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茉面无表情,暗想,原来会颠倒是非的不光自己一个人呢!
“是么?”靖国公看了一眼西凉茉,冰凉的目光又落在那一具被水泡得浮肿扭曲的恐怖尸体上。
“我原以为那丫头不过是私下贪玩,才未曾回来,却不晓得她竟然就这么死了,红锦一向温柔谨慎,不晓得是否撞破了什么事,被人推下湖中。”西凉仙一叹,拿着手绢轻轻地抹掉眼角一丝悲悯的泪水。
西凉茉看着她,若不是太知道她是什么人,连自己都要以为她是一个多么悲天悯人的主子了。
靖国公皱了下眉,看到周围的下人们都看了过来,便看向西凉茉:“茉儿,你怎么说?”
西凉茉拿着手绢捂了唇,怯怯地看着靖国公,仿佛很不安似的:“国公爷,茉儿真的不知红锦什么时候来找过茉儿……”说着她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转脸看向白蕊:“白蕊,前些日子,你可见过红锦姑娘?”
白蕊镇定地摇头,低着头道:“没有。”
靖国公看着西凉茉:“那什么胭脂盒子又是怎么回事?”
白蕊这一次甚至抢先低声道:“回国公爷,我们姑娘平日都爱拿花瓣做些脂粉,院子里许多丫头、媳妇们都有姑娘做的东西,就是四小姐那里也是姑娘在打理四小姐的脂粉。”
果然不少周围的丫头、媳妇们都点点头。
做脂粉?
靖国公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奇怪,他有些不悦地道:“给丹儿也就罢了,总不外姐妹情深,但一个深闺小姐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下人?”
“彼时姑娘病着,月例银子不够拿药,所以……”
“白蕊,住口!”
西凉茉即刻打断了白蕊的话,瞪了一眼一脸委屈的白蕊后恭敬地道:“那都是茉儿私下玩耍的东西,也不曾多想,见丫头们喜欢就拿给她们了,以后茉儿必定不敢了。”
靖国公一听就明白了,心中不由有些懊恼韩二夫人,一个小姐竟然连药都不够吃,还要靠卖脂粉度日,就算她再不喜茉姐儿,扔在一旁不搭理就是了,何必做得如此难看,上次王御史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话里话外都有说他治家不严,苛刻异母嫡女的意思。
彼时他也不甚在意,现在看来还真是!
韩二夫人这是嫌弃自己朝堂上还不够焦头烂额么!
“茉姐儿倒是机警,我一个侍女去找你后不见了,你倒是推脱得一干二净。”西凉仙冷冷地道。
西凉茉轻声道:“县主勿怪,只是茉儿当真未曾见过红锦姑娘,一个丫头罢了,若这般大张旗鼓地捣腾起来,于阖府不利,往日里都是悄悄先处置了尸身,再行商议善后。”
西凉仙顿时有一丝哑然,竟瞬间搭不上话。
等到她想好了,再说话时,靖国公的声音又响了:“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依本公看,一个丫头无意失足落水的,让人把她好好葬了,再让她家里人来支领一百两就是了。”
“父亲!”西凉仙没有想到靖国公会去帮西凉茉,错愕地抬起脸。
“好了,你们都散了吧,此处沾染晦气,你们两个回去以后各抄写十五分佛经给老太太,去去晦气,定定心!”
靖国公说完,看了两姐妹二人一眼转身就离开。
西凉仙冷眼看着西凉茉:“茉姐儿,果然颇有神通。”
她原来就是拿此事刺探西凉茉有多少底子,若能让她安个罪名是最好,也为丹妹出口恶气。
如今看来,这丫头心机手腕都很有些厉害,又不若从前可以随便打死就是,要从长计议了。
西凉茉根本不想和她说话,径自行礼后领了白蕊和金玉离开。
她没有多大的神通,只是太明白,像靖国公这样的男人根本不会在意一个丫头的死活,不在乎是她自己落水,还是他杀。
国公府邸往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让这么多下人围观一个主子的死态,闹大事情,她果然赌对了。
如今,西凉仙姐妹对她恐怕是厌恶之极,她也不必再惺惺作态。
德王府里,夏日炎炎,却绿树成荫,一处荷塘竹屋中,男子握着毛笔作画的手不由一顿。
“是么,她居然不想嫁?”
“是,小王爷,奴才与国公身边的宁安交好,听得大小姐说若要她嫁,她便一头碰死在墙上,如今那大小姐可是咸鱼翻身,在国公府邸里得意洋洋呢。”燕青恭敬中又愤愤,他的主子是京城中第一佳公子,多少女子求之不得,这女人实在是太气人了。
司流风白净俊逸的面容上淡淡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好奇和阴郁:“无妨,当初我也不过是刻意下帖子去的,为的也不过是让她在府邸不得安生罢了,并非真心求娶,只是想不到她竟然真有这样的烈性子。”
他虽然一时着恼,却也对那女子心生好奇,他要真看看她到底是何等心机,司流风沉吟了片刻,忽然笑着吩咐燕青:“你且把皇后娘娘赏荷宴的帖子,多送一份给她。”
他倒是想再见见那个女子在泼天富贵面前,是真的清高出尘还是欲擒故纵。
燕青愤愤想说什么这帖子金贵为何要给那女子,想起自己本分,还是住了口只道:“是。”
“我不吃!我不吃!”西凉丹坐在祠堂内的软座上,水袖一挥,将桌面上的饭菜哐当一声全部都扫了一地,美丽的面容因为生气而愈发显得美艳逼人。
滚烫的汤水还有不少落在了绿翘身上,烫的绿翘差点尖叫,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被西凉丹打骂都是常事,绿翘硬生生地咬着牙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