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桃一直自诩他们几个住在鹿鸣巷的孩子是“五人帮”。
对此,周澄宙觉得这个名字太土了,思年和江野更是不屑一顾。
但在思桃看来,他们就是鹿鸣巷里最酷的团体。
整条街最靓的五个崽!
林知幼的思绪恍惚,心神全都扑在思桃刚刚说的那句话上。
江野不收女生的礼物,可他对她却照单全收了。
难道,她对他而言,竟有些特别吗?
林知幼的心里像是升起了一个粉色气球,随风呼啦啦地飘向遥远的高空。
飘飘欲仙,只待抵达最美的天堂。
那几天,林知幼放学时,经常下意识地望向高中部的那栋教学楼。
有时她回家回得晚,可以看见整座学校里只有高三的教室亮起了一盏盏的灯。
因为临近高考,学校专门为高三生开设了晚自习。
距离高考只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江野准备得怎么样了。
林知幼思忖再三,最终想起了以前林岚曾带她去过的一个地方。
趁着这天周末,林知幼搭上了巷子口的一辆801路公交车。
沿途的风景如走马灯般掠过。
玻璃窗外的城市高楼渐渐变换成葱茏山林。
没过多久,公交车就驶向了此趟的终点站——位于滨城市郊的开元寺。
开元寺伫立于礐石山的山顶,山路十分崎岖。
林知幼到站后,顺着阶梯一步步地往上攀。
山上层峦叠翠,蓝天白云与瑰丽的山林景色融汇在一起,犹如铺开的绝美画卷映入了林知幼的眼帘。
她缓缓地往上行,有暖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林知幼将发别到耳后,微微喘了喘气。
没过一会儿,她的腿就酸得不行了。
这是林知幼腿伤好后,第一次走这么长的路。
她坐在石头边上休息,抬手扇扇风,擦了一把额上沁出的薄汗。
有路过的老爷爷和老奶奶搀扶着走上台阶,坐到了她对面的石头上。
老奶奶朝她细细打量,掬起了和煦的笑意:“小姑娘,你一个人来寺庙求愿啊?”
“是的。”林知幼抿着唇角,点点头。
众所周知,滨城的开元寺香火旺盛,非常灵验。
据说在这儿祈福,所求皆能如愿。
林知幼想来试试。
老奶奶露出慈祥的笑:“我们两口子是为了给儿孙祈福才上山来的。我想,你也是为了很重要的人吧?”
林知幼愣怔,半晌轻声道:“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在她的心里,有着千斤重、万念深的人。
等到告别老婆婆和老爷爷后,林知幼继续向上攀爬。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看见了那座传说中的古刹。
它坐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红砖青瓦,飞檐翘角。
正门处高悬着黑漆牌匾,写着三个大字——开元寺。
林知幼弯起眉眼,倾身上前。
她走进寺庙,寺中人头涌动,香客络绎不绝。
林知幼跟随人潮,跨过门槛,跪拜在了佛菩萨的面像前。
她轻轻地合起双掌,在心中默念出自己思忖许久的话。
待到拜完,林知幼起身走向门口。
门口有一张长桌,上面摆放着很多红布条,供香客祈福。
林知幼在红布条上写下了她的心愿。
她一笔一划,字迹清丽又娟秀。
——祝江野哥哥学业有成,顺遂如意,考上理想的大学。
第12章 哄十二下 江野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林知幼搁下笔,把红布条系在了寺庙中央的大榕树树枝上。
初夏的斜阳余晖落在庙宇之中,红布条随风轻轻摇曳。
钟声袅袅余音绕,那个承载着她心意的愿望,也回荡在林知幼的心头。
她喃喃道:“一定要成真啊。”
离开开元寺前,林知幼专门为妈妈和江野求了两道平安符。
她将一张平安符塞进了林岚的钱包里。
而另一张,她悄悄地揣在自己的校服口袋。
隔天上学,林知幼等啊等,终于等到下课时分。
她一听到“叮铃铃”的铃声响起,立刻起身欲走。
思桃喊住了她:“幼幼,我们一起去小卖部买跳跳糖啊!”
林知幼嗫嚅道:“你和澄宙先去,我待会儿再去找你们。”
语毕,她急匆匆地跑出教室。
周澄宙一头雾水,思桃也愣怔了下。
思桃想了想,恍然大悟道:“这人有三急,仙女也免不了俗啊!”
这厢,林知幼跑了一阵,很快就累了。
她只想着快点把平安符送给江野,一时跑太急,不由得喘了两口气。
等她来到江野的教室,他的同班同学却告诉她,江野和几个男同学去学校的天台了。
他们几个男生经常趁着课间,跑到天台上偷偷抽烟。
林知幼迈着步子走上台阶,一路来到了最顶楼的天台。
夏日的暖风粘腻,阳光炽烈。
她拿着手里的平安符,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就听见天台的拐角处传来了几道谈笑的男声。
“野哥,最近初中部那个小丫头整天围着你转,什么情况啊?”
“你不是最不喜欢那些女生找上门吗?这个怎么不赶走。”
“要我说,那女孩长得漂亮,水灵灵的,长大后肯定是个大美人!”
“莫非野哥心动了?”
“我就说野哥对她不一般,这敢情是要收了人家小姑娘当童养媳啊!”
江野穿着敞开的校服,倚坐在墙壁边,倦懒地听着他的朋友们吹水。
他的唇间咬着一根烟,猩红的光在烈日下燃烧殆尽,但灼灼生辉。
他漫不经心地将它摁灭,笑得肆意桀骜。
“我他妈只是见她可怜罢了。”
江野像往常一样,和朋友们插科打诨。
可转瞬,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初见林知幼时的画面。
小姑娘坐在轮椅上,眼巴巴地望着他,满脸泪痕。
她像是攥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怜兮兮的,竟让他心生酸涩。
不知怎的,江野突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莫名烦躁,掏出烟盒,从里面磕出了一根新烟。
林知幼没有瞧见他的神色。
她怔忡地站在原地,泛白的十指攥紧掐进了软肉里。
原来,他只是见她可怜罢了……
那张黄色的平安符被她捏得皱皱巴巴,可林知幼浑然未觉。
她的喉间干涩,转身匆匆地跑开。
她疾疾地跑下楼梯,脚步飞快,好似身后有冰冷的狂潮朝她翻涌而来。
只要慢一步,就会将她淹没。
林知幼顺着楼梯一路往下跑,直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她的鼻尖一酸,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早就该明白的。
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幸运眷顾。
怎么可能成为他心中那个特别的人呢?
林知幼垂下眼睫,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情绪已然抵达奔溃的临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