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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确切地说,这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浑身上下充斥着令人仰望的气宇,他那深奥傲慢的眼神,令人不敢逼视。
  孙涛趁诸们ktv内保松手的工夫,不失时机地站了起来,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迹,咬着牙瞪着中年男子,正要开口骂,苏茜率先迎了过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并扶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细语了几句。
  中年男子再朝里走了一步,朝身后的两个黑衣人一挥手,那二人会意,径直奔了过来,立在我的两侧。
  我的手上带了几分力度,卡住胸牌男子的手不敢有丝毫放松。我对中年男子道:“这位老板,我觉得这是一场误会。我的朋友喝多了,但是-----但是你们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我回头指了指被打成猪头的孙涛,试图用一种兴师问罪的语气,威慑住中年男子。
  但实际上,这是一个历经过大风大浪的大人物,我的强硬,对他来说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倒是赵洁凑到我身边,蹭了一下我的胳膊,轻声道:“你疯了赵龙,你还想不想活命?”
  我知道她是畏惧于中年男子的气势了!然而,我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孙涛被活活打死。娱乐场所的血腥,我见识的多了,尽管我对孙涛没什么好感,但是一码归一码,他再差劲,也是我的同学。至少,曾经的那个孙涛,令我记忆深刻。我们都是喝黄河水长大的同乡,单凭这一点关系,我不能坐视不管。
  中年男子轻轻地笑了笑,笑的毛骨悚然。我这才发现他的脸上长了很多细长的绒毛,一笑起来,像是被风干的猪脸,褶皱中都带着几分冷峻。
  中年男子收敛住笑,冲我道:“放开他!”
  一句很强硬的命令语!
  我鼓了鼓勇气,一扬头,道:“先给个说法!”
  中年男子冷笑地耸了耸肩膀,指着自己的鼻尖反问:“什么,你给我要说法?你算老几?”
  一言之下,已经有十几个黑衣人向我靠近。
  我臂下的工牌男子剧烈地哆嗦了起来,像是呼吸困难的样子。
  而实际上,我心里有数。我相信我手上的力度,是不足以致使他窒息的!
  我撕开他的伪装,紧了一下胳膊,冲他骂道:“别给我装可怜!我告诉你,今天你们打了我的同学,这个单,必须得买!”
  高傲的中年男子笑的更厉害了,几乎是仰天长笑:“埋单?你让我们买单?那你们的单,谁付?”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警车铃声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
  中年男子没有丝毫惧意,而是斜瞟了一眼门口,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头,接着冷嘲热讽地道:“让警察买你们的单?哈哈哈哈!天真,可笑,幼稚!”
  从孙涛的表情中,我可以猜测得出,外面的警察应该就是他招来的救星。
  是谁报了警,还是孙涛在警察局里有什么朋友?
  无从而知。
  但是实际上,一切都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孙涛的嘴角处发出一阵轻微的笑意,他的酒意也醒了三分之二。
  但是他脸上的青红交错,却预示着,他受伤不轻。
  然而让我们没想到的是,中年男子突然挥起一只手,很潇洒地一转身,一字一句地说道:“关―――门―――打―――狗!”
  这四个字的份量,令我们惊的目瞪口呆!
  不会这么残酷吧?
  粗略地一算,对方足足有二十七八个人,个个凶神恶煞,而我们,只有七人,而且,其中还有三位是女士。
  但是既然趟进了这湾混水,我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孙涛也是足足吃了一惊,嘴巴张的大大的,想冲过去阻止他们关门。
  只是对方动作太快了,人又多,他根本力不从心。
  几乎是一瞬间,ktv的门被关紧,一些客人只能在外面等着,想出去的客人也被挡在了一边,充当了这场血腥战斗的见证者和旁观者。
  (二)
  门被关紧后,大厅里的灯光似乎是猛然间暗了下来。
  二十几名黑衣人将我们围在中央。当然,还包括我手上控制的那个工牌男子。
  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从容地站在一侧,叼起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后,持烟挥舞一圈儿,道:“给他们上一堂人生课,生动点儿!”
  孙涛见此情景,嘴巴直哆嗦,他皱眉冲中年男子质问道:“你是这家ktv的老板,是不是?信不信,我让你一周内关门大吉;信不信,我让你一天内变得一无所有;信不信……”
  话音未毕,那中年男子便打断他的话,反问道:“你这么有实力?好好好,喜欢,我很喜欢。我再反过来问问你:信不信,我让你一年都躺在床上过日子;信不信,我让你尸骨烂了都没人敢为你收尸;信不信,我一声令下,杀你全家!!!”
