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之毅不是一意孤行的,与孩子相处两天也明白自家孩子的心思,并不是轻易会改变想法的人。
宗之毅为他这么小就有自己的坚持而高兴,也烦恼,他还是倾向他的。
……
静妃的手放在九殿下的背上,感觉殿下睡着后,停了动作,不自觉的坐在床边发呆:那个孩子在宫里住了两天了,为什么还不走,莫非皇后娘娘没有说服皇上?
静妃不禁为九殿下担心,若是凤梧宫的那个孩子能让皇上不顾皇后娘娘的意愿,那九殿下岂不是……
静妃不禁心疼手边的孩子,他一出生本该注定是太子,却受了那样的苦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好不容易没事了,又冒出一位皇上如此疼爱的少年,她的九殿下怎么如此命苦。
静妃忍不住为九殿下委屈,她的九殿下有什么不好,皇上过问的就比大公主少,也没见像带大公主一样用心,如今连太子之位都不提了,九殿下也还是一个孩子呀,外面什么污七八糟的孩子,也配抢九殿下的光环!
璇儿悄声走过来,小声开口:“娘娘,用印信了?”
静妃差点忘了储秀宫还有一场绣艺比赛。
……
“上书房里进人了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贺大人你知道吗?”
贺南齐急忙摇头,那天肯定是出事了,皇上还将那少年带了回来,关系肯定不一般,在皇上和皇后娘娘没有公开的时候,他最好不要胡乱说话:“不知道,皇家的事咱们少说为妙。”荀故风肯定知道,但他向来不参与这些。
以皇上对此少年的态度,荀大人这次恐怕又要再上一个台阶了,贺南齐不自觉的看向荀故风,想私下问问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贺南齐便见有人凑了上去:“荀大人您知道吗?”
“不清楚。”说完直接离开了,弄的问话的人措手不及。
“这个荀故风……”
“人地位不一样了,您问不动了,别问了。”
贺南齐看着荀故风的背影,听着身后人明褒暗贬的话,想到那位让皇上重视的少年,荀故风虽然出身不好,但就是有一股运气,这些人不服不行。
……
凤梧宫内。
小甘趴在母后腿上,手里转着母后垂到地毯上的披肩:“娘,我想回去了。”
端木徳淑扣扣空空的耳勺,垂下头继续为小世子掏耳朵:“不要动,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爹怎么说?”
“他没有说话。”
端木徳淑拍拍他的背让他别总是动:“等你爹想好吧,你要是逆了他的意思,说不定他能想出什么办法让你听话呢。”
“我身体又不好,爹为什么那么执着。”
“你都成他心病了,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命掏给你,给你一个雁国算什么。”
“娘——”
“不夸张的,换另一边。”
小甘转过头,看着母亲腰间的系带:“娘,能再见到你和爹,我很高兴。”
“高兴就在家里住几天,你爹不是也没有带着你见那些大臣,平时上书房都是清空的,你爹这些年也不容易,前朝的忙娘也帮不上,你的弟弟妹妹们又小,他着急你,你也要理解他。”
小甘伸出手,碰碰系带上的连理枝蔓:“爹爹好厉害。”
“嗯。”
“娘,你在宫里住着是不是不开心啊?”
端木徳淑笑笑:“没有啊。”
那就是他想多了,荀叔叔说他没事就喜欢自己待着乱想,想一些有没有的,他娘怎么会不开心呢:“再掏一会……”
“好。”
五殿下带着王姑和自己的功课走进来,看到母后坐在床边的光影中垂着头对着靠在她身上的小哥哥笑,五殿下顿时有些慌,几乎下意识的喊出声:“母后!”
门边的宫侍吓了一跳,但依然恭敬的站着。
端木徳淑抬头,看向跑过来的小五,笑容依然在阳光里,融入了三分平和与慈爱:“小五课业结束了?”
