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慢慢醒了过来,伸出手:“母后……”他怕。
徐知乎闻言,小心的将孩子放在她怀里,声音轻柔:“别压到母亲……”
阿静见状,紧张的抱紧怀里的孩子,皇后早已经死了三天了……已经死了三天了……
“娘,娘……”元宵小心摇着身下的人,细细的声音惶恐不安:“娘……”
殿中响起隐约的抽气声。
荀故风狼狈的冲进来,看到这一幕,送了一口气,撑着身体上的疼痛,走过来:“徐大人,冰棺太凉,让殿下出来吧……”
徐知乎看他一眼,声音平静:“想做人上人了……”语气中的讽刺温柔,目光只落在她的身上。
荀故风坦然:“无论如何,这片领土都会产生新的王者,我为什么要放弃一搏。”
徐知乎弯曲手背,拂过她微微泛起冰凌的脸颊:“把角落里的人带走。”说完将手里的一块原铁扔到荀故风手中:“我要皇宫里一人不留。”
荀故风没有去捡,惊讶的看眼角落:那是!
阿静瑟缩的抱着两位皇子,不停摇头,放过两个孩子,她愿意去死,她愿意!
荀故风皱眉,他选的是……“十三殿下……”
荀故揉揉儿子的头:“他的事不用任何人安排。”
可:“……”
“出去!”
“……”
“所有人!出去……”
出去的过程充满怨恨、杀戮!可有什么关系,徐知乎只是守在她身边,闲其无聊的说着最近两天的天气。
“娘……娘……”
“嘘,不要吵……”
大殿里渐渐静了下去,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他们三人,还有未散去的血腥,徐知乎将昏睡过去的儿子放在小仙身边,自己也躺了下去,口中依旧抱怨着一路走来的天气……
值得抱怨的也就是盛夏的天气,他是真的不喜欢……
一个时辰后,大火吞并了雁国最后一座完成的宫殿——凤梧宫……
没有‘逃’出来的人不计其数。
……
一个月后,荀故风握着九皇子的手,走在百废待兴的皇城中……
……
盛夏。
热烈的骄阳炙烤着大地,清凉的茶社一角,七八京中闲来无事的小姐公子隔了珠帘,享受着难得的挺凉。
纹袖用团扇掩了嘴轻轻一笑:“徳淑,这下你可高兴了吧,池晴受了这么大打击,够你高兴一阵子了。”
端木徳淑胜雪如玉的肌肤上不见一丝热意,悠然的捏转着手里的扇子,眼梢上翘要笑不笑的看眼好友。
纹袖见状立即用扇面盖上她的眼:“哎呦,刺的我眼睛疼。”
端木徳淑笑着挥开她闹人的扇子,眼中的笑意更甚:“在我哥哥面前卖弄,她是自讨没趣。”
纹袖觉得好友这一笑更是好看,但具体怎么好看她又形容不出来,但就是觉得只要她一出现,便看所有人都缺了点什么,难怪遭众多闺中小姐不喜了:“是,是,论才女还是姐姐莫属。”
端木徳淑笑笑,也不谦虚。
纹袖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真信啊。”
徐知乎从竹山先生处出来,便见山中的茶肆中聚集了不少京中勋贵家的子女。
“是徐少爷。”
端木徳淑听到声音,不自觉的捏紧了手里的扇子,随即又若无其事的靠在椅臂上,然后再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下,与所有闺中女子一样,半掀起茶肆中的珠帘,向外看出。
徐知乎轻易的注意到她,与大部分的半遮半掩不同,她虽然也做的漫不经心,但严重带着被长期赞叹的骄傲,她的目光落在谁身上,对方才该是慌忙闪躲,不好意思的一个。
徐知乎沉静的移开目光,与为首的同窗寒暄一二,径自离开。
女子这边暗暗闻言,脸上均闪过一丝失落,她们冒着酷暑出来,若说心里没有一点别的想法根本不可能你,可谁知等的人竟如此不解风情,说走边走。
端木徳淑柔弱较小的身形突然慌了一下,扶风弱柳的开口道:“头晕,想来是着了凉,就不打扰各位姐姐妹妹雅兴了,徳淑先走一步。”
陆池晴扫她一眼,看着她那副矫揉做作的样子,心里冷哼一声,做给谁看:“妹妹还真是弱不禁风。”
“是啊,在闺中……”娇养惯了,不必你粗糙……端木徳淑立即收了嘴,她还有事,没有功夫跟在眼前晃的仇敌浪费时间。
端木徳淑笑笑,带着婢女转身向外走去。
戏珠、明珠不安的追着小姐:“小姐,小姐,还没有通知二少爷呢?”
