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如此,他宁愿在舞台上当陀螺。
相浮。
身后突然传来李戏春的声音,她踩着高跟鞋往这边走,抱怨说:找了你好久,怎么跑这里来了?
李戏春和赵代表不熟,随便点了下头。
李相浮解释:刚去吃了点东西。
我也想李戏春才说几个字便花容失色: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好不容易缓和点的气氛因为这句话降入谷底。
实在不能怪李戏春大惊小怪,李相浮原先是侧着身子的,听到她的声音突然一转,手机屏幕里秦晋的脸顺势出现,猛地烙印在对方眼底。
赵代表不由对李戏春高看一眼,这种情况下竟然没条件反射骂爹骂娘,李家小姐修养算极高的。
是秦晋。一路走来,李相浮早就不知道尴尬为何物,还从容地戳了戳屏幕:会呼吸的秦晋。
活的。
活不活的不重要,李戏春现在只想亲手给她弟拔氧气管。
把我转回去吧。秦晋淡淡道。
视频那边突然传来喇叭声,似乎有什么人在和秦晋说话,隐约传出通车了三个字。
李相浮隔着手机面对面交流:信号不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秦晋微微颔首。
李相浮的手指戳在结束键上时,两声清浅不一的叹息差不多同时发出。
赵代表是如释重负,李戏春则睁大美眸瞪过去一眼:你跟我来。
两人去了自助餐区,这里人不多,宾客都是拿完东西就走。
不想在宴会上谈论一些事,李戏春长话短说:怎么又和秦晋搅和到了一起?
采风活动回来,她本以为这两人终于可以隔开一段时间。
李相浮记得李戏春喜欢吃草莓,帮她夹了块草莓味的蛋糕,递过去时说:秦晋一直在招惹我。
李相浮继续平静陈述事实:秦晋提起秦伽玉的态度也很奇怪,不像是亲兄弟。
同父异母。李戏春给出更明确的范畴。
那也是有血缘联系的,李相浮取了杯任顾客挑选的鸡尾酒,晃了晃:暂且不提他们兄弟间的关系,秦晋对我也过分照拂了。
这点李戏春也很迷惑,但本着一刀切的态度,她措辞准备明确告诫对方要少来往。
李相浮却在这时说:圈子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
低头不见,电视上旋转着见。想好的话在这一刹那随风飘散,李戏春脑中蓦然浮现舞台上一颗旋转的陀螺,不自觉接过话茬。
李相浮神情复杂:姐,你变了。
李戏春:我们都变了。
后面取餐的一人只听到后半段对话,走远了忍不住自言自语:变成神经病了么
李戏春第一次痛恨自己绝佳的听力,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好像做了两次深呼吸,她确定自己从前绝对不会这么讲话。
所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话不过脑子的?
仔细回想,李戏春很快找准时间节点,就是张阿姨不在那几天,家里只有他们三个。每日听完李相浮抚琴,又听李沙沙满口的假哲学,最终近墨者黑。
我这次回来大约是在家里住太久了。李戏春嘴角一抽,考虑要不要重新搬出去住。
嘭!
前方传来一声巨响。
两人交谈被打断,李戏春下意识要往那边看,却被李相浮按倒:快趴下!
周围人包括前面骂他们神经病的人立马抱头靠墙角。
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
离得近的面面相觑,过了好久不知是谁说了句:那边有人把东西碰下来了。
有个地中海尤其胆小,确定没危险才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脸上还糊着糕点,都顾不上擦拭便恶狠狠地朝罪魁祸首望去。
瞬间数道视线集中在李相浮身上,后者从容拍了拍身上的灰解释:我在国外遇到过枪战,难免敏感了些。
周围人一怔,没想到会是这样造成的乌龙。
李戏春第一时间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唇瓣都在颤抖:你说什么?
