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幸福小区?
小女孩点点头:对啊,幸福的幸,幸福的福。她又瘪着小嘴说:不过大哥哥你好凶哦,跟六楼的兔兔哥哥一样凶。
顾云抬了一半的腿又假装若无其事般放下了,退回去几步,以拳抵唇咳了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使自己放缓语气,问:小妹妹咳,小姑娘,你说的兔兔哥哥是谁?
他总觉得自己像个拐骗小孩儿的人口贩子。
小女孩一提起兔兔哥哥,肉嘟嘟的小脸立马就笑开了花,高高兴兴的说:他叫白兔呀,长得可好看了,我们都叫他兔兔哥哥。
白兔
白荼?
顾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小女孩口中的兔兔哥哥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他住六楼?
嗯!不过妈妈说兔兔哥哥没有腿腿,所以很少出来跟我们一起玩,而且他都不喜欢小朋友,每次都凶凶的。
小女孩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失落,正说着,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拉着顾云激动的指向楼梯间:快看快看,是兔兔哥哥来了!
顾云立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和照片上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要更好看几分的青年一个人滚着轮椅,慢慢地从电梯门口摇了出来。
他皮肤很白,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或许是很少见到阳光的原因,看上去有些病态,整个人纤纤细细的,像河岸边随风飘晃的柳枝。
但即便气色不好,也完全不影响青年姣好的容貌,甚至为他平添了一份病弱美。
顾云看得入神,还是耳边小女孩的叽叽喳喳才将他拉了回来。
我没骗你吧!兔兔哥哥真的好好看哦,可是他身体不好,脾气也不好。
脾气不好吗?
光是从照片上,看不太出来性格。
顾云小声向小女孩道谢,迫不及待的想立刻飞到白荼身边。
鳄鱼系统缓缓睁开眼,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音上线:警告,剧情主角正在靠近,距离十米、九米、八米
四米,三米,两米,一米请宿主做好准备。
白荼猛地抬起头,从斜上方投下一片阴影,极有压迫感的男性古龙水香味扑面而来,熏得他脑袋晕乎乎的。
这就是主角攻?
白荼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起顾云,从沾满泥污的皮鞋往上看,好端端的一套高定西装,像是在泥坑里滚了几圈才刚爬出来似的,斑斑点点全是泥巴。
唯一能看得进去的,也就那张看上去还不错的脸了。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一只被推到泥坑里滚来滚去,搞得一身皮毛脏兮兮的哈士奇。
而在顾云的视角里,青年穿着一件厚厚的高领毛衣,照片里精致的下巴藏在领子里,整张脸看着感觉更小了,一个巴掌就能完全盖住。
抬起头来看他的时候,淡红的眼睛宝石似的,里面像装进一整片星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闪闪地能发光。
单是从长相来看,又乖又听话,像是那种能揣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疼爱的小白兔,软得一塌糊涂,让他感觉到心尖儿被几十根狗尾巴草一起挠的那种心痒难耐。
哈士奇本哈并不知道,他在心爱小兔子心里的第一印象已经彻彻底底是负一百分了。
他有些紧张,一张口就卡壳了,瞪着眼睛干着急,还是白荼先说话,才打破了这种尴尬。
你是谁?他皱着眉头,滑动轮椅想往一边走,四肢健全就别当残疾人的路,离我远点儿。
顾云被问得哑口无言,下意识往旁边避让,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白荼身后。
轮椅停了下来。
顾云心里一紧。
你跟着我.干嘛?!
白荼不耐烦的回过头,毫不客气的呵斥。
我
场面突然陷入了沉默。
向来在谈判桌上能言善辩、口舌如簧的顾云此刻就像刚开始牙牙学语的三岁稚童一般,绞尽脑汁也没找出个合理借口来。
他来时一路上过于忐忑和激动,竟然忘了该拿什么理由来给自己行为找一个合理化的借口。眼看着白荼冷冷地瞪着他,颇有看无良皮条客的意思,情急之下干脆脱出池秋雨来挡枪。
我,我是池秋雨的同事。
顾云咳了一声,谎话一旦说出口,往后便越来越顺畅了。
他煞有其事的说:他这人办事马马虎虎的,连公司开会要用的u盘都忘在家里了,还要我专门回来拿一趟。
真的?白荼将信将疑。
真的,保真。
顾云怕他不相信,加重了语气,跟着重复了一遍。
末了,又加上一句经典台词:你看我像骗子吗?