“通知他做什么,最是粘人,让他知道了,本小姐还怎么实施计划。”
戏珠心里着急,您施实什么计划!二少爷一会找不到人,才是大事。
明珠扫她一眼,不懂事,那可是徐家大少爷,不比她们二少爷金贵,重要的是,若是她们小姐入了徐家少爷的脸,到时候,所有敢给小姐脸色的看的小姐们,哪里还用她们小姐看在眼里。
再说了,就是看不上也没有损失不是吗!
戏珠不赞同,她们小姐金尊玉贵,怎么可以与外男……外男,如果被夫人知道了,还不打烂她们的腿。
小姐做事有分寸啦,不会让人抓到把柄了。
什么分寸!分明是任性妄为,徐家少爷那样年少老成、沉稳知礼的人,小姐这样巴巴往上凑,不定人心里怎么腹诽小姐的,小姐还是安静贤淑些或者还有点可能。
“抄小路,要快。”
端木徳淑也真的快,马车早已经横在徐知乎下山毕竟的路上,亲自用一根竹竿,捣鼓坏了自家价值不菲的马车。
家丁们着急的顶着烈日排查问题,三五婆子老叟站在外围留出可容一马车而行的道路。打出了户部尚书的头衔,防止又不长眼的冲撞了车马中的大小姐。
端木徳淑眼里挂着势在必得的精光,她看重的人,自然会是她的,端木徳淑悠闲的转着手里的你折扇,折扇行云流水般变换着七彩的眼色。
端木徳淑不敢说京中一半贵族子弟只要她勾勾手指,都手到擒来,可这一半总是有的,平日里那些伯母夫人们,一副妨天敌一样防着她与他们的儿子接近,这些人有那个时间,不如多送她几句好话,她便放她们家儿子一马来的实在。
端木徳淑用扇柄撩起窗帘,又百无聊赖的放下,想到刚刚在茶楼的那一眼,嘴角骄傲又懊恼的笑了一下,又急忙收住,他与京中那些公子是不一样的。
戏珠着急的催促着修车的人:“什么时候坏不好,偏巧这个时候坏了,出府的时候都没有检查仔细吗!奴婢回去就禀告了夫人,看夫人怎么收拾他们。”
明珠眼珠一转,安抚道:“不是已经快马回去取换件了,你那么厉害做什么,平白让外人觉得咱们小姐骄纵。”
戏珠气鼓鼓的想说什么,想到自己说不过她,只好闭嘴。可还是不时着急的下去看看。
“前方何人?”
端木徳淑外坐转折扇的手,不自觉的停住,状似无意间坐定,团扇放于胸前,一派大家闺肉弱不禁风的柔弱姿态。
外事姑姑的声音响起。
辞诡又问了几句。
端木徳淑安静的等着,这类举手之劳的忙,徐家少爷肯定是要帮上一帮的,她虽然拆了自家的备用车寰,但京中马车上基本都有备用,借与她一个不是轻而易举的小事,还能收获她的感激。
她可是将天时地利人和都给他准备好了,几辈子走的好运道。
端木徳淑高贵的半掀起车帘,目光矜持又清润的微探出去,等着徐家少爷下车,她好含羞带怯又不骄不躁的说句谢过。
结果,只见刚停下的一行人,重新驱动车马,头也不回的从她车前走过,掀起一阵灰尘,呛的她咳嗽一声,不甘心的执了车帘,气恼的开口:“把外室姑姑叫来!她是没说本小姐在车上吗!”