李相浮回避视线,只说: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指不定这里下一刻还会发生地震。
地中海抹了抹脸,感觉听到一个绝佳的理由,走过来对李相浮说:说来心酸,我也有过这么一段遭遇。
李相浮瞥了他一眼,没有拆穿。
李戏春想说什么,又感觉喉咙被东西堵住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这么大的事,你该告诉我们的。
李相浮模棱两可地嗯了下。
每年出国留学的大有人在,自己摊上的事只能归结为倒霉。
虚惊一场本质算是幸事,至少没有恶劣的情况发生。
枪战单是听上去就能让人不寒而栗,是以对李相浮刚刚的行为众人没太过责怪,还觉得挺惨的。
不过这股闷气顺势撒在了制造响动的人身上,洛安站在存放礼物的区域,身体有些僵直。
和计划中的一样,他趁着卞式沁路过,佯装不小心失手掉落东西,从而引起对方注意,但结果却和预想中完全不同。
适才丢人躲起来的宾客这会儿看他的目光都很不善。
洛安只想说关我屁事。
好在目的终归达成了,掉在地上的包装袋是纸装的,皮包直接从里面掉了出来。
对不住,洛安歉疚地笑了笑:我放礼物时不小心掉了下来。
灯光照在天然的方格纹路上,闪出粼粼光泽。
卞式沁黛眉微蹙:你这包,是鳄鱼皮的?
洛安点头。
得到确定答案,卞式沁抿着嘴哦了一下,淡声说:有心了。
谁都能看出她不是很喜欢这件礼物。
场面一时变得略僵硬。
就在这时,先前和洛安一道走进来的年轻男子过来打圆场,缓缓道:鳄鱼数量稀少,剥皮过程更是令人不忍直视,卞小姐心善,肯定是觉得不忍心。
洛安更加局促不安:不好意思,我没想这么多。
卞式沁从来不会当众给人难堪,连连表示是自己的问题。
后面不远处,李相浮低声问李戏春:和洛安唱双簧的是谁?
袁博远,袁家是做地产生意发家的。
李相浮觉着名字挺熟悉,回忆后说:我想起来了,大我两级的学长,当初因为他女神跟我告白,还带着人在放学路上堵过我。
没想到还有这种渊源,李戏春惊讶:竟然有女生跟你告白?
不是贬低谁,李相浮高中时造型首先就不过关,一般杀马特都比不过。
一个校霸仗着家世非要让那女生陪他早恋,还强吻,被我看到教训了一顿。
李戏春:打得好。
李相浮咳嗽一声:爸被叫去学校,看到伤者前也是这么说的。
李戏春面色一变:你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沉默了片刻,李相浮仰起脑袋十分感慨:赔钱时我第一次知道种牙竟然那么贵。
往事早就翻篇,李相浮适时岔开话题:走,过去看看洛安准备唱什么戏。
李戏春记得他从前不是很喜欢凑热闹。
似乎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李相浮把酒杯放下,挑了挑眉:这出戏我肯定戏份不浅。
那边洛安创造了一个契机,让袁博远成功得以和卞式沁交谈,说了两句后他突然问:你喜欢变形金刚么?
卞式沁有些为难。
袁博远: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就带来了手办,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拍卖掉。
那怎么能行?
卞式沁才开口拒绝,袁博远便摇了摇头说:不喜欢的东西留着当摆设也是落灰。这是绝版手办,挂在网上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回头把钱捐给流浪动物收容所,算是为生日增添一份祝福。
卞式沁不赞同:礼物是一份心意,哪能说卖就卖。
袁博远推了推眼镜框,做足了文质彬彬的模样:双方都同意,又有意义,何乐而不为?
你一言我一语,交流的气氛很好。
斜后方,李相浮歪了歪脑袋:姐,怎么还没到我戏份?
李戏春无语:人家就是正常追求,脑子又没毛病,好端端地为什么非要牵扯你进去?
话音刚落,袁博远忽然抬眼,视线状似惊讶地飘过来,主动打招呼:学弟,你也来了?
