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文帝冷嗤,满眼讥讽:“爱卿莫不是忘了朕的皇后之前做了什么好事,竟然与那女巫吕夫子做出那种苟且之事,还在宫中大行巫蛊之事,这事若是落在了别人的头上,朕早就将之碎尸万段,罪牵连三族了,如今也只是将皇后圈禁撤掉大部份伺候她的人,也还是看在你们陆家和陆相爷的面子上了!”
“陛下,皇后娘娘是无辜的!”陆相脸白了白,他已经隐约查知此事与韩贵妃有关,但现在还没拿到关键的证据,自己的话听起来如此无力!
宣文帝见陆相的模样,也并不打算逼得他太紧,毕竟他还需要陆相和陆家作为自己控制百里青的砝码,他淡漠地道:“朕可以不再多加追究,但这是朕给你陆相的面子,朕一向知道陆相是知恩图报,投桃报李的人,该怎么做,你一定比朕更清楚!”
陆相爷脸色瞬间在白色和青色之间变幻,抱拳的手死死地扣在了一起,皇帝陛下这是在逼迫他做出承诺,承诺不但不会反对他纳西凉茉为嫔妃,还要亲自写下敕封诏书,因为他是文臣之首,只要他点头肯首了,众臣的反弹就不会那么大!
看着陆相,宣文帝再接再厉地压下自己最后的砝码:“虽然皇后失徳,但是朕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朕可以向爱卿保证,宸妃永远都是宸妃,若是朕百年之后便让宸妃殉葬,绝不会威胁皇后最终的地位,至于太子。”
宣文帝顿了顿,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慈父的神色:“太子一向聪敏沉稳,深得朕之心,未来自然会是一国之君。”
这等于是给了陆相两个承诺,第一、皇后彻底失宠了,但是地位不变。第二,此事也绝对不会影响到了太子的地位。
此言一出,满室沉寂,陆相沉默了许久,宣文帝难得极有耐心地等候着他的决定。
最终,陆相拱手,声音艰涩地道:“臣,遵旨!”
宣文帝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来:“朕就知道陆相是个知情识趣的人。”
但他没有看到的是,陆相在离开后,眼底闪过一丝浓浓的杀气。
陆相跨出了阴冷的三清殿的时候,看着窗外的朗朗晴空,炽烈的阳光几乎在瞬间灼伤了他的眼睛。
陆相身体晃了晃,连公公看着他的模样,让人上去扶住了他,似笑非笑地道:“陆相爷没事么?”
陆相不知道自己是否疑心多了,总觉得连公公看起来的笑容里总有一种嘲弄之意,他终于是按捺不住,一拂袖甩开扶住自己的小太监,对着连公公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他一边疾行,一边脸色铁青地道:“去,请太子爷到书院去!”
他身边的小厮却慌慌张张地打断了他:“相爷,不好了!”
陆相不耐地冷冷怒视着面前的小厮,忍不住将心中的火发泄出来:“什么叫不好了,这也是你能说的话么!”
那小厮吓了一跳,但是想起自己接到的消息,还是哭丧着脸道:“相爷……南阳……南阳老家出事了!”
陆相一震,不可置信地一把扯起小厮的衣襟:“你说什么!”
那小厮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昨日夜里……不知遭遇了什么土匪,没有惊动府兵,却将咱们老家的两百三十多口人连主子带仆人都抓走了,甚至回去省亲的老夫人、夫人、小姐、公子们……”
“他们都怎么样了!”陆相一把抓住那小厮的衣服怒目圆睁,声嘶力竭地问。
“如今府邸里满室都是鲜血,但是却没有发现一具尸体,如今所有人还……还不知道是生是死!”那小厮到底跟着陆相多年,俗话说丞相管家都是五品官,这小厮若是放出去做个七品小吏倒都是可以的。
满屋鲜血,不知生死!
陆相今日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消息打击得几乎站不住了,踉跄着一下子单膝跪在了地上,抓住了那小厮的衣服,手不停地颤抖起来。
他与寻常京中官宦喜将自己家老小都接回上京享福不同,他一直早早将自己一家人都放在了南阳老家,偶尔也是轮流进京来探望。
伴君如伴虎,他一直都警惕着,何况这其中还有九千岁司礼监的人在京城掌权,他不能让自己的家人都置身司礼监最大的势力范围之内,不但会威胁到他,也会威胁到自己家人的安全。
并且他在南阳还悄悄蓄养了不少江湖高手与八百府兵。
却没有想到……
“陆令,你怎么知道的,南阳距离咱们这里足足有七日的路,你怎么能知道昨夜发生的事!”他脑中一片混乱间,忽然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陆令哭丧着脸颤抖着手去抓住陆相爷的衣衫,试图把自己主人扶起来:“相爷,您是糊涂了么,大少爷不是养了一只海东青么,那海东青脚上带着一封信飞回咱们在京中的府邸,家里人看见了,立刻让人进来通传的!”
海东青日飞千里,能一夜飞跃七日夜的路程并不奇怪。
“是谁……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当朝丞相动手……”陆相紧紧地抓住了陆令的手臂,脸色一片惨白,脑子里高速地旋转起来。
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海东青是自己的嫡长子考中了解元之后,自己送给他的礼物,而海东青就算能日飞千里,但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自己的长子曾训练过海东青送信。
而且若是照着信上说的南阳老家已经一个人都不剩下地被掳走了,那么又是谁留下这封信?
难道是老家人临被抓前拼死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