  这‘杀你全家’四字非常有电力,令在场的人无一不受震惊。
  尤其是孙涛,竟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且听中年男子接着道:“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认识谁。先打听打听吧,打听打听宫爷是谁!”
  宫爷-----这个名字的确有些耳熟。
  莫非,这个看起来狂妄深沉的中年男子,便是‘传说’中的‘宫爷’?
  关于宫爷,我忘记是什么时候听说过了,但是在我的印象当中,他和付时昆一样,是能够叱咤黑白两道的大人物。
  孙涛似是也听说过‘宫爷’,脸上不由得一变。
  但他还是强硬地道:“宫爷,你就是宫爷?有本事你把门打开,躲警察算什么本事?”
  自称是宫爷的中年男子笑道:“躲警察?我是在躲警察吗?笑话!”他斜瞟了一眼自己旁边的一个黑衣男子,冲他道:“告诉他们,我是不是在躲警察!这人的智商,很有问题。”
  那黑衣男子扬了扬胸脯,气宇轩昂地道:“我们宫哥----宫爷什么时候怕过警察?只有那些朽才,才会依靠和相信警察!”
  “你们-----”孙涛气的脸色发青,支吾了半天,竟然没搭上话。
  正在这时候,宫爷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有些不耐烦地掏出来一瞧,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脸上却渐渐舒缓开了笑容。
  他甚至是故意打开扬声器,且听那边传来了一个温柔的男音:宫哥,你可不能这么做吧,把我们拒之门外。
  宫爷冷笑道:放你们进来?你们是为我鼓掌呢,还是为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鳖三儿鼓掌?
  那边道:宫哥,纯粹是误会,误会。
  宫爷道:误会?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听警车的声音了。但你还偏偏用那种声音刺激我!
  那边道:我们是真的没想到----没想到孙涛能和您结下梁子!要是知道是这样,我们肯定不会开警车过来。
  宫爷道:也好,你们不是想进来吗?好好好,我让你们进来。本来,我是想关门打狗的,既然你这么青睐,那就叫你的人都进来,都进来!
  那边急促地道:宫哥,您告诉我,孙涛究竟怎么招惹了您了?他----他可能―――可能是一时糊涂,您就饶了他,饶了他吧,改天我带他过来请罪。您看呢?
  宫爷笑道:说的挺轻巧!现在孙涛的人还勒着我们庄经理的脖子呢!我们总得会会他吧?
  那边道:别,别了宫哥。这样,我给孙涛打电话,让他放了你们的人,放了你们的人----您千万要冷静,千万要冷静!
  宫爷道:我一直很冷静!
  那边沉默了一下,再道:宫哥,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先放弃武力,放弃武力。你觉得怎么样?
  宫爷笑问: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你和今天这位砸场子的主角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他?
  那边道:实话跟您说吧,我们呀,都是一个系统的!他是----他是检查院的,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朋友。还拜托宫哥您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宫爷不屑地道:给你面子?你的面子值几毛钱?
  那边道:我的面子当然不值钱。但是,但是您这样兴师动众,会影响您的生意的!您也犯不着跟一个给国家打工的小人物一般见识……
  ……
  (三)
  很显然,给宫爷打电话的,应该就是被拒之门外的警察们。
  而这些警察,的确是孙涛搬来的救兵。
  只可惜,在这位宫爷的面前,警察根本算不上什么,宫爷是不会给普通的小警察什么面子的。
  孙涛听闻了宫爷和他的警察朋友的对话,不由得愤恨至极。他眯起了眼睛,浑身还在微微地打着哆嗦。对于这样的耻辱,他怎能忍受?然而目前的境况之下,他又不得不忍受。
  而我却感到越来越惊讶,手中挟持的那位戴着胸牌的经理,倒是越来越显得有恃无恐。他甚至是嘴角处还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仿佛在告诫我:你敢动我一根汗毛,宫爷就杀了你全家!!!
  确切地说,此时此刻,我觉得再挟持胸牌男子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于是干脆卖了个破绽,一直想挣脱我束缚的胸牌男子终于寻到了机会,猛烈地向前一冲,我顺势一摊手,他一个踉跄来了个狗吃屎,跌倒在地。
  爬起来后,那胸牌男子怒不可遏地望着我,点划着我道:“你是第一个敢勒我脖子的人,行行行,今天,你休想完完整整地走出这里的大门!”