李相浮微微一笑,临走前侧过脸用口型道:该我上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李相浮:可惜没出场费。
李戏春:
第26章
鬓角的几缕发丝散落,李戏春敷衍着拢了拢,目睹正在朝袁博远走去的李相浮,神情变化有些精彩。
她以为这种无聊的剧情只会出现在影视剧中。
视线不经意间扫到见李相浮上钩便蠢蠢欲动的洛安,不由又叹了口气。
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这句话诚不欺人。
啧啧,直男啊,竟然送变形金刚的手办。
听到感叹李戏春回过身,见是一位熟悉的朋友,顿时笑了笑:不送手办,怎么名正言顺提出让对方卖掉,从而树立一个有爱心又会替别人解围的形象。
说着不由想起高寻。
暂不提他的那些缺点,至少从对方身上李戏春学到了一点,直不代表情商低,更不代表不会在生意场上左右逢源。
计划是洛安想的,为的就是讨好袁博远。
得罪了李家,秦晋那边又不表态,洛安担忧之余去找了一座新的靠山。他提前构思了十几种可能出现的状况,设计出对应方案,确保能帮袁博远靠近卞家这位小公主一步。
只恨他本人风流史一堆,还和明星被偷拍过,否则这种好事哪里轮的上袁博远。
这时李相浮已经走近,冲袁博远点头示意:好久不见。。
刚说完,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抱歉,我回个信息。
说着走到侧面,低头见是秦晋发来的信息:[大约十分钟才能到,也许你该准备一个备用人证。]
李相浮平静回:[不碍事,好戏才刚刚开始。]
[进行到哪一步了?]
一旁洛安趁此机会做铺垫插话:多亏了卞小姐的生日宴,让我们这些老校友能重新聚一聚。
李相浮见状回:[洛安已加入群聊。]
抬眸时视线正好和洛安对上,他松开手,手机重新滑入口袋。
几人原本就站在礼物区域,洛安指着其中一个大件,笑眯眯道:我先前看到你放了个挺大的东西好像是这个,瞧着像是模型。
那正好,卞小姐对这些不感兴趣,袁博远闻言眼前一亮:我记得学弟高中时经常在路边投喂小野猫,不如我们把东西卖了,一起为流浪动物出份力?
他表现出一副和李相浮尤其热络的假象,加上男生间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倒是没有显露出丝毫慷他人之慨的意思。
不是手办,李相浮淡淡道:我没那么狂野。
他的爱好是风花雪月。
一唱一和,洛安配合打得极好,佯装惊讶道:前几天见面时,你不是还说要送亲手制作的礼物,我以为会是组装模型。
这么一说,成功勾起了卞小姐和附近两三人的好奇心。
临时的假面兄弟袁博远微笑:我也有些好奇了。
李相浮挑眉,竟主动配合:好奇的话可以提前拆开看看。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想先见识一下手办的魅力。
袁博远上前一步,大方拆箱。
手办是真的酷,路过的好几位男士都不自觉走近,多看了两眼。
李相浮也近距离观赏了一番,还伸手轻轻碰了碰。
身后有人情不自禁说: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这样的手办。
默默站直身子,李相浮再次体会到了自己和世界的格格不入。
轮到他时,李相浮并未立刻有所动作,反而耸了耸肩说:没有带拆快递的小刀。
胶带封箱,瞧着也不是太牢固,洛安撇撇嘴:直接拆不就行了。
万一伤到手怎么办?
还没来得及嘲笑他矫情,洛安便见李相浮慢悠悠伸出一双手,皮肤白皙的仿佛自带发光效果。有几个默默把胳膊往身后背了下,就连卞式沁也不免生出几分自惭形秽。
你的手可真好看,她由衷赞美说:我要是有这么一双手,会去专门为它上个保险。
过奖了。李相浮转而看向洛安:麻烦兄弟你帮我拆一下。
感情只有你的手是手,他的手就是干粗活的爪子么?
洛安下意识想拒绝,接收到袁博远警告的视线,知道不能误了正事,走上前拆箱,心想有你尴尬的时候。
嘶。
吃痛声传出。
怕胶带不牢固,李相浮在最上面专门订了订书针,洛安拆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没流血但刮破了点皮,留下一道红色的划痕。
李相浮见状拍拍胸口,心有余悸说:还好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