像。白荼肯定的点点头。
鳄鱼系统打了个哈欠,敷衍应和。
既然是同事,行吧,跟我来。
听到白荼松口,顾云才终于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稳稳当当落下。
他赶紧上前:我来推你吧。
白荼也不拒绝,乐得有人伺候。
顾云趁此机会好好打量了一番白荼居住的地方,就普普通通的两室一厅,外加一个小阳台,空间并不大,也没什么装修。但屋子收拾得很干净,打理得井井有条,看得出来主人很用心。
白荼腿脚不便,这些肯定不是他能够做到的,那么就只有池秋雨。
顾云用余光扫了一眼电视柜上精心摆放的相片框,突然觉得池秋雨碍眼得过分。
想把这家伙从合照上扣下来。
他的房间在最里面,u盘你自己进去拿。
好。
顾云脱下被泥水弄得半湿的外套,问:那个,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我这形象连公司大门都进不去。
在整个南市,恐怕就没有顾云进不去的地方,可他却故意这么说,就为了
就为了满足心底某个不知名角落的龌龊想法。
白荼嫌弃的看着眼前这只哈士奇还在往下滴水的头发,操控着轮椅往后退了退:随便你离我远点儿,脏死了。
我就这么遭人嫌弃吗。
顾云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提着外套往浴室里走。
从来都只有他嫌弃别人的份,还没人敢嫌弃他白荼是头一个。
这小东西,真是胆大包天。
顾云甚至忍不住想,要是他知道了自己真实身份,会不会像那些人一样,也跟着阿谀奉承?
恨他的人很多,巴结他的人也很多,怕他的人更多。因为一个顾氏集团董事长的身份,顾云见过太多嘴上捧着他,背地里却弃之如敝屐的人。
因此,白荼的表现,就显得尤为不同。
算了,顾云自嘲般笑了笑,他是以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份接近他的,没有必要自己去拆穿这场相遇。
出租屋面积不大,从客厅到浴室也就几步路的距离,顾云只走神了一瞬,很快便到了。
其他都没什么,就是正常浴室的摆设,但靠右边那张巨大的浴缸一眼便吸引住了顾云全部的注意力。
他把外套挂在衣架上,鬼使神差的走过去,张开手比划了一下,再在脑子里对比白荼和池秋雨各自的身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应该是专供小东西一个人使用的,塞不下池秋雨那个傻大粗。
顾云满意极了,随后做贼般关紧浴室的磨砂玻璃门,紧接着脱掉身上其他的衣物,不顾羞耻的一脚踏进浴缸里,还不时心虚的往门那边瞟上几眼。
这浴缸是按白荼的身形定做的,连池秋雨都装不下,更遑论比池秋雨还要再高大一点儿的顾云,硬是把自个儿当练缩骨功一般挤了进去。
这时候什么洁癖、什么拒绝与人接触,统统都扔到了脑后。
他躺在浴缸里束手束脚的,却获得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作者有话要说: 顾.变态.云,堂而皇之,登门入室,染指浴缸,图谋不轨!感谢在20200714 21:26:09~20200715 20:1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买米当卡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剧情崩溃的现代世界(十)
浴缸的尺寸对接近一米九的顾云来说过分拥挤,他必须得将自己硬塞进去,才能勉强装得下。
感应系统检测到有物体进入,马上打开开关,几股暖流从四面八方流进浴缸,迅速将顾云淹没。
热水倒得满满的,稍稍一动,便会溢出去。
顾云闭上眼,他被热水托浮着,这样温暖放松的感觉像极了小时候在那个寒冷黑夜里唯一能够让他取暖的怀抱。
无数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纷至沓来,凌厉而又冷冽,一片一片,割得他鲜血淋漓。
忽然之间一个圆润的、散发着柔和光线的光点慢慢向自己靠近,随着它的到来,那些如同飓风般的碎片被温柔驱散,照亮了整个残破不堪的精神世界。
那个小小的自己睁开眼,看到的,是白荼。
是刚才在银杏树下见到的青年。
顾云猛地睁眼,他来这一趟,或许已经得到了答案。
是月亮对潮汐的致命吸引,是飞蛾对火焰的奋不顾身,是他的目光和白荼的目光最初的激烈碰撞。
是不可否认的、毋庸置疑的一见钟情。
哗啦
身形高大矫健的男人从水中猛地站起,细细的水流一股股地从他身体上的每一处肌肉线条缓缓流下,标准到像是一座按照模板打造的雕塑。
顾云顺手抓过一条纯白毛巾,一边擦拭身上残留的水珠,一边垂下眼睫,大脑飞速运转。
他现在能够确定自己对白荼是抱有喜欢这种情绪的,那么记忆中那个牵着自己的手逃出黑夜的男孩儿呢?
