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敏能看上去这么热情,在骆霞眼里真是奇迹。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刻,吸引她的,就是他那股子傲气。
当年广交会期间,石总照例接待来广州参会的总公司领导。才刚刚嫁给彭军的骆霞,好不容易争取到了陪k歌、陪跳舞的机会。她一边哄着职位最高、年纪最大的领导唱歌,一边暗自观察其他人。
郑敏,无疑是这群人中,最吸引人的那个:年轻、帅气、昂着头、挺着背,跳起舞来大踏步像行军,这对骆霞来说太让人心动了!虽然还没搞清楚他的职位,但能来的就是领导,既然都是要攀附、要利用的,还不如找个好看的下手。
她先是有意无意地朝他抛媚眼,接受到他呼应的信号后,她假装无意地绕到他身边坐下,用最波光粼粼的眼神望着他、用最波涛汹涌的优势蹭着他、用一波接一波的言语夸赞他,直到他向她发出到他房间谈谈业务的邀请。
她确实是在和他在一起后,才知道他是总公司副总,在他当时的年纪,能够成为分管业务的副总,已是出类拔萃、势不可挡,他在她面前,可以形式上躺下,但决不会意志上倒下,他总是非常坚定地保持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不会有情侣之间的温存,对她的诉求,要不就是以给钱、要不就是以提供资源来满足,不会为她披一件衣服、不会为她递一杯热水。哪怕这些年,他的头发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的肚腩,不知道从哪来冒了出来,和从前英俊挺拔的样子形同陌路、胖若两人,但在她面前的架子十足,从来没有消减、甚至与日俱增。
就算骆霞经常在电话里抱怨他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举目无亲的城市,他也不为所动,那他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来了上海、对宁芫还这么客气?
“宁总打电话让我来,我当然一接到电话,就赶最近的一趟航班过来啊!”
“郑总,那我们就在平总来之前,先谈一点私事吧!”宁芫的目光,坦荡真诚。
郑敏瞟了骆霞一眼,他虽然不了解当年恩恩怨怨的具体细节,但仅仅从骆霞多次在他面前控诉石总如何偏袒宁芫、这个宁芫有多么讨人厌,足以判断她们俩完全不对付。但这次他一直在发愁的事情,居然能得到宁芫的帮助,让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宁总啊,虽然我们很多年没见过面了,但我知道你很能干、发展得很好。总是听到石总和许主任夸你呢,这么多年,听都听成熟人了。”骆霞一听,大为光火:“怎么着,郑敏,你这堂堂大领导,这么晚了飞过来,难道是打算向这个小丫头低头示好吗?”不过她可不敢对着郑敏这么嚣张,在他面前,不能使蛮力,随时得用心计,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咆哮。
“郑总,那今天,我们就把一些话敞开来说了啊。”宁芫的这句话,让骆霞瞬间毛发倒立。
“宁芫,你要搞清楚,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她的声音都开始有些发抖。
“郑总,您瞧瞧,骆小姐就是这么在乎您。”宁芫的语气,更加放松。
“郑总,骆小姐和我、和我先生,过去是有些恩怨的。简单地说呢,就是曾经因为骆小姐的不情愿,让我和我先生浪费很多年时间,不然我们孩子都可以读小学了。”宁芫的目光转向骆霞,很显然,骆霞十分不愿意宁芫继续往下说的样子,宁芫向她会心一笑:
“但这也不怪她,这就是缘分,没有骆小姐,也会有张小姐、李小姐,缘分未到吧。”
“不过呢,郑总,这次我之所以愿意帮您的忙,却是因为骆小姐。她居然为了您的事情可以到处打听我的联系方式,亲自跑到我公司来找我,让我一定要帮您。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骆小姐,这么用心地去爱一个男人。她居然还不打算让我告诉您她来找我。我这么急把您从北京叫过来,一个是好不容易约到了平总、还有一个,就是让您亲眼看到,骆小姐为了您,居然可以放下过去的恩怨,专程来找我。”
骆霞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她当然是个聪明人,立刻甚至有些羞涩地笑着说:“哎呀,我当年也只是任性,我比小白大那么多,怎么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只是想逗逗他、想气气你。不说了不说了,还是年轻不懂事。”
“那是啊,难道我不知道你喜欢的是郑总吗?你还记得你在香港的时候,住在我宿舍,说起郑总的那股子甜蜜、和郑总打完电话的开心吗?我觉得郑总很早就已经在你心里了。我还真是不相信你能再喜欢别的男人,所以走到今天这步,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命中注定的缘份。今天,我们把话说开,以后也就不惦记、不尴尬了,对吧?”
骆霞感受到了身边郑敏的目光,尽管这双眼睛,眼皮已经在耷拉、眼珠已经在浑浊,但神采里的感动和动情,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的,是全新的!
“骆小姐,那我们今天就前嫌尽释、重新认识!”宁芫伸出手,眼神友好,但骆霞总觉得这目光背后,是严正警告。
郑敏,居然微笑着望着她,那这手,是不得不握了;这“好、重新认识”,是不得不说了。
平棹,准时到了。他和郑敏握手、客气地打招呼。宁芫特意让他们俩坐在隔壁桌单聊,她和骆霞面对着面,为了不尴尬,骆霞主动说了很多很多话,宁芫其实也没有认真听,因为她也不相信这些话的真假,但她知道,今天花这么多时间,就是希望以后的她们,可以不再交集、可以见面不再尴尬、可以不再拉拉扯扯。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着骆霞逛那么久的街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可以找到郑敏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打电话,郑敏就赶紧飞过来吗?”
“大白白,快问我这些问题,你一定会夸我的!想想,我都佩服自己呢!”
搂着白昼脖子的宁芫,在说完这个过程后,像个讨表扬的小孩子。
白昼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鼻子。眼前这个大大眼睛里全是顽皮的女孩,看上去那么可爱、那么单纯,可她是怎么做到这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