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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我再一次尝试拨出了由梦的手机号码,期待着某种奇迹发生,但是事与愿违,那边仍然是传来一阵讨厌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才若有所思地敲了敲门。这一刻,我的心在扑通狂跳,众多的想象和猜测将我笼罩,我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紧张氛围之中,在这种氛围里,我盲目地承受着各方面的压力,尝试着给爱情一个圆满的交待。
  一阵棉拖鞋的敲地声之后,门被轻轻地打开,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雍荣繁华的妇人,她甜甜地笑着,身上系着一个花色的围裙。
  这个贵妇人不是别人,正是由梦的母亲。按理说,由梦的母亲也是五十岁左右的人了,但是她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像是不到四十的样子,甚至更年轻。
  而且,她的相貌真的和由梦有几分想像,以至于在我见到她的一瞬间,我的心里忍不住崩发出几分亲切的惊喜。
  由母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和蔼了,见到是我,赶快笑道:“哦,是小赵啊,快进来快进来。”她一把拉着我的手,将我引进客厅坐下。
  由母给我找来一盒芙蓉王香烟,上了一盘瓜子,开始冲我问道:“小赵,现在忙什么呢,听老由说你现在去当保安了,是不是?”由母一边问一边轻巧地摘掉花围裙,凑近。
  我强装出几分笑容,道:“是啊。现在当保安呢。阿姨,由局长不在家?”
  由母顺势也坐了下来,在茶壶里倒了一杯茶水,径直地推到我跟前,笑道:“他啊是个大忙人,没几天能呆在家里,他现在在海里呢。”
  我‘哦’了一声,转而奔入正题:“那-----那由梦呢?由梦她在家里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问,我的心里顿时变得忐忑了起来。
  由母再轻轻一笑,道:“由梦她也在班儿上呢。现在首长处工作比较重,她都两三个星期没回家了。”
  虽然由母这话说的相当坦然,但是我却在她平静的脸色之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正是这丝异样,更加坚定我之前的猜测和判断:由梦肯定是出了什么状况,就连局长夫人也加入到了隐瞒我的行列之中。
  由母也许是发现了我眼神中的疑惑,转而又道:“小赵啊,回老家了没有,最近?”
  她在故意岔开话题?
  我敷衍地道:“回----回了回了,现在退役了,比在特卫局的时候空闲多了一些,经常回家看看。”
  由母点了点头,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有首歌唱的好,常回家看看,常回家看看----当父母的,都盼着孩子能常回家看看。小赵啊,万事孝为先,一定要孝敬好父母。”她像是一个慈母一般地教诲了几句,然后盯着我问道:“对了,你的家人还好吧?你爸妈,家人那边没什么困难吧?”
  我心想由梦母亲绕弯子的本事倒是不小,三两句话的工夫,她已经掌握住了话题的主动性,一个劲儿地朝我问东问西。
  而这种言语上的主动,很容易让我觉得是在对某些事情的掩饰。
  在没有知晓真相之前,我肯定不能过于盲目,因此我一一客套地回答了由母的问话,由母一直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一样,竟然跟我聊起了我老家的情况。
  由母甚至是满怀憧憬地描绘起了明年的旅游计划,嘴角处挂着笑,用一种特别温和的语气道:“山东是个好地方啊,人杰地灵,山东也出了很多名人异士。我整天呆在家里也怪憋的慌的,准备明年去一趟山东,感受一下孔孟之乡的特殊风采。据说在你们山东禹城,还有大禹治水时的雕塑,是不是?”
