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流淌着一脉相承的血液的陌生人罢了。
林知幼在心里哀叹一声。
她的喉头微涩,脸上不带任何情绪,朝傅广权低声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好吧。”傅广权僵着手,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
他看着林知幼转身离去的背影,从容又决绝。
傅广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沉默了一会儿,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
他仰头望向天花板上的灯,只觉得那灯光灼灼得烫进他的眸中,瞬间迷了他的眼,搅得他的内心也一片缭乱。
隔天早上。
林知幼趁着训练休息的间隙,端着水壶来到训练室外的茶水间打热水。
她刚走过长廊,想要踏进茶水间,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欸,你们知道吗?昨天林知幼去傅教练的办公室了。”
“我也听说了,她到底去那儿干嘛?”
众所周知,傅广权作为总教练一直都与教练助理联系,鲜少会单独召见队员。
挑头的人神秘兮兮地开口道:“我听说,昨晚傅教练把手搭在林知幼的肩膀上……”
有人听完立刻“咦”了一声:“这么劲爆的吗?这两人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茶水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诡谲微妙了起来。
谢凌眯了眯眼睛,眸光不禁亮起,连声音也抬高了几度。
“怪不得我觉得奇怪呢!每次傅教练来我们这儿时,都会露出一副很温柔的样子。”
“是啊,我听说他上次在隔壁组的训练室,还训了一个冰舞队的队员,样子特别凶!”谢凌的舍友搭腔道。
“对对对,他每次去你们女单组,回来的时候心情都特别好。”另一个滑冰舞的男生应声说。
有人不禁发出一声惊呼:“真相了!傅教练肯定和林知幼有猫腻!!!”
“啧啧啧……”谢凌双手环胸,摇头叹道,“你别说,傅教练的身材健硕,长得也不错,年轻时肯定是泡妞的一把好手!只不过没想到,现在也这么老当益壮啊。”
她嗤笑了一声,旁边的人忙不迭地应道:“可林知幼也不差啊!她长得那么漂亮,我觉得她压根犯不着冒着当“三儿”的风险,去找这样一个老男人吧?”
“谁知道呢。”谢凌摸了摸下巴道,“说不准某人就是想透过这层关系,在队里摸出点门路来啊。”
“这么有手段的吗?没想到这林知幼长得软软糯糯的,清纯又好看,原来花花肠子这么多啊!”
“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不能单单看脸。我心碎了。”有男生捂着胸口道。
另一个人轻推了下他的肩膀,笑了笑说:“得了吧你,想要搭上林知幼,等你当上总教练再说!”
语毕,众人哈哈大笑。
那些闲言碎语传进林知幼的耳朵里,她的脸色煞白,默默地攥紧了拳头,牙根咬得生疼。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上下起伏,仿佛有熊熊的怒火要从胸腔中迸发而出。
她没想到这群人的思想这么龌龊,单单看到一个画面,就能浮想联翩,让他们生出那么多荒谬污秽的想法来。
正所谓三人成虎,她今天总算是见识到这“人言可畏”的威力了。
这股威力就像海浪般朝她袭来,试图将她淹没,但林知幼不愿屈服、认输。
她缓了缓神,咬紧牙根,正想迈步走进茶水间。
下一秒,一阵清脆利落的人声就从屋内蓦地传进她的耳畔。
林知幼怔了怔,双腿顿时像注了铅般,钉在原地。
第35章 哄三十五下 是个偷心贼:)
花滑训练中心的茶水间里。
谢凌他们几个人正叽叽喳喳地说着闲话, 俨然将林知幼和傅广权的事情添油加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文冰莹刚刚来这儿倒热水,一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她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拔高音量道:“嘴那么碎, 滑什么冰啊, 你们不如改行去唱双簧!”
她气愤地将自己的水壶重重地放在桌上, 伴随“砰”地一声,原本聊得正欢的那几个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像被什么噎到似的, 一时间竟都没有吭声。
有人见文冰莹站出来帮林知幼说话,也忍不住开了口:“你们几个人说得也太过分了,知幼和傅教练这事儿都没有证据,你们就在这儿乱造谣。”
“而且知幼平日里也没少帮你们。”文冰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些人,“小优,上次你向知幼询问节目编曲的事情,她后来帮你调了一晚上的曲子,你忘了吗?”
“还有陈平,你整天说知幼是你的女神, 夸她是人见人爱的小仙女。怎么?这会儿听见她半点不好的消息,就觉得幻灭了?你戏怎么那么多啊。”
她一个个地点名道信, 弄得那些人尴尬无比。
另一个住在林知幼隔壁宿舍的双人滑队员也帮忙搭腔:“虽然我平日里和知幼接触不多,但我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大家都是一个集训队的, 没必要在背后这么说别人的坏话吧。”
“就是!在别人背后说闲话, 你们好意思吗?”
