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茉仿佛犹疑了片刻,正要开口答应,秦大管家却忽然说话了,他对着上首的德王妃忽然道:“王妃,这位紫衣客先生,乃是我们王府大恩人,如何这点子要求都不应,岂非让人笑话咱们德王府么?”
德王妃闻言,眸光惊疑不定地看了秦大管家一眼,却见他正目光死死地盯着紫衣客,忽然间就有些明白了,她暗叹一声,随后走了下来,挡在了西凉茉和那紫衣客间,不动声色地对着紫衣客雍容地笑道:“大管家说的是,我儿承蒙先生相救,自然是要请先生留下做客的,不说三个月,便是留下三年做个门下清客有何不可呢。”
紫衣客眸底掠过一丝诡芒,随后就爽朗地笑道:“王妃果然是个痛快人,在下有礼了。”
此事定了下来,章大人和陈指挥也不好说什么,便再细细问了问这案子中的疑点,但紫衣客回答得滴水不漏,他们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章大人还想让西凉茉再去辨认那人头,德王妃却牵住西凉茉的手,仿佛是体恤西凉茉而毫不客气地拒绝了章大人:“贞敏郡主今日一早便受到如此惊吓,如何能再与大人这般去辨认那种东西,而且她年纪尚幼,想必惊惶之下看走了眼也是有的。”
看着德王妃话语间并不曾留下余地,章大人与陈指挥商量了一番,只得道是等他们将这些贼子的尸体都一一清洗了脸面后,绘制成画像再拿来给德王府的众人辨认。
看着日头完全下去了,已是戌时,二位大人便告退了。
德王妃对着西凉茉慈爱地道:“我儿,如今你们都平安回来就是最大幸事,那些个血腥玩意儿可不是咱们妇道人家该沾惹的,没得惹了一身晦气,且自去邀月阁歇息,一会子若是风儿好了些,母妃再让人将他送回邀月阁可好?”
西凉茉仿佛犹疑了一下,随后乖巧地点头应了,自与自己的丫头去了。
看着西凉茉远去的背影,德王妃微微拧了一下眉头,这一次的事,贞敏的丫头和侍卫一个没有伤着,德王府的人却一个没留着的,难道,一切都是巧合么?
打发了西凉茉离开,德王妃便与秦大管家一同回了牡丹阁,进了牡丹阁的议事厅,德王妃淡淡地对着屋里所有的丫头婆子道:“你们都下去吧,本王妃有要事与大管家商谈。”
众丫头婆子自是恭敬地应了,退下。
等着最后一个丫头关上了门,德王妃忽然一转身,“啪”地一声,一巴掌狠狠地甩上了秦大管家的脸。
秦大管家感觉脸颊上一阵火辣刺痛,随后心中隐忍许久的悲痛与怒火都爆发了出来,他一把揪住德王妃的衣襟,粗鲁地将她抵在墙上,红着眼低吼:“贱人,你疯了么!”
德王妃冷冷地盯着他:“本王妃看你才是疯了,你竟然背着我做下这样的事,你是要对风儿也出手么!”
秦大管家想要说什么,目光闪了闪,但还是挫败又愤怒地道:“难道你不想要那块令牌的下落么,风儿传来消息说他接近靖国公府的计划失败,我若是掳了西凉茉那丫头,我就不信蓝氏会真的不拿出那块令牌,若是我不连风儿一起带走,岂非留下破绽?”
德王妃睨着他半晌,冷笑:“真是如此简单么,又或者你以为风儿若有三长两短,你娶了本王妃之后,就能让秦如海顶替风儿?”
秦大管家咬牙:“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么,这么多年来,我可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就是天理教,也是我为你而成立的,想着就是有一日若大业可成,打下这半壁江山,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娶你!”
德王妃看着秦大管家失望又痛苦的目光,随后,她的眸光微闪,似是被秦大管家说动了,随后她长叹了一声抚上秦大管家的脸,眼里含了泪:“老秦,你一定要记得你今日所说的话,若是你负了我……”
“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秦大管家也松了擒住德王妃衣襟的手,反手抱着她低声道,只是德王妃没有看见的是他眼底闪过的一丝诡谲光芒。
两人平复了情绪,便牵手回到了红木嵌螺钿理石炕桌边分头坐下。
秦大管家有些阴郁地看着德王妃:“风儿并非你亲生,当年也是你亲手断送了他娘亲,如今你这么护着他,若是日后,此事揭破,你如何自处?”
德王妃脸上掠过一丝沉痛之色,随后抬起眼淡淡地道:“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德王妃不想再议此事,便问秦大管家:“我说过,我不会过问你在外边的事,只是这一次,你弄出这样的动静来,恐怕五成兵马司和顺天府尹都不会善罢甘休,如海……”
她顿了顿,看着秦大管家脸色掠过的痛色,但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如海已经去了,你当以此为戒,切不可再轻举妄动。”
“哼,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天理教的弟子已经遍布在天朝境内,京都附近的村落都有不少咱们的教众,我一定会为如海报仇!”秦大管家咬牙切齿地道,过于愤怒,让他的手几乎握不住手上的茶杯。
“老秦……”德王妃虽然怜悯他,但还是想要说些劝阻的话。
“不必劝我,我自有分寸,这些日子会让教徒们都避开风头,只是……”他目光赤红地狞声道:“那紫衣客让我断子绝孙,我必定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才能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冒险留下紫衣客的原因,他自己原本也是半个江湖中人,知道这些江湖客都是居无定所,漂泊四海,若是让紫衣客走了,就算他买通江湖上最好的杀手,都没有自己亲手解决了此人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