  我不知道由母是真的对旅游有兴趣,还是故意借此掩饰着什么。但我还是一一向她解释:“是的阿姨,当初大禹治水的时候,就是在禹城和禹城周边的县市。为了纪念他的历史功绩,为他筑了一个十几米高的全身像雕塑,很壮观。”
  由母笑道:“那我倒是更有兴趣去瞧瞧了。哈哈,人老了,心反而不老,也总想像年轻人一样,走南闯北,见识见识祖国的大好河山。等以后真正爬不动的时候,想去都难了!”由母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像一位虔诚的佛教徒一样,言语当中充满着对世间万物的膜拜与憧憬。
  我笑道:“阿姨您可不老!您现在出去,说是三十多岁,都有人相信。”
  由母脸上绽放开灿烂的笑容,她轻抚了一下自己那仍然光滑圆润的脸面儿,冲我笑道:“你真会说话,就会哄阿姨开心是不是?不服老不行啊,以前年轻的时候,我跟着老由去爬香山,腿脚利索的很,爬上爬下不带出汗的。前几天局里组织干部家属浏览北京名胜,我也跟着凑热闹报了个名,结果你猜怎么着?嗨,不服老不行啊,现在再重新爬上香山,气儿喘的厉害,下台阶的时候也总担心会跌倒。”由母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揽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的动作之中,既有一种久历风霜的感慨,又有一份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我只是连连笑道:“阿姨,我可没骗您,您一点儿都不老。”说完这句话后,我尝试着结束这种不疼不痒的对话,将话题引申到由梦身上,但是试量了再三,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由母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自己喝了一口茶水,倒是沉默了片刻。
  我趁机站了起来,朝着东侧的墙壁走了两步,‘欣赏’起了墙壁上悬挂的照片。
  照片用很漂亮的一个大相框镶着,里面摆满了由梦家庭的合影或单身照。我甚至在里面看到了由梦小时候的几张照片,那么可爱,那么纯真,真像是一个美丽的小天使。
  我目不斜视地冲由母道:“阿姨,由梦小时候挺可爱的呢,这么长时间了,这照片保存的还这么好,这么清晰。”
  由母也跟了过来,笑道:“是啊是啊。由梦小的时候就喜欢照相,别人都夸她长的好看,长的可爱。那时候她上学的时候,甚至有家舞蹈学院想特招她过去学舞蹈,但是我这个女儿啊,自小受到她爸的熏陶,立志要当一名军人,或者是军医……由梦这孩子,小时候就很懂事,也多才多艺。”由母说着也瞧向了相框里的照片,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我见时机成熟,转而将话题引申开来:“阿姨,由梦最近联系您了没有,有没有往家里打电话什么的?”
  由母笑道:“打。当然打。我们家由梦啊,别看她做事挺泼辣的,其实她也是一个挂家的女孩子,每天都往家里打一次电话,跟我说几句话。”
  我顿时愣了一下,继续追问道:“她是不是换手机号了?”
  由母怔了一下,倒是略显尴尬地笑了一下,道:“没换。还是以前那个。”
  我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由梦今天好像是关机了呢,我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所以才过来看一下,问问她的情况。”
  由母敷衍道:“可能是----可能是开会了吧,也可能是手机没电了。现在的年青人啊,都有些马虎大意,手机没电了也不及时充,耽误事儿啊。”
  我总觉得由母似乎是在故意掩饰着什么,但是我又怎好开口追问?
  思量再三,我才鼓起了勇气,冲由母道:“阿姨,我听说由梦不在首长处上班了,有没有这回事儿?”
  由母顿时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地道:“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听说瞎白话啊?由梦一直在c首长处,就没挪过脚。要说我的意思啊,由梦就不该去干那种保镖护航的工作,她应该调到七大队,当个文艺骨干什么的,不是挺好吗?但是老由不同意,由梦也倔,我真拿这爷俩儿没折。”由母似乎是有意在岔开话题,说完后冲我一笑,道:“坐下来喝茶吧,要不,今天晚上别走了,住下。老由可是一直在念叨着你呢!想当初,你是他手下的得意干将,立了不少汗马功劳。”由母再一次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我倒是也不方便继续追问,转而回到沙发上,满怀心思地喝了一杯茶水,由母的掩饰,更加让我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然而接下来我几乎是已经没有了再追问由梦情况的机会,由母开始一句接一句地打破沙锅问到底:“听说你在保安公司干的不错呢,现在是个什么官儿了?”
  我略显尴尬地笑道:“中队长。”我当然不能告诉她,自己现在的境况。
  然而自己冒着这么大危险,过来想弄清由梦的事情,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了?
  由母接着问:“中队长?手里能管不少人吧?我就说嘛,你在特卫局是个侥侥者,到了社会上,肯定也混不差。”
  我继续答道:“还行,能管三四百人。”
  由母再问:“现在主要在北京哪些地方上项目?”
  我道:“主要是在望京那边。我们公司在望京接了一个大项目,规划的挺好,我一直在那边呆着。”
  由母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在望京都是些什么项目?小区,还是办公楼?”
  我道:“全是中大型的娱乐场所。大酒店,ktv,洗浴中心,还接了一个城管协管,上了一百多人。”
  由母道:“娱乐场所啊?在那些地方工作,得注意自身安全啊,别看你阿姨我不怎么出门,但是我也知道,娱乐场所里是非多,也难伺候。你得多加点儿小心啊----”
  我赶快点头称是。
  由母接着问道:“工资待遇,福利什么的还行吧?北京保安行业的工资普遍不怎么高,难道你想在保安公司里干一辈子?”