五殿下立即跑过去,身体下意识的靠在母后身上。
小甘已快速离开娘亲的怀抱,整整自己的衣襟,绝对不承认刚才自己像个孩子一样跟母亲撒娇了。
五皇子靠着母后:“嗯,夫子还夸我了呢?”说完看了很有威胁性的小哥哥一眼。
小甘怎么会和小弟弟计较,等长大了他就知道现在这样黏娘是最孩子气的行为。
“是吗?夸我们小五什么?”
“说小五字写的好。”五殿下一脸骄傲,他每天练到很晚呢。
珍珠笑着上前接过王姑手里的宣纸,交给娘娘。
端木徳淑打开,小五年纪小,手腕也没有什么力道,写出来的字看不出内劲但是走笔和字形却十分好看:“小五真棒,让哥哥看看写的是不是很好。”端木徳淑将宣纸给了小甘。
“嗯,好看,五殿下比哥哥当初厉害多了。”
五皇子脸上漏出一抹羞涩的笑容,躲在母后怀里,紧紧的靠着。
小甘觉得这孩子笑的很假,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明明小孩子很可爱,可能只是有些害羞。
……
镇西王即将回京的消息传回圣都,徐子智生生写断了一支笔!嘴角浮起渗人的冷笑,他竟然敢回来?
怎么?觉得距离太远,还是怕他杀了端木徳淑?雷冥九!你有什么立场赶回来!你为什么敢回来!你想做什么!维护什么人?有你的事吗!?
徐子智手掌拍在桌子上,额头青筋直冒。
少忧站在一旁,沉默的垂着头。
……
小甘的新轮椅有一个折叠手柄,可以手动转动,自己前行,当然了,虽然神奇但是他是用不着的,只是备用罢了。
新轮椅依旧非常漂亮,每一条暗线都是皇家奢华的顶级配置,轮椅中的豪华马车,相当于三分之一的皇后娘娘凤撵。
端木徳淑在院子里陪着儿子试用他的新车,顺便等二哥今日进宫拜见的消息。
品易垂着头疾步走过来。
端木徳淑见状,脸上的笑容顿时少了三分,出什么事了?
品易低声开口:“二少爷以妾室的身份带回了徐家出嫁在外的知慢小姐。”
端木徳淑震惊的看着品易。
品易只能让皇后娘娘看着,无能为力,谁能想到二少爷不入京则以,一回城能闹出这种事,徐家的嫡出出嫁的姑娘,二老爷不声不响的收了房,这是要做什么!?
娘娘再震惊这也是事实,确定是徐家嫡出的知慢姑娘。徐老夫人已经气病了!慕国公也气的够呛,端木老夫人也称病不出了。
这等乱了家族声誉、伦理关系的乱象,竟然出现在京中最显赫的两大家族身上!还不够被人看笑话的!这件事目前虽然压的死死,但徐老夫人已经闹到皇上这里做主了,二少爷估计今天无法进宫了。
小甘抬头看着母亲。
端木徳淑还没有从这个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她二哥?知慢姐?知慢姐是不是伤了脑子?
