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黄的烟牙暴露在外,胖老板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瞳孔虽已涣散,但看得出,他在临死前遭受过剧烈惊吓。
梁家满看到后不仅不怕,反而抢了过来,抓着油腻的短发使劲砸向地面,抬腿猛踩,溅的裤子上都是血。
男子嘿嘿笑着:“到底是老梁家的种,有出息。”
……
两辆警车开到医院,陈飞紧握住李正义的手:“李叔,求你还宝宝一个公道!”
李正义抽出手,满脸严肃:“义不容辞!”
案件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了解过了,即便是李正义这样的老警察也愤怒无比。
售卖过期肉包致人死亡,最少十年有期徒刑!
陈飞坚持要和李正义一起去,李正义也就带上他了,正准备拉开车门,对讲机响了。
“梅花巷36号发现一具无头男尸,请求支援!”
关门声砰砰响起,警笛大作,两辆警车如同咆哮的猛兽呼啸而去。
陈飞心里紧张到了极点,拳头紧握,掐得手指发白,生怕梁家满做傻事。
来到案发现场,这里已经拉上警戒线,那群端着茶杯,拿着蒲扇的老大爷远远围观着,指手画脚。
“小王家东西不新鲜,我都不买的。”
“啊是的?我也听说了。”
“你们这帮猪头三,他怎么可能因为这个被人搞死?”
众人纷纷称是。
尸体在昏暗的厨房内,体表没有任何伤口,一击致命,现场惨不忍睹,鲜血可以淹没过鞋子。
警察开始提取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陈飞和本案无关,只能在外等候。
他越想越不对,胖老板的死,肯定和梁家满有关。
陈飞跑进梅花巷,拐七拐八,静悄悄地趴在门外听着。
果然有动静!
“家满你看到没?那家伙这么快就锁定你的位置,我说他不是善茬了吧?朋友,进来吧。”
陈飞推门而入,看到那中年人,再看看裤子上溅着鲜血的梁家满。
“到底怎么回事?”
中年人主动向陈飞伸手,笑容可掬,风度翩翩:“你好,叫我梁老师就可以了。”
梁家满安然无恙,这人应该也不坏。陈飞和他握了握手。
“和我说说吧。”
说完后。
“我认为你会帮我们保密的,是吗?”
梁老师脸上那自信的笑容,分明显示着:就算你不保密也没事。
陈飞不知道该怎么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你准备带家满去哪?”
“孩子受了太多苦,遭了太多罪,这都是我们长辈的过失,我认为家满应该接受更好的教育,从法律层面上讲我也是他的合法监护人。”
你特么居然讲法律……
“你怎么想?”陈飞问向梁家满。
梁家满咬了咬嘴唇:“恩公,我不想呆在这个地方,我要去见世面,学本事,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陈飞点点头,这里的确有太多伤心的回忆,离开也是好事。
“行,收拾收拾吧。”陈飞摸出烟盒取出两支硬云,和梁老师一人一支,梁老师也不嫌弃。
其实这破屋子里没啥可收拾的。
梁家满兜了一圈,拿起一只林宝宝的扎头绳,套在手腕上,枕头底下拿出一张全家福,揣裤兜,又在角落里翻出一个木质牌位,上面赫然写着“先父梁上皇之灵位”。
陈飞顿时豁然开朗,问向梁老师:“梁上皇是你爹?!”
梁老师不置可否:“他已经过世很久了,我也有个花名,梁上王。这是你的车钥匙。”
陈飞心道这尼玛是个神偷世家,梁家满偷东西是在骨子里就注定的事情。
目送着两人离开,陈飞走出梅花巷,刚一出门就撞上李正义,于是又去警局做了一次笔录。
一问三不知呗。
案件还在侦破当中,警局领导指示:迅速找出过期肉的源头,一有发现,严肃处理!
同时调取梅花巷周围地区所有监控,包子店老板虽涉嫌犯罪,但除了司法机关以外,任何人都没有处决权!
