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彻底——诛灭天理教?
司承乾心中一惊,立时对皇帝拱手道:“父皇,不可,天理教发源西南,那一处是西狄与我天朝交界之处,西狄时常侵扰我国国境,乃至当地边民民不聊生,方才自发聚集在一起祈求上苍开眼,存天理之道,拯救他们。父皇乃真龙天子,朝廷就是施行天理之道的地方,咱们应当予以疏导那些流民,周济他们,以安抚民心,如何能够以谋逆这样的大罪绞杀,如此波及面太广,恐伤了阴和,若是激起民变,反倒不美。”
西凉茉却仿佛有些好奇地懵懂地看着皇帝:“激起民变?陛下一向施行仁政,如今不是天下太平吗,今年下的雪那么大,人人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可是个大丰收的年头,为什么会有那么大规模的民变呢,莫不是有人在里面图谋不轨,煽风点火?”
此言一出,不说司承乾,就是皇帝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下去。
前些日子,钦天监的首座星官还来报了个瑞雪兆丰年的吉祥预兆,一直以来也没有听说何处有大规模的流民,小小西南边陲之处,竟然能成天理教之患,如今还祸害到了京城。
谁说里面就一定没有猫腻呢?
司承乾看着皇帝猜疑的神色,他的心也瞬间冷沉下去,随后目光如电地射向西凉茉。
这贞敏字字句句看似无心妇人之言,却恰好处处都戳在事情的关键点上,她看似为天理教开脱的言论,如今看来倒是让父皇越加的猜忌天理教。
这可真是太巧合了!
但是,贞敏为什么一定要剿灭天理教呢,就因为那日与司流风受到天理教的袭击?
又或者,这真的只是个巧合?
不管如何,皇帝素来猜疑心极重,如今西凉茉这么一说,恐怕皇帝就要真的对天理教不利了。
司承乾还想要再说什么,打些圆场:“父皇……”
但皇帝已经一扬手打断了他的话,阴沉地道:“罢了,父皇知道你宅心仁厚,但天理教之事,就交由司礼监去调查就是了,且不说别的,就是袭击皇族一事,便已经是大逆不道了,如今也是看在贞敏没有受伤的份上,才没有直接下令剿灭他们,太子你就不必再管了。”
他顿了顿,看着西凉茉娇美温婉的面容,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又温和了不少,他的唇角甚至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来:“至于贞敏,朕看着她极像朕已经逝去的姐姐——庆元公主,她们同样善良温柔,只是庆元长姐未及出嫁就已经逝世,朕看着贞敏就想起了长姐,有心认贞敏做个义女,她自然有资格称太子你一身哥哥,不是么?”
此言一出,不要说司承乾与西凉茉,就是连公公等伺候皇帝多年的人,都忍不住惊愕地瞪大了眼。
庆元公主是皇帝亲姐,尚在闺中就已经病逝,听着皇帝的意思,竟然因为庆元公主而对贞敏郡主生出了慈心,甚至要认贞敏郡主当义女,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恩宠了!
众人不由对西凉茉都侧目,这少女在一年之内从默默无闻的国公府不得宠的女儿,一跃以救驾之功荣封贞敏郡主,嫁得京城第一佳公子司流风,如今又因为相貌酷似庆元公主,竟然甚至还要进一步册封公主么?
实在是一步登天,荣宠之极。
就在众人以为西凉茉会立刻毫不犹豫地谢恩之时,西凉茉却仿佛呆滞住了,好一会,她却微微颦眉,随后却‘噗通’一声跪在了玉阶之前,对着皇帝轻声道:“贞敏谢过陛下恩宠,但是贞敏却恐怕要婉谢陛下的厚爱与垂怜了。”
众人不由惊愕,这贞敏郡主是疯了么,如此大的恩宠,任由傻子都看得出皇帝对她的特别,她竟然要婉拒?
司承乾则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心中惊讶之余,却不得不怀疑起西凉茉来,一个小小女子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这样平步青云,如今做出这幅模样来,是真的打算婉拒,还是欲擒故纵呢?
若是欲擒故纵,她也就未免太矫情了些,都要晋封公主了,还想做什么?
而且,父皇炼丹,服食那些丹药后,性情极为不稳定,喜怒无常,不管她是欲擒故纵还是不识抬举,都必定会惹怒父皇。
这也是众人的想法,就是连公公眼睛里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色。
这小郡主,是恃宠而骄了么?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皇帝竟仿佛完全不生气的模样,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只是疑惑地看向西凉茉:“哦,丫头,这是为何,且说来与朕听听?”
皇帝的反应,又让一群人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西凉茉却恍若未觉一般,只是犹豫了片刻就道:“陛下,听说您最近要册封一名女子为后宫嫔妃?”
皇帝一愣,仿佛没有想起来这么回事,微微颦眉。
倒是小连子立刻上前低声道:“您前些日子在韩贵妃那里宠幸过的那个姑娘,不是今日已经册封为正三品的婉嫔了娘娘,赐住裕华宫么,婉嫔娘娘正在裕华宫里等您今夜过去呢。”
皇帝这才记起来,是了,他前些日子去韩贵妃宫里过夜,去后殿沐浴的时候,曾经无意间撞见了一个美貌少女在池子里沐浴。
也不知怎么地,那少女娇怯惊慌的模样,就激起了他身体里的痒热来,再加上平日这种宫妃举荐自己的宫女陪寝的事也不少,所以他就临幸了那少女。
后来才知道,那少女竟然是韩贵妃的侄女儿——仙儿,并非贵妃派来伺候他的,只是在贵妃宫里养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