他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形式存在?
救命恩人?
不,即便再过十年、二十年,甚至直到老死的前一刻,顾云也能够清楚的记得在那个寒冷夜晚里自己的心动。
这样的感觉和见到白荼的那一刻几乎是一模一样,两者逐渐重合在一起,让他完全分辨不出来,到底喜欢的是谁。
他厌恶风流成性的顾千山,厌恶脚踏两条船,但自己却不受控制的,像爱上男孩儿一样,爱上了一个才见过一面的青年。
顾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捏紧了毛巾,吸饱水的布料发出咯吱声,叫人起一片鸡皮疙瘩,挤出来的水珠滴答滴答掉在地上,很久就蓄积成几滩小水洼。
镜子中的男人脸色阴沉,倒映出眼底疯狂挣扎,仿佛下一刻便山雨欲来。
他必须得做出一个选择。
要么放弃那个从十岁起便一直在记忆中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人,要么放弃惊鸿一瞥一见钟情的白荼,再或者
两者同时放弃。
总之,顾云绝对不要让自己变成和顾千山一样的人。
他的爱很锋利,也很吝啬,只愿意为了一个人柔软。
但顾云现在还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决断,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自我欺骗似的给自己下心理暗示:还在白荼家里,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
他低头看了一眼攥在手里捏得皱巴巴一团的毛巾,有些心虚地洗了洗,拧干后放回原位,意外在毛巾架上发现一行小字
这是茶茶的毛巾。
后面还画了一只白色啃草兔子。
他想起那个小姑娘喊的兔兔哥哥,很快就猜到,这是白荼的?
怪不得,毛巾香香的,软软的。
顾云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在往上翘,顿了顿,又往旁边看了一眼。紧挨着白荼毛巾的便是池秋雨的洗漱用具,如法炮制做了标记,画的是一朵阴云,下面撒了几点雨滴。
呵,居然连毛巾都挨得这么近
他不爽的啧了一声,突然不是很乐意将手里攥着的毛巾放回去了。
顾云四下里搜寻了一圈,最后才在浴室顶部的储物柜里发现了一袋全新未拆封的毛巾,当下灵机一动,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来了一手狸猫换太子的掉包计。
他将白荼用过的、自己也用过的毛巾偷偷塞进西装裤兜里,做贼般往门那边愁了一眼,确认没人发现后才抱着这堆换下来的脏衣服出门。
白荼在客厅里看动画片,一听到浴室动静马上调低了声音,冲着那边喊:你自己去拿池秋雨的衣服换,别弄脏我家地板。
顾云被他冷不丁的一嗓子喊得心里咯噔一下,顿了顿,看似冷静,实则声线都有些抖:嗯。
知道了。
说完望向客厅,从他的视角里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脑袋,等了一会儿见白荼没其他动作,才松了口气。
谁能想到,名声在外、以冷静理智著称的顾董事长居然也有偷鸡摸狗这一天。
顾云却将其做得得心应手、顺理成章,丝毫没有半分做贼的觉悟,理直气壮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怀里抱的不是别人用过的毛巾,而是什么重要合同。
浴室对着的最里面方向就是池秋雨的房间,顾云左右看了几眼,猜测旁边应该是白荼的卧室,可惜门紧紧关着,连偷窥一二都不行。
他竟隐隐约约有些遗憾。
平日里为了方便照顾白荼,池秋雨并没有给自己卧室锁门,是以顾云直接推开门就进去了。
房间对于他这种身材高大的人来说过于狭窄,尤其是那张寒酸到过分的单人床,顾云比划了一下,大概就刚好够翻身。
他嗤笑一声,这个池秋雨真够穷的,连栋像样的房子都提供不了,还能给白荼什么好环境。
废物。
雄性生物大多对领地具有强烈独占欲,尤其是正在求偶期的雄性。顾云一刻也不想在池秋雨的房间多待,从他衣柜里随便拿了套衣服穿上。
本来西装革履酷帅有型的顾董瞬间便成了清纯男大学生,上衣的白衬衫还有些紧巴巴的。
他不太满意自己的造型,刻意将气场外放,多多少少挽回了一些形象。