不是她低看自家二哥,而是二哥火性,知慢姐是贵女中的贵女,雅然淑柔,怎么都不像是会看上她二哥的人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品易摇摇头。
端木徳淑嘴角抽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莫非二哥强迫了知慢姐?这也太大胆了。
……
徐知慢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是在端木德辉救了她之后,第一次遵从本心,毅然抓住了他的衣袖甘心委身于他。
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或许她就喜欢他的热情,他对妹妹的关心,他身上对家人真心的关爱。
想不到他们会在那种情况下见面,她经过几年战乱,也早不是徐家总是言听计从遵从教导的姑娘。
她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不甘心,就想跟着老爷走一场。
这些年她在二老爷的后院本本分分,上侍主母下带孩子,让徐家就当她死了,她也当徐家的大小姐死了,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后宅妾室。
或许在外人眼里她是自甘堕落,嫡出之身委身做妾败坏徐家百年声望,做下了这种事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她也没想着回来,老死异乡是她唯一能为姐妹们做的。
只怪自己身体不争气,这些年身体越加不好,二爷怜她一分,带她回京想想办法,没想到下车时明明走的后门也被人撞到了。
徐知慢不是阴谋论的人,她也不是二爷身边唯一的妾室,二夫人也是贤良淑德的人,可一次又一次的巧合,徐知慢也知道二夫人是再也容不下她了。
她一直受着,在选择这条路时她本也没奢望什么,可能就是贪他当初为妹妹着急的安分心,这是知乎哥哥永远不会做的。
徐家规矩森严,尤其对女孩子,从早上怎么醒来到晚上怎么入睡,都有人一板一眼的教导,不能哭不能多笑,不能失了女孩子家的矜持。
跟了二爷,二爷也不可能对她如何,她也知道,二爷对德淑好,那是因为徳淑是她的妹妹,对二夫人好,那是二爷的原配夫人,自己不过是一位妾室,闺房之中,二爷愿意哄她一句,那是情趣,在外不看她一眼也是规矩。
她深知其中的规矩,也接受,二爷带她回京医治,她不是不感动,二夫人记恨她也是应该,二爷对她再冷淡,每月歇在她那里的时候最多,加上她亲子启蒙后远超嫡出的少爷,二夫人自然是更坐不住了。
恐怕自己死都是轻的,是要连带着毁了她的姓氏。
徐知慢身体虚弱的坐到窗前的踏上,柔美的瓜子脸,纯净如水的眼睛,虽然不再年轻,但孱弱三分娇柔之美,依然带着颠倒众生的韵味。
她是当年与皇后娘娘齐名的美人才女,如今却也是当年京中才女中,日子过的最让众人看不起的吧。
徐知慢却很淡然,看不起也好,觉得她丢人也罢,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撑不过几年了。
二夫人给的每一副药她都有吃,她亲子孱弱可总算生了下来,她就要感念二夫人一声仁德,若是自己走了,二夫人能少苛责三少爷几句,她愿意。
人生最后阶段还堵了二夫人的心,她也实在抱歉,哎,二夫人到底是不吃亏的,这不是就在这里等着她了。
徐知慢想到二爷,她是知足的,也不后悔,二爷明知带自己回京会有可能的纠纷,为了她的身体还是带她回来了,她就无怨无悔。
只是以后恐怕不能陪着二爷了,徐知慢苦笑片刻,也好,二夫人总会给二爷找个合心意的,他高兴便好……
端木徳禹觉得二弟是不是疯了!他带回来的是谁他知道吗!?你是不是觉得慕国公府还不够树大招风,非要再添一把火。
端木徳禹看着二弟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来气,从小到大胆子就大,什么事都敢做,带着小仙没少闯祸,如今倒好,连徐家的女儿你也敢收,真是没有事是你不敢干的呀!
端木徳禹压着声音,不敢声张:“你养着就养着,在外面远远的养着,你把人带回来做什么!你是觉得你能只手遮天了吗。”
端木德辉沉默着,不知道怎么说,她是妾室,是不值得他在外面为她争论的人,他也从来不为她说一句话。
可心里忍不住问!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远远养着!就算要远远养着,她病了,就不能求一个太医吗!
“我告诉你!你赶紧给我送走!你别以为这种事能瞒得住!”
“大哥,太医的事……”
“你想都不要想!你还有脸请太医!她是谁你心里没数吗!”
她是谁,她是他的女人,生死大事,他还不能为自己的女人尽力?!端木德辉盯着大哥!被父亲母亲大哥连着教训,眼里也不禁浮了一丝红痕!为什么就没有人为他想想!请位太医怎么了!他只是想让她再多活两年!
但他不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因为她是妾!他说了,就是乱家!
端木德辉起身,声音平和:“我知道了,我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