“花滑技术不如别人,嚼别人舌根倒是挺有能耐的!”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谢凌他们几个人的脸色一讪, 都像被鱼刺卡在喉咙口,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恰巧此时,教练宣燕从走廊处走过。
她看见林知幼站在茶水间的门口,静静地望向屋内。
宣燕刚想喊她的名字,却见林知幼突然转过身子,急匆匆地往回走,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
宣燕赶紧倾身上前,将准备离开的林知幼叫住:“知幼,你怎么了?”
“教练,我没事。”林知幼怔了怔。她的脸色煞白,强忍着稳住心神,朝宣燕摇了摇头。
宣燕看着她满怀心事地往训练室的方向走去,她的内心犹疑不定,心想这孩子究竟怎么了?
她看了一眼茶水间,恰好此时有人从茶水间里探出了脑袋,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宣燕信步朝前,走进了茶水间。
众人立即朝她喊了声“教练好”,宣燕见大伙全都老实乖巧的模样,想了想,微微颔首道:“快到训练时间了,你们抓点紧,赶快回去训练吧。”
“是!”众人朝宣燕应了一声。
直到她离开后,众人的脸上才换上了各自真实的表情。
他们刚刚听到外面的动静,看见了林知幼离开的身影。
她应该都听见了吧?
众人神色各异,有的人满是惊讶,有的人露出鄙夷的表情,还有的人脸上挂起了关切的神色。
—
五分钟后,林知幼沉着脸回到了自己所在队伍的训练室。
她将刚刚的一切全都抛在脑后,不去想也不愿再想,只一心一意地继续埋头苦练。
这一天,他们展开了两小时的陆地训练,随即又转到训练馆的冰场进行上冰练习。
谢凌自从知道林知幼刚刚在茶水间门口听见他们的话后,她就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感觉,连带着她看林知幼的眼神也有点儿怪怪的。
她总是时不时地看向林知幼,可林知幼却压根没理会她,只专注着自己的练习。
片刻后,训练结束。
宣燕喊了一声“解散”,众人陆续滑出冰场。
林知幼将刀套戴回冰鞋上,双脚踩过地面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她眼见文冰莹要走,赶紧快步向前,喊住了准备离开的她。
“冰莹!”
文冰莹闻声转过头,登时撞上了林知幼那双清澈明亮的鹿眼。
只不过,此时她的眼里却带着点儿深意。
林知幼站在文冰莹的面前,她斟酌了下,朝她扬了扬眉眼:“今天……谢谢你。”
文冰莹的思绪转了转,她知道林知幼是在说刚刚茶水间的事情。
她朝林知幼弯了下嘴角,说:“没事,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几个人整天说三道四。”
文冰莹垂下眼睫,脸色突然也变得有些恹恹的。
林知幼知道,她从小到大在母亲的光环下长大,听到的声音肯定比她要多得多。
那些繁杂的议论声围绕在耳边,有时可以幻化成掌声与鲜花,将人捧上神坛;但有时也可以变成利刃,杀人于无形。
林知幼深吸了一口气,拍拍文冰莹的肩膀道:“走,我们再去跑两圈!”
“好!”文冰莹振作精神,朝她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傅广权似乎也听到了某些闲言碎语。
他再也没有单独找过林知幼,平日里来到花滑女单组的训练室进行日常监督执教,傅广权也刻意地和林知幼保持距离。
他没有挑明自己和林知幼的父女关系,更没有站出来替她说些什么。
对他而言,林知幼这个女儿应该是一个难以启齿的存在吧。
即便他说得很好听,希望能和林知幼好好相处,但林知幼知道,在他的心里,名声与威望比她更重要。
这么多年,他一点也没变。
当初他为了荣华富贵可以舍弃林岚,如今他也可以因为那些莫须有的外物而与林知幼划清界限。
林知幼渐渐看清了这一点。
“爸爸”这两个字犹如她心脏上裂开的一道伤口,如今虽然已经结了痂,但在某些特定时刻,依旧会泛起微微的疼意。
正如这一天,阖家团圆的中秋佳节。
队里难得放了一晚上的假,教练将手机都交还给林知幼他们,让他们留有一晚上的时间,和家人通个电话。
许多队员都打给自己的爸爸妈妈,林知幼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动了动,拨通了妈妈林岚的电话。
那一头,林岚温柔的嗓音顺着电流传进林知幼的耳朵里,她终于弯起了嘴角:“妈妈,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