林宝宝的丧事自然落到陈飞头上,整整一礼拜,陈飞跑前跑后,医院退了五万多块钱,陈飞买了一块坟地,除去火葬等其他费用,还剩下三千多块。
要说还真是,多少人死都死不起。
站在林宝宝墓碑前,黑白照片上的小丫头正冲陈飞微笑。
“叔叔……”
陈飞顿时毛骨悚然,寒毛竖起。
回头一看,林宝宝居然真的站在自己身后!
管不了那么多,陈飞上前一把将她抱起,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你怎么在这?!”
林宝宝一笑,浓密的睫毛聚在一起,奶声奶气道:“今天头七呀,可我找不到哥哥了……叔叔你知道哥哥去哪了吗?”
陈飞说瞎话的本领见长,张嘴就来:“你哥出息了,学手艺去了,你在下面怎么样?有人欺负你吗?”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林宝宝摇着圆滚滚的小脑袋。
“没有,一个叫闻东的叔叔对我特别好,给我买衣穿,买糖吃,还带我去看皮影戏哩,叔叔你看宝宝的衣裳好看不?”
陈飞深感欣慰,闻东对待凡人也不是那么冷血无情嘛!
“好看,真好看!以后有困难就找他!”陈飞笑道。
“好,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陈飞放下林宝宝,看着她走进不远处的冥途。
冥途前,林宝宝转过身挥了挥手:“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再见!”
陈飞叹了口气。
他的力量很渺小,但他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渴望一点一点地改变着这个世界。
就算无法改变,也毅然前行!
耳边传来一阵争吵,陈飞扭头看去,眼下林立着整齐的墓碑,每个碑前都种着两颗小松树。距离自己50米左右,几个人正吵得面红耳赤。
仔细一看,这不李骁勇吗?
陈飞缓缓走去,终于听清了他们在吵什么。
“总之一句话,尸体必须立刻烧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名大胖子穿着梦特娇牌的polo衫,手上戴着紫檀木佛珠,lv老花款手包夹在胳肢窝里,两指捏着粗壮的雪茄烟挥斥方遒。
“小老弟,我爹不能死无全尸吧?搁这儿埋就是想混个全尸,你咋让我烧了捏?这可不成。”
李骁勇身穿道袍,斜跨布包,因为没头发,所以戴着道冠。
胖子身边有两个精瘦汉子,也是不断点头,声称胖子说得对。
李骁勇怒不可遏:“妈的,我说烧就必须烧!否则出了乱子谁扛着?!”
胖子一拍胸脯,身上肥膘狂颤:“我来扛,能出什么乱子?我爹还能跳起来是咋的?”
李骁勇不再啰嗦,将手伸向棺材,想要抢走尸体。
俩瘦汉子挡在他前面。
“小道长,你这么做不合规矩吧?”
李骁勇是个暴脾气,一拳击出,一名汉子汉子当场捂着鼻子惨叫。
胖子也行动起来,从背后抱住紧紧抱住李骁勇,奈何李骁勇练过武,但一力降十会,自己力气没他大。
没挨打的瘦子去隔壁墓碑前捡了一个金属制烛台。
“妈的,敢动手,废了你!”
陈飞赶紧跑过去高声喝道:“住手!”
烛台男转头看到陈飞,不爽道:“关你屌事?!”说着就要去砸李骁勇。
“他是我朋友!有话好好说!”
陈飞看明白了,自己不是惹事精,李骁勇才是。
也对,从小被六个师兄呵护长大,娇生惯养,生了这么个臭脾气。
“我他妈不认识你!你给我滚!”李骁勇叫嚣着。
他可恨死陈飞了,自己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不知浇灌了多少飘柔洗发水,遇到他这扫把星后,掉的一根不剩,电灯一照还他妈反光你说气人不?
事实表明,善良之人也是有脾气的。
陈飞扭头就走,手上的事都办的差不多了,赶紧把贾似道的茶杯出手,以后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才是真的。
眼看陈飞撤退,烛台男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
李骁勇不怕他,但也有令他害怕的东西。
“陈飞别走!快回来!赶紧看看你亲戚去,他马上就要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