  我叼了一支烟,冲他问道:“你想怎样?”
  胸牌男子支吾地道:“想怎么样,想怎么样-----你等着,等着。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孙涛惊愕地望着我,眼神当中充盈的,不是感激的神光,而是一种望穿秋水的怀疑。
  而实际上,这时候宫爷与外面警察的通话仍然在继续。
  警察仍然试探地追问此次冲突的原因,宫爷不耐烦地皱紧了眉头,将手机递给了一个手下,带有讽刺意味地道:“你跟我们敬爱的陈警官汇报一下,他这个检查院的朋友,叫什么来着----孙什么什么涛,是怎么在咱们这里撒欢的!”
  那个手下接过手机,冲陈警察解释道:陈警官,是这样的,我给你汇报一下,您可得听好喽。你的朋友今天晚上喝了点儿猫尿,来我们的ktv唱歌,他还带了几个朋友。我们的‘少爷’(男侍)进去服务,却被你的朋友大骂了一顿,但是我们的‘少爷’仍然不卑不亢,你的朋友竟然----竟然给了我们‘少爷’两个耳光。这还不要紧,我们的‘少爷’还是忍着……他随后竟然----竟然把我们的液晶电视给砸了,还跑到别的包厢,赶走了我们的客人。我们的经理赶到现场询问情况,也被他差点儿煽了嘴巴子……陈警官,我得问问你,你们执法部门,难道都是这样的德行吗?
  这样一番模棱两可之言,倒是将的陈警官说不出话来。
  宫爷不失时机地一摆手,那手下赶忙将手机奉还。
  宫爷冷笑道:你都听到了?
  陈警官:听到,听到了!孙涛是喝了酒,喝了酒。
  宫爷道: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办?
  陈警官沉默片刻,道:好办,好办!让孙涛赔偿,好好赔偿!
  话音刚落,还未等宫爷回话,一个人影便刷地冲上前去。
  但是这个人影还没有靠近宫爷,便被宫爷身边的一个黑衣男子一脚踹飞了出去。
  孙涛气急败坏地站起来,疯狂地喊道:“让我赔偿?让我赔偿?做梦,做梦!陈阳,你还算是警察吗?啊?你算是吗你?一个ktv的小混混,就把你吓成这样……”
  宫爷倒是对孙涛的这番慷慨陈词很感兴趣,自嘲般地道:“小混混?我什么时候成了小混混?在你面前,我至少也算得上是个大混混吧?”
  笑过后,宫爷又对着手机道:陈警官,你不是想进来吗,我让你进来。捧场嘛,欢迎,欢迎。欢迎你带着你的人,进来给我们助威!
  “把门打开!”随即他又一声令下。
  两个黑衣人抢着跑向门口,果真开始配合着打开门。
  但是这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外面的两辆警车,突然调转了方向。
  陈警官在电话那边道:宫爷对不起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您做事了!
  宫爷兀自地挂断电话,脸上挂着嘲讽之笑地道:“看吧看吧,这就是警察,就是人民公仆!人民公仆,在人民遇到困难的事情,喜欢拍屁股走人!”
  ktv的工作人员都附和着宫爷一阵狂笑。
  狂笑过后,继续是僵硬的局面。
  大战,一触即发。
  孙涛猛地一甩胳膊,咬牙切齿地骂道:“操!连警察都信不过!滚吧滚吧,快滚!!!”
  鄙视的目光,目送那两辆警车离去。
  摆在他面前的,是程度更深的困境。
  我一直在静观其变,释放了工牌经理那个‘人质’,我觉得轻松多了,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来讲,我不喜欢挟持别人。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平息这场战斗,我只是瞧了瞧孙涛,期待他能说两句软话,兴许冲突很快就能过去。
  然而,会有那么简单吗?
  又是一阵汽车的马达声响起,众人不由得朝外瞧去。
  就连那些受宫爷恩惠的小喽啰们,也个个瞪大了眼睛望着门外,都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而孙涛却猛然化悲为喜,甚至是不动声色地拍起手来。
  他的嘴角处,崩出了几个细微的音符:终于来了,他终于来了……
  我将目光定格在门外那匆匆停下的那辆奥迪车上,我确信,我受到了震惊,而且这种震惊的程度,一下子到了顶点。
  某个人的突然出现,会改变现状吗?
  他是孙涛的同党,还是死党,还是什么什么?
  对于我来说,这个人的到来,既出乎意外,又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