗主给扣下了。”
柏亦央：……
夺妻之恨，叫没什么很大过节？
“关键是丰乐心很变态，虐待囚禁他老婆，他老婆呢又和我们宗主有点交情，是来寻求庇护的，这不应该管吗？”
团子把烤得更加焦香酥脆的烧饼从烧烤架子上拿下来，配着浓郁的酱汁，没有味道的烧饼顿时被赋予了灵魂。
柏亦央细细地想了下团子话里的信息量，最终得出了结论，这是一个来自变态的夺妻之恨，怪不得能下狠心整出这样的状况，走这样的脑子。
“这心眼儿小的都直接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柏亦央感叹了一句，潜山宗还好，可怜随山宗居然被一个异能者耍得团团转，实在是智商欠费。
“未必是随山宗愚蠢，人在什么状态下会变得愚蠢……或者说，变得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柏亦央没有说话，倒是柏枝这个沉默寡言但看起来比掌门沉稳可靠一百倍的人张了回嘴。
“贪婪和骄傲。”
“是的，骄傲自是不必说，随山宗的修士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丰乐心布下的局里虚虚实实，既然有假的，那肯定还有几分真的。”
很大可能性上，就是这几分真让随山宗起了志在必得的贪婪，从而忽略了丰乐心的小动作。
答案就在小银身上，只是不知道这条鱼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应该快要醒过来了，药效被吸收得很快，一会儿吃完饭我再去补几颗。”
“麻烦咱们少宗主了。”
团子吃海鲜烧烤吃美了，简易版佛跳墙也炖得差不多，汤色已经从高汤的浓白变成了诱人的金黄色，干贝瑶柱鲍鱼海参被炖到软烂弹牙……
团子低头看了一眼大砂锅里，再抬头的时候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团子：……
团子干脆盛出一小砂锅，把整个锅放在烧烤架上，连带着柏亦央三个和龙兴，一起体验了把什么叫人间美味。
团子喝完，在众人的花式彩虹屁中笑眯了眼睛，味道着实不错，里面有些东西用他家小玖小仙源里的东西来做会更好。
“我吃好了，我去看看小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