  我道:“当然不会。工资待遇方面还凑合,够花吧。我准备----准备干个三年两年,摸到门道以后自己单干,寄人篱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嘿嘿,我肯定要想办法建立自己的实体。”
  由母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年轻人就是得拼搏!到时候有什么难处,尽管找老由就行了,他关系多,帮你走动走动,绝对没问题。好好干,小伙子前途不可限量呐。”由母鼓励了我几句,又开始进入下一个话题:“对了小赵,记住阿姨一句话,在社会上不比在部队,能忍则忍,咱不跟别人斗气。社会上什么人没有?忍一时风平浪静嘛。”
  我仍然是洗耳恭听,没有半点儿插话的机会。
  而由母干脆是独揽了说话大权,妙语连珠地谈社会谈生活谈工作,良久-----
  我在心里暗暗叫苦,心想若是她这样说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插上话,弄清楚由梦的事情呢?
  不由得心里万分焦急,脸上也冒出了微汗,然而见由母说的那么苦口婆心,我又怎肯打断她的话,去追问由梦的事情?
  很明显,由母也是在利用这样一种方式,对由梦的事情进行掩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我在心里不断地推测着,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由母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串,趁她喘口气的工夫,我赶快又将话题扳了回来,冲由母问道:“阿姨,由梦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由母先是咯噔了一下,然后笑着饮了一口茶水,道:“两个星期前吧。两周前由梦回来过,还给她爸买回来一个按摩器,老由也上了年纪了,腰和背的,很多身体的部件不得劲儿,用了用女儿买回来的按摩器,还真管用。老由啊,连连夸奖她女儿懂事儿,孝顺。”
  我点了点头,想直接拆穿她的谎言,但是又觉得欠妥,于是我开始宛转地旁敲侧击起来:“对了阿姨,要不,要不咱给由梦打个电话吧,看看她有没有时间回来一趟。我现在退役了,想找她可难了,警卫区大门儿肯定不让我进了。”我自嘲地一笑,心里却在以奔腾四处理器的速度高速运转起来。
  由母脸上微微地僵了一下,搪塞道:“这个嘛----对了对了,我听由梦前几天的时候打过来电话,她说,她说她好像是-----是跟首长出国访问去了!”
  望着由母那闪烁的眼神,我就知道她在说谎。但是面对她的再三搪塞,我又能如何?
  然而我又急于知道真相,急于见到由梦。复杂的心理矛盾之下,我还是直接将了由母一军:“阿姨您这玩笑开大了,我问过首长处的黄秘书,c首长一直在国内,最近没有出国访问的计划。”
  由母脸色变得尴尬起来,但她随即敷衍道:“也许是----也许是临时接受的命令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首长处工作头绪多,事情杂----”由母搪塞了几句后,又将话题引开,道:“好了好了,不说由梦了,你放心,我们家的女儿啊,肯定是非你不嫁。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准备?”
  我愣道:“什么准备?”
  由母眼神闪烁地道:“比如说----比如说你家人的态度,还有,还有----最好是抽时间把你父母接过来一下,我们过去看他们也行,我到现在还没见过女儿未来的公公婆婆的面儿呢。”由母自嘲般地一笑,倒是不敢直触我的目光,转而再喝了一口茶水,双手紧握茶杯,生怕它会掉到地上摔碎似的。
  此时此刻,我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试量了再三,我皱紧了眉头,直接将话题转了回去,冲由母加大音量道:“阿姨您告诉我,由梦究竟怎么了,您究竟在为她掩饰什么?”
  见我如此这番,由母的表情猛地一变,双手突然颤动了两下,杯子差点儿从她手里掉出来。但她还是强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冲我笑道:“由梦没怎么着啊。小赵,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疑神疑鬼的?”
  我直截了当地道:“由梦的手机,已经是好几天打不通了。而且,我问过首长处的工作人员,由梦现在已经不在首长处工作了。而且,还有人告诉我,由梦她----她前段时间在医院里出现过,像是生了什么重病!”
  由母听完的这一番话后,脸色再次变得复杂起来。
  但是她没说什么,只是沉默不语。
  突然,一旁的座机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由母匆忙地站起来,过去接起了电话。
  我顿时打了个激灵:难道是由梦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