明珠急忙拦了,暗骂一声徐家公子不解风情,这么好的机会,还不知道上前:“小姐别气,姑姑们也是为了小姐好。”若是问了像什么样子,小姐你不顾及自己看中徐家少爷的脸面,她们还要回去掂量被夫人打断腿呢,哪有上赶着问的。
端木徳淑也早已回过神来,但就是这样才更气恼,上赶着给她送车寰的名门贵胄多的是,差他徐府一个吗!哼!
“我们是端木府上……”外面说了什么端木徳淑没注意听,拉扯着手里的扇子,在心里把那个榆木疙瘩鞭打了无数遍,她一个文文弱弱的弱女子,还要像京中那些不矜持的女子一样,拉他的衣袖,上赶着表白吗!
“小姐我们可以上路了。”
上路?!上什么路!莫非他送东西过来了?!端木徳淑嘴角得逞的笑意还没有舒展开。
戏珠已经问出了违背她心意的结果,是曹家公子路过,借了车寰。
端木徳淑立即低估出声:“要他多事。”
却被戏珠感谢的客套话湮灭。
“既然修好了,还不快走!”端木徳淑眼里的精光一闪,她就让他看看,愿意向她端木徳淑伸出援手的人数不胜数,谁稀罕他一个。
……
徐知乎一身青色的长袍,还未完全抽长停滞的身条,犹如正在打磨中的美玉,以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盛世光泽。
徐知乎坐在马车上,悠闲的斟上一杯茶,这样热的天气,在路边晒着,就是带着冰,这样的日头也够她吃足苦头了,更何况,回去找配件的人可没那么幸运的按时回来,多晒晒,也好长长脑子。
徐知乎心情不错的吹开舒展开的茶叶,碧绿的色泽硬着这车内的凉意,驱散了外面的炎热。
……
端木府的马车不敢不快,小姐说了,回府要午睡,若是耽误了她的时间,每个赏十板子,她们家大小姐在府里就是千宠万娇的主子,得罪了老爷、夫人没什么,开罪了两位少爷也能求个情,可若是让大小姐不满意了,从上到下的问责下来,别说十板子,每个主子下令打他们十板子还差不多。
徐知乎猛然觉得马车晃了一下,俊朗的眉宇微微一簇,漫不经心的掀开车帘,便见刚刚还停在原地不动的你队伍,此刻正向前绝尘而去。
端木徳淑看都不往旁边的队伍看一眼,速度上,她是要赢个漂亮的!
徐知乎脸色骤然一冷,看向辞诡:“去问问,马车怎么修好的。”
少年意气的辞诡回来的很快,曹家的马车追着端木府的马车,本也不远,只是看样子追的十分吃力,但也算怪锲而不舍的,他家赠送车寰的善事,自然不藏着掖着。
徐知乎脸色一案,手里的你茶碗碎开,徐知乎捏了半盏在手,从掀开的车帘中轻轻一执,曹家正欲从他车旁超车的马车应声断了车寰,险些将不受控制的马车甩下山坳。
徐府的马车悠然前行。
曹家管事下了马,惊魂未定的报着车身的损坏情况。
曹仲运从歪斜的马车上跳下来,身量修长,面容和善,虽是刚刚受了惊吓,良好的修养并没有人让他乱发脾气,反过来安抚被了轻伤的马夫,让所有人退到路旁荫凉去,等着最后的修理结果。
“少爷可以先骑马回去。”
“不急,先派人回去再赶一辆车过来。”他本也不急,只是无意中看到端木府小姐离开,他才……如今出了事,他等一等,便是,若是他骑马,下人势必要在这里晒上一天了。
……
“小姐,曹家的马车好像出事了?”
端木徳淑正得意将徐知乎甩出几里远,心里正高兴,闻言,便有些不耐烦:“出什么事了?”出事就出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管事的粗略的说完,也觉得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只是出于刚才的援手之情告知小姐一二。
端木徳淑皱着眉,曹家的马夫不就赶车就安稳的慢慢行车,现在闹成这样,真实烦人:“停着停着!”语气满满的不耐。
端木府的车队立即掉头,端木徳淑再不高兴,好赖还是分的清的,虽然不是她要受了对方的好意,但怎么说也是对她端木徳淑伸出来援手,她还不至于忘恩负义到不管不顾的地步